由于回校前自己的旅程有计划外的开支，提前占用大半的生活费，而此刻将要面对的是多增一倍的开销，虽然我很乐意，但乐意也不能立马将银行卡的数字提高。深思熟虑后，我艰难地作出决定，卖游戏号。罢了，帮派都这样了，重新努力回到原来的位置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与金钱。卖号既可以脱离虚拟世界，也可以解决当下燃眉之急，这是一举两得也是唯一的办法。

在得到翅膀会来的答复，我暗地里出售游戏的装备避免引起帮派成员的猜疑，同时留心观察能接手帮派的人员，顺带查询北城有哪些好吃好玩的地方。

经过半个多月，我把游戏里的一切事情搞定。临别之时，我用点卡里最后的钱为全区点了一首歌作为道别。可是游戏里的音乐库更新较慢，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首稍微合适的歌曲。当我的写下的话语伴随着艾薇儿的《goodbye》在屏幕正中央显示：“各位兄弟们，我在此和大家告别。希望大家不要再沉迷游戏，现实同样美好，我要重回现实世界了！”

很快有人加我好友，我以为是自己最后的留言引发他的共鸣，没想到他说：“兄弟，你点的歌太好听了，这一年里我听够了每天重复的《绿旋风》。”虽然不是我预期的回答，但我很是高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毫无自制力。我明白那句话无非是说给自己听的。可现实真的会美好吗？我也不知道。

陈愉和翅膀到达北城之前，我预定了正处淡季价美物廉的海边酒店。我提前进入房间打探环境，屋内装修普通但还算整洁干净。尤其是一推开窗，熟悉的海风贯入房间，视线远眺过一条马路之隔的沙滩，蓝色也漫了进来。她们应该会满意这里吧。

我静坐没多久就被推门而入的陈愉和翅膀打断思绪，尤其是当我看到翅膀，曾幻想无望却陡然成真的复杂情绪使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愉笑着说：“晚上带我们去吃什么好吃的？”

我赶紧缓过神，立马回复道：“来了这边当然去吃海鲜啊。”别误会，我可没有足够的钱带她们去吃海鲜大餐。我要带去的地方是北城的海鲜烧烤一条街，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长青街。那里的平价海鲜一应俱全，而且是各地烧烤风味与本地口味的融合。据我观察，原先多是本地人来这里消费，至于海边的海鲜排档，一般是供外地游客的高消费场所。

我们到达长青街的时间正处太阳归落月亮娇出之时，昏暗的街道行人落落，稍显冷清。我有那么一丝担心会不会招待不周，带她们来如此人少的地方。不过暗自担忧的阴霾很快被开启的路灯驱散，沿街的各大摊铺纷纷打亮各自的照明灯光，顾客也陆续在露天的塑料凳坐下。随着熟悉的烟碳味道混着油香弥漫整条街道，以及不同门店的锅炉齐声冒火呼哧地叫嚷不停，往日的喧闹也如期而赴。

从小摊便能发现沿海城市的海鲜种类确是繁多，除去常见的鱼虾，光海螺就有成十多种：长条的、圆润的、小巧的、青色的、淡蓝的，依类被分盛在摆成列的塑料盒中。陈愉和翅膀探着头在摊前的水盒中研究各种光怪陆离的海鲜，最终还是选择一些常见的种类。

当裹挟着蒜蓉辣椒为主的青口和生蚝在铁盘上滋渗油水，酸笋炒虾也溢出特有的香味。虽然我吃过多次，此刻也禁受不住食物的诱惑和陈愉和翅膀一起开动。不过很久没有和翅膀说过话，光吃东西不交流使气氛有些凝固。我试图找些话题逗她开心，可话到嘴边绕着圈又咽回肚里。我也不可能和最近才熟悉的陈愉聊得火热，不能重蹈往日覆辙。

好在背着吉他的卖唱歌手停驻桌前：“老板要点歌吗？”

