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嫁到
作者:云笺曲 | 分类:穿越 | 字数:64.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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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沧桑③
人世沧桑③
贝傲霜冷冷地说完,观察着贝凌云的反应。
然,他依然保持着怔忡的状态。
下午,御医跟贝傲霜回禀,说他给恭王爷制定了一个比较偏激的疗法。
“如何偏激?”男人冷漠地问。
“就是加倍服用安神的药物,使得王爷一直处于安静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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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回答令男人十分感兴趣嗄。
“哦?一直安静吗?”挑着眉问道。
“是的。这样,王爷的病情就不会再加重,也能够在宫中安然度过此生了。”御医讨好地堆着笑容。
这个御医,虽然在整个太医院算是医术不错的,可他的医德却是最坏的。
上午定下心神之后,他就想到,这次可是出人头地的好机会。
如果能够利用这次为前皇上治病而取得现任皇帝的欢心,以后在太医院的地位就不愁没有攀升了。
遂,他连中午饭都没有吃,就悉心研究出了一个方子。
这就是他所说的“偏激的疗法”。
实则这个疗法根本就不偏激。
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他才故意取了这么个名字。
——想来从古到今,医生也不都是治病救人的。
总有一些为了达到个人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败类充斥在医生行列,诸如为贝凌云医病的这个御医。
说完了自己创作的“疗法”之后,御医等着皇上的嘉许。
果不其然,男人微微眯眼,“好,这个方法不错,可以减少哥哥的痛苦。”
这意思,就是准许御医那么做了。
随后,天黑之前,贝凌云就被灌了一次药汤。
贝傲霜知道这件事,但他还是对这个曾经跟他一较高下的男人不放心。
遂,坐在榻边,说了这样的话。
贝凌云的反应有点让他失望,却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御医不是说过了吗,恭王爷从此后都会安安静静的了。
望着跟自己神似的那张俊脸,男人的怒火倏然腾起。
他俯下身子,将脸孔悬在贝凌云的上方。
“看看朕的这张脸,就是拜你所赐!”捏着男人的下颌,咬牙切齿,“你毁了朕的脸,你知道吗?”
男人没有反应,瞳孔是凝结的。
“拥有了俊脸又能怎样?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用力松手,把贝凌云的头摔回到枕头上。
旋即,贝傲霜在地上逡巡着。
“你不是喜欢跟朕斗吗?怎么竟然疯了呢?是斗不过朕了,对不对?”问话的时候,一直围着床榻打转。
榻上的男人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好像听不到看不见周围的任何事物,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即便这样,贝傲霜还是对一个毫无反应的人撒起气来。
“贝凌云,你可知过去对朕都做过了什么?简直是罄竹难书!”想到了过往,咆哮着。
“从小到大,父亲都会拿你跟朕做比较。因了你母亲是皇后的缘故,父亲总是偏袒于你!这些朕都可以忍耐,包括那次冬狩,你借机毁了朕的容颜,朕也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为什么要杀了朕的母亲?”
说罢,揪住榻上男人的领口,把他的身子拎起。
贝凌云就那么痴痴地望着,眼仁儿里毫无内容。
他不懂得反抗,只懂得接受。
接受弟弟的质问,接受被辱骂。
眼看着做哥哥的一点反应都没有,贝傲霜又把他扔回到榻上。
“贝凌云,朕知道,私宅的那把火,是你差人放的。你是不是打死都没有想到,烧死的那个不是朕!你放火的时候,朕已经在夏国了。而在此之前,朕正乔装待在玄清庵陪伴蕊妮!”顿了顿,“知道蕊妮是谁吗?就是谨王妃、鱼薇音,也是你的芷素师父。”
男人只顾着滔滔不绝地说着,却没有再仔细观察榻上的哥哥。
若是他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睫毛有了微微的颤动。
“是啊!过去你那么排挤朕、残害朕,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朕比你幸福,能够跟她双宿双栖呢?”得意地笑着,“我们在一起相处的那些时日,是你这辈子都没办法体会到的美好!”
