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句话用在巧珍身上一点都不假。

锦莲和巧珍之间的关系用水火不容来形容丝毫不夸张，平日里除了必要的话语之外，从来都不说一句闲话。锦莲看巧珍不顺眼，巧珍见了锦莲也是挖空了心思挑刺找茬。这般手拉手亲热的走在一起倒是第一次。

锦莲正在揣测着巧珍的心思，就听到巧珍笑着开口问道：“锦莲，你和锦绣的关系好像很好呢”

锦莲一时不察，很自然的点头：“那是当然，我和锦绣一起卖身进的府。一开始便住在一个屋子里，都六年了呢”别想来挑拨哦，她和锦绣这等深厚的姐妹感情可不是别人能挑拨的动的。

巧珍嘴角扯出一丝微笑，那笑容真称得上狡猾：“那，锦绣有什么事情你一定都知道的喽”

锦莲挺了挺胸脯，不无自豪的说道：“我当然都知道。”

巧珍很顺溜的继续问道：“那你说说看，锦绣什么时候和二少爷有了情意的？”

“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等等，她怎么会和巧珍说这个。

锦莲幡然醒悟过来，咬牙切齿的甩开了巧珍的手，冲着巧珍就嚷了起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谁说锦绣和二少爷有情意了？”

巧珍轻蔑的一笑：“得了，还处处替锦绣掩饰做什么。到了明日，陆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丫鬟主子便都知道这回事了。”话语里不乏酸意。

锦莲气呼呼的瞪了巧珍一眼：“懒的跟你说。”若不是顾忌着沈氏入睡动静得小一点免得惊扰了主子，锦莲非要扯着巧珍吵上一架不可。

锦莲用力的甩开巧珍的手，径自快走几步，将巧珍甩在了身后。

巧珍估摸着从锦莲那儿也套不到什么话了，也就没追上去，心里暗自盘算着要怎么利用这样的好机会对付锦绣……

不出锦绣所料，到了第二天，她面对的是形形色色的异样目光。

就连院子里最老实的丫鬟春草也忍不住频频向她看来，更不用说素秋素琪还有巧珍几个了。

锦绣昨夜心情不佳，本就没睡好，再加上眼角处的微微红肿，脸色也有些苍白。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自然能演绎出不同的版本来。

素秋悄悄的凑到锦绣身边，低声说道：“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怎么说也不是坏事呢”

锦绣浅笑着接受了素秋的好意：“嗯，多谢素秋姐关心，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她竭力掩住笑容里的那一分苦涩，尽量表现的镇静平静冷静。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抱怨再生气再哀怨也没有用了，还是好好的想一想要如何应付众人的异样目光吧

素琪眼珠转了转，也凑了过来，挤眉弄眼的低声笑道：“恭喜你了，锦绣。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们。”

锦绣不肯接这个话茬，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到了此时此刻，解释是没用的。就算她说破了嘴皮，也不会有人相信她和二少爷之间是清白的。更不会有人相信她厌恶排斥这种流言蜚语。

所以，她索性什么也不说，任凭他人怎么说怎么想。

巧珍没抽出空来和她说话，不过，想也知道，巧珍绝不会放过这等奚落嘲笑她的好机会。

锦绣最担心着的是二少奶奶来请安的时候会给她难堪，没想到二少奶奶一直没来，反而是紫绢来了。

紫绢毕恭毕敬的说道：“夫人，二少奶奶身子不适，今日怕是没法子来请安了。还望夫人见谅。”

沈氏自然知道二少奶奶一点毛病也没有，这些不过是托词罢了，表面却故作不知，叹了口气说道：“既是如此，就让她好好歇着，待身子好了再来也不迟。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几日就免了她请安了。”

二少奶奶和二少爷大吵一架的事情早就传开了，沈氏虽不清楚争吵的具体内容，不过，这等大动静还是瞒不了她的。

紫绢感激涕零的应了，充分表现出了忠仆应有的风范。

锦绣敏感的察觉到紫绢的眼神时不时的往她的身上飘过来，只当做没看见，若无其事的站在沈氏身后。

紫绢临走前，终于忍不住悄悄的瞪了锦绣一眼。紫绢复杂的心里活动在这一眼中表露无疑：憎恨、嫉妒、敌视、羡慕……

锦绣恰巧把这个眼神逮个正着，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紫绢是二少奶奶的贴身心腹，又是二少爷的通房，不管出于什么立场，敌视厌恶她都是正常的。