我顺势把歌单递到翅膀面前：“我还从来没点过歌呢，要不你点一首吧。”

塑封的歌单有些过时，以年代久远的歌曲为主，较新的是网络流行的像《伤不起》和《爱情买卖》之类的歌曲。

翅膀合上歌单，问：“你会唱周杰伦的歌吗？”

还算年轻的女歌手面带愧意地回答：“美女，不好意思，我不太会。”

“那算了，你就唱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吧》，这个应该会吧？”

通过嘈杂的音响传出的歌声已然盖过邻桌划拳的呼喊声，吉他似乎只是个摆设，至于演唱水平的好坏，我只能说生活不易。

吃完饭回到酒店后时间较早，我提议：“要不我们去海边转转？”

原本我脑海里的画面是三人依傍着徐徐海风，随意说话，慢慢地在软软的细沙上踱步，电影都是这么演的。通常这样的画面是可以成立的，但这个时间点在海边，月亮也仅能提供单一的欣赏的作用，而且黑幕的覆盖下也只能听见海浪在黑暗中翻涌的声音。我们只好作罢，停坐在沙滩边的木椅上。

正对眼前邃暗的海面，翅膀一言不发。好在有善解人意的海风替我拂过丽人秀发，同时更懂事的陈愉说：“我去接个电话。”转而便快速离去，只剩我和翅膀坐在长木椅的两端。

我点起烟，无所事事地用脚尖碾着脚下的细沙，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终而打破沉默的翅膀侧过头，用我旷久未见的笑容，语气和柔地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猜到翅膀要问些什么，我感觉她大概率知道了什么，但我故作轻松：“没有啊，我们能有什么事要瞒着你。”

“我知道你们为了我好，你说吧，我能扛住的。”

看来翅膀真的知道了，毕竟纸包不住火，但我还是坚定地回答：“没有。”

“别骗我了，我全都知道了。”

翅膀越是笑，我越发地否定。

“前段时间，有个陌生人加我QQ，把我家里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那人是谁？怎么能有这么恶心的人？”我语露不忿地握紧拳头，真想给那个人的脑袋来上一拳！

“我也不知道呢，你有办法查到他的ip地址吗？”

“回头你将那个人的QQ发给我，我不敢保证，但我可以试一试。”我此刻才痛恨自己的学业不精，好歹是软件专业，但我真心希望周边能有黑客大神帮我破解这道谜题。同时我又想到什么，我继续对翅膀说：“就算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我还是不能说。”

这下气氛更加凝固，原本轻柔的海风把人都吹得沉重。翅膀见我不松口，只好作罢，继续将视线投没于眼前的邃暗。我看不清翅膀的表情，不知道她是苦笑还是难过。我想让她开心，想让她渡过难关，但我真的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

在我懊恼自己无法让翅膀忘怀的同时，翅膀忽然又对我莞尔一笑，像是夏夜朗空倏忽一闪的星星，璀烂而又短暂。她说：“有人追了我很久呢。”

“我知道，很多人对我说了。”除陈愉之外，张憬、聪聪、老黄、熊熊、芋队都告诉过我。

“那我要不要答应？”

“随便你啊。”

对话之间紧凑的缝隙，还是漏进如流星般当瞬即逝的想法。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身能明显感觉故意不面对的念头占据头脑这座议会里的绝大多数席位。

“嗯。”

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语得到的回答还是让自己有些微的后悔。因为这些年来关于我对于自己和翅膀的关系的已趋于消极和失落，也更没想过翅膀会问这个问题。可现实中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人思考其中之意，尤其是人与人即刻的真诚交流之中，稍稍拖延的思考都不显真意。机会不重来，没有再次作答的机会。或许第一反应就是内心真实的想法呢？

这时只要翅膀这几天在北城玩开心的念头更是充斥大脑，让她暂忘不愉快的事情，这才是最急迫的，我当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