倏然想到了女子的死,——即便没有在谷底找到尸首,他还是相信她已经不在人世。
想来也是,那片山谷范围很广,加上当时已经天黑,内卫司的人也搞不清楚那辆马车到底是在哪个范围内坠落山崖的。
茫茫崖底,想要找见她,真的是不容易。
可就算女子已经不在了,他觉得自己也比榻上的“活死人”幸福,至少他们在一起生活过。
许是想缓解一下内心的悲伤,男人又想到了打击贝凌云的一件事。
但见他忽然间暧色浮面,又把面孔悬在哥哥的头顶。
“贝凌云,那一次,你只看见你的苏妃在亲吻朕,却不知,朕早就给你戴了绿.帽子了!哈哈哈……”狂狷地笑着,“不过说真的,她的功夫不怎么样啊!那些功夫都是朕教她的,看来你跟她之间的实际演练竟是没有什么长进的!”
自说自话了好一会,贝傲霜倏然觉得意兴阑珊。
“好没意思!”坐在榻边,拍了拍兄长的脸颊,“你现在这样,让朕觉得好没意思!”
又坐了一会,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静了下来。
好久,蜡烛燃烧殆尽。
烛芯倔强地闪了几次大的火焰之后,彻底熄灭。
房间里静极了,只有轻轻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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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阔国都城,玄静庵。
霓朵怔忡地坐在围廊里,看着一颗油绿的小草发呆。
“施主,您怎么了?”住持师太走到近前,关切地问道。
也不知道怎么的,第一次谋面,师太就没来由地喜欢女子。
遂,这两天一有空,就来找女子聊天。
“师太,没有什么,我只是在发呆。”女子如是说道。
师太便不再问,只是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她。
良久,女子叹息一声。
“情之一字,真的是让人愁肠寸断啊!”师太倏然感慨道。
“师太……”霓朵惶然叫了一声,却没了下文。
“施主一定是在走与留之间踟蹰不前,对吗?”住持问道。
女子惊诧地点点头,“师太怎的知道?”
“世间的儿女,多为情所困。”慈蔼地微笑着,“凡事不可强求,只要随心而行就好。”
霓朵愣了一会,旋即,冲住持点头,“谢师太教诲。”
住持师太没有再做逗留,缓步离开。
经过她一番点拨,女子的心绪比方才好了许多。
两天前的晚上,她循着车辙往前走。
后半夜,终于寻到了崖顶。
望着车轮印记消失的地方,她的心瞬间跌落寒潭。
那里,是绝路!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连同马车一起跌落了山崖。
她战战兢兢地站在崖头向下望去,发觉下面是深不见底的。
然,她却对自己说,即便只能见到他们的尸首,她也不可以放弃。
就这样,她开始寻找下到崖底的道路。
因为此处是断崖,所以到崖底的路要绕到很远的地方。
初春的夜晚是寒冷的,女子却浑身大汗。
只因在下行的过程中十分凶险,有几次,她都险些滚落山崖。
终于,大约在天快亮的时候,她摸到了崖底。
可是,仅限于到了山崖下面。
之前崖顶落车的那个方位却是无法确定的。
潺潺的溪声传入耳中,女子这才意识到口渴难耐。
于是,寻到了溪边,捧起清澈的甘泉,喝了个痛快。
大半个晚上都在赶路,她实在是太疲累了。
为了一鼓作气找到他们,女子没有停下来歇息。
她怕自己一停下来,就再也走不动了。
好想喊他们俩的名字,可是又担心会招惹来别的东西。
诸如野兽,或者,残留的追兵。
尽管心里是恐惧的,她还是壮着胆子在找寻着。
“贝御风,苏正,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死掉……”她不停地默默念叨,希望自己乞求的事情能够成真。
山谷里湿气很重,就算女子有夜视的能力,却无法穿透缭绕的烟雾。
她就只能摸索着前行。
大约走了两盏茶的工夫,好像听见了隐约的呻.吟声。
想都不想,她就奔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当快要接近声源的时候,吟声却断了。
没敢出声,女子只是侧耳倾听着,希望那不是自己的幻听。
她静静地待在原地,好一会,便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这一次,她判断出了声音发出来的确切位置。
不敢断定声音是否就是他们两人其中之一,她担心万一是打斗中不慎掉落山涧的追兵,如果自己贸贸然出去,人家毕竟是练武的,搞不好会要了她的小命。
遂,她找了一根还算很粗的干树枝,拿在手里当作武器。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往声源出走去。
当她穿过缭绕的水雾,走近发出吟声的人时,激动得差点欢呼出声。
原来,呻.吟的不是别人,正是苏正。
“苏大哥——”甫一出口,女子先委屈地扁了扁嘴。
男人听见她的声音,四处张望之后,才看清了
她的样子。
“霓朵姑娘……”显然比女子更加吃惊,“你怎么会说话了吗?”