日后不知还要接受多少类似的目光，她既不能跳出去大吵一架，更不能表现出介意。真是考较她的隐忍功夫啊

锦绣想了一夜，早已想好了应对面前处境的最佳方法。那就是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不管别人在她面前说什么，她一律沉默以对。

希望过一阵子，这流言渐渐自动停歇……

别人倒是好应付，就是巧珍比较麻烦一点。

这不，刚一闲了下来，巧珍连绣活也不做了，笑眯眯的凑了过来，亲热的说道：“锦绣，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一声呢日后飞到了枝头上，别忘了多多提携我哦”

锦绣早有心里准备，闻言只是淡淡的一笑。

巧珍自然不会就这么退缩了，掩嘴笑道：“锦绣啊，这儿也没有外人。夫人在屋子里睡觉，就我们几个在这儿闲聊罢了，你也不必藏着掖着了。把你和二少爷的事情说给我们听听如何？”

素秋和素琪不自觉的也凑了过来，谁不是一肚子好奇啊，只不过别人不好意思这么赤luo裸的问出口罢了。

锦绣一听便知道巧珍打的是什么主意。哼，巧珍的脑子倒是转的快，不就是想趁机暗示大家伙儿她和二少爷私下里早有来往行为不端么？

这等抹黑他人的行为巧珍做来倒是极为顺手熟稔。

锦莲一直就在锦绣身边，闻言眉头一皱，就想讥讽回去。她分外容忍不了巧珍对锦绣的挑衅。

锦绣给了锦莲一记安抚的眼神，然后浅笑着对巧珍说道：“我们都是做丫鬟的，哪里有那个福分和主子有什么交集。我们日日相处在一起，我天天做些什么你们都是看在眼底的。这种话日后就不要乱说了，要是让人误会可就不好了。”

锦绣也不是吃素的，这一番话堪称滴水不漏。

本来就是嘛，天天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人在旁边跟着，压根没有单溜的机会。她怎么可能和二少爷有私下来往的时间和机会？

巧珍未料到锦绣言词如此谨慎小心，一时语塞。

锦莲若有若无的讥讽了巧珍一句：“锦绣说的是，外人有误会便也罢了，我们几个日日在一起相处，总不该有这种想法的。”

素秋和素琪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巧珍一见情形对自己不利，便悻悻的住了嘴。

不过，她可没真正消停下来，过了片刻，又来缠着锦绣说话：“锦绣，有件事情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早想着问问你了。”

锦绣不好不答，只得笑着说道：“有话但说无妨，这么客气做什么。”不用想都知道，巧珍即将问出口的，绝不是什么好话。

巧珍挑眉一笑，那笑容里颇有些不怀好意：“当日在京城，老夫人亲自发了话，替大少爷要了你。不知怎么的，到了第二天大少爷便改了主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可憋了好久没好意思问你呢今儿个你可得好好的说道说道。”

在场的人都是知道这件事情的，闻言都竖长了耳朵。

锦莲却是知道事情内幕的，虽然没有出声，神情却有些异常。

巧珍捕捉到了锦莲脸上的异样神情，心里悄悄的琢磨个不停，面上却还是笑吟吟的样子等着锦绣作答。

锦绣微微一笑，坦然自若的应道：“这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呢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主子们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哪里敢去问为什么。”

巧珍自然不肯相信：“你就别瞒我们了，是二少爷替你出的力吧”

锦绣微微挑眉，没有应声。巧珍的脑子转的真快啊前后这么一联想，就把事情的原委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态度还算冷静。

锦莲却是面色一变，她的应变功夫和镇定功夫比锦绣差的远了，那张脸根本藏不住心思。这不，被巧珍这么一诈，就露了馅儿。

巧珍时刻留意着锦莲的动静，一见锦莲脸色不对劲，便得意的笑了：“哟，看样子锦莲也是知道这事情的吧”

哼，看锦绣还怎么隐瞒。锦莲那张脸可把什么事情都抖落了出来了。

素秋和素琪的目光唰的都向锦莲看了过去。

锦莲不善于说谎，脸涨的通红，想否认却已经来不及了。心里不由得暗恨巧珍狡猾，这么冷不丁的问出来，她哪里能防备的过来。

更是恨自己不善于作伪，一下子把锦绣隐瞒了许久的秘密都露了出来。

一时间，锦莲又是懊恼又是郁闷，说不出究竟生巧珍的气还是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