女子拼命点头,走到男人身边,矮下身子。
“苏大哥,我以为你们已经……”这次,未及扁嘴,眼泪就涌了出来。
“我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宗谋……”男人踟蹰着说道。
没等两人再继续感伤,霓朵便看到了苏正的伤口。
“天哪!”她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地掩住了嘴巴。
苏正伤到了小腿,且伤势十分严重。
因为光线和雾霭的缘故,可能他自己看不到腿伤是什么样的。
她却能够清楚地看到,伤口血肉模糊,还有森森的白骨露了出来。
必须马上为他治伤,否则这条腿可能都要保不住。
即便没有医疗条件,她也得做点什么,不能让他的伤口更加恶化。
“苏大哥,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不待男人有反应,女子就快速离开了。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根木棍和藤条。
旋即,她用木棍把男人的小腿固定住,以藤条做绳子,保证了小腿的骨伤不会再发生二次伤害。
这时候,女子不禁懊悔起来。
当初做猫咪的时候,为什么不跟一个做中医的主人学一点药理和医理呢?
若是知道了什么药草可以消炎、什么药草可以止痛,是不是就能够在此刻利用上了!
要知道,这谷底的气候比上面温暖,植物都很茂盛。
她一路上已经看到了好多种药草,可是因为一个也不认识,所以不敢拿来给苏正敷腿伤。
药草可是不能乱用的,一旦用错了,会有性命之忧。
“苏大哥,你觉得怎么样了?”女子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男人竭力控制脸上的表情,竟露出了笑容,“看样子你还好……”
她却没有时间跟他叙旧。
“苏大哥,你先在这里稍事休息一下,我去找他!”说罢,站起身。
“好。自己要小心!”他也担心宗谋的安危呢!
女子点点头。
走了几步之后,又返身而回。
“苏大哥,你拿着这个防身。”把手中的干树枝塞到男人手里,“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喊我,然后先用这个树枝来保护自己。我只要听到了,就会马上赶回来。”
苏正望着娇俏可人的小女子,她竟然能够说出这么有担当的话来,真的很能暖人心。
稍后,女子再度离开。
既然苏正就在这个地方,那贝御风也一定不会离开太远。
大约走了十几丈远之后,女子便看见了衣衫的一角。
那里躺着一个人没错。
而且衣服的颜色跟他的很像。
然,看见了之后,她却望而却步了。
前所未有的恐惧向她袭来。
她好担心,担心躺在那里的人已经没了呼吸。
又站了好一会,也没见他动弹半分。
女子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总归是要过去看的。
“别害怕,要接受现实!”她对自己说道。
旋即,迈着细碎的步子,往衣服跟前靠近着。
待走到近前的时候,便将他看得清清楚楚了。
是贝御风没错!
他的花白头发和假胡须还是她亲手制作的。
霓朵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机械地矮下身子,伸出颤抖不已的手,往男子的鼻尖处贴着。
这个动作本来是很简单的,可是,于她而言,却是无比艰难。
终于,指尖触摸到了他的鼻子。
皮肤是微温的,但却没有感受到呼吸。
“不……”她呢喃一声,挪开手指,放在了他的颈部动脉上。
然,这一次却叫她几乎狂喜,——他的颈部动脉在跳动,而且还很有力。
“贝御风,醒一醒……”挪身到了男子的头侧,用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轻轻呼唤。
没有反应。
“醒一醒,宗谋……”她又换了个称呼。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这下子,女子急了。
想了想,让他平躺好。
先是小心翼翼地撕掉了他唇畔的假须,然后又把他头发上的染料掸了掸。
随即,捏住了他的鼻子,然后把她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双唇接触上的一瞬间,他的手臂便挽住了她的雪颈。
“唔……”这个意外令她忍不住想要挣脱。
然,根本就挣脱不掉他的钳制。
男子的手臂相当有力,他又稍微一
用力,她的大半个身子便伏在了他的胸口。
这时候的女子终于意识到,——他是清醒的!
那么,他就是故意的。
她嗔怪地挣扎着,结果却是被他抱得越来越紧。
当这个旷世缠.绵的热吻结束之后,女子已经因为缺氧而半昏在男子身上。
“霓朵,你能说话了,我真高兴……”宗谋紧紧地拥抱着日思夜想的人儿。
然而,当劫后余生的感慨和绝境重逢的喜悦稍微淡化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太过唐突了。
“我……,我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轻声问道。
这个时候,女子终于从迷糊的状态中走出来。
“嗯。”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然后,推开男子,顾自坐起。
“对不起,我只是因为你会说话了,所以……”宗谋试图解释,但也知道,解释是无力的。
女子觉得,他可能并不知道她已经恢复了记忆。
遂,将错就错下去。
她承认心里还有他,可他毕竟做过对不住她的事情。
再爱他,也不要扮演妻子之外的别的角色。
“能走吗?”蹲在他身侧,淡然问道。
“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还不知道伤在了哪儿。”他试着用双臂支撑起身体。
可刚刚动了一下,右臂就痛得钻心。
想来应该是断了。
可方才跟她亲吻的时候明明能够那么用力的拥抱,这简直让他自己都无法理解。
既然起不来,男子索性继续躺着自查身体的状况。
还好,双腿还能动,只是皮肤上有轻微的疼痛,想来是坠落的过程中被擦伤的。
“怎么?动不了吗?”霓朵的口吻里添了一份关切。
“没事,可以的。”男子用没有受伤的手臂支撑着坐了起来。
就在这时,女子看见了他手臂上的伤。
“别动!”轻声命令他,随后,凑近了,仔细查看伤口。
“没事的,我们走吧,去找苏正。”男子固执地想要起身,却在站起的过程中,打了一个趔趄。
女子这才想到,他是看不见的。
遂,急忙搀扶住他,“我已经找到苏正了……”
未及她说完,男子便赶忙扯着她的手臂追问,却因为动作剧烈而扯得伤手更痛。
“苏正如何了?”声音有些颤抖。
“他还好,只是腿断了。”霓朵站到了男子的身侧,把他的完好手臂搭在自己的肩头,搀扶着前行。
“谢天谢地,他没事就好,否则,我要怎么跟乔若惜交代……”男子低声呢喃。
女子听了,倏然止住了脚步。
“苏大哥……,跟乔若惜?”出口之后,又觉得不该问。
到底是人家昕王府的事情,怎么可能随便让她这个“外人”知道!
可男子还是回答了她。
“苏正喜欢乔若惜。他本打算这次送我们到外域之后,就回都城来找乔若惜的……”
“乔若惜……,她不是你的正妃吗?”整句话都透着苦涩。
男子苦笑一声,“那门亲事,不作数的!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碰过她一根指头!”
女子便愕然地看着他。
他那茫然望向前方的双眸里没有一丁点的光彩,却渗出了浓浓的忧伤。
“你们……”霓朵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精明睿智的男子却发现了端倪。
他侧头“望着”她,“霓朵,你……,恢复记忆了,是吗?”
眼看退无可退,她只能承认。
“是的。”
“走吧,找苏正去。”他竟然没有细问缘由。
她便继续搀扶着他,往苏正的方向走去。
因了雾霭还未散去,走了好一会,才找到苏正。
霓朵没有想到,两个男人相见之后,竟然都湿了眼眶。
“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们两个出去?”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这就难到了宗谋。
他的眼睛看不到,只知道这里是崖底,要怎么逃出去,这,实在是无从知晓的。
不过,苏正却有办法,“这里离玄静庵不算太远,你可以去玄静庵求助。”
“好,告诉我方向,我现在就去!”霓朵当即决定出发。
“不可!”苏正摇摇头,“待到雾霭散去之后,你再去求助吧!”
霓朵去寻找宗谋的时候,苏正就在慨叹,在这个雾霭弥漫的谷底,她竟然能够找见他,这已然是个奇迹。
“没关系,我有夜视能力。”女子出言安慰。
“夜视只在黑暗的环境中有用,雾霭实在不利于寻路。听话,稍晚一点再出谷……”
宗谋也赞成苏正的话,而且,他的口吻听起来几多柔情。
二比一,女子便不再执拗。
三人静坐等待雾散的时候,聊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原来,男子真的没有发觉到霓朵跳车。
他们只是拼命地奔跑着,直到被逼上了崖顶。
马车停下之后没一会,追兵就赶了上来。
“昕王爷,只要您乖乖束手就擒,属下保证,皇上一定会饶恕您的死罪——”内卫司首领没有下马,顾自骑着马儿兜兜转转。
当追兵呈扇面包围马车的时候,苏正不得不撩开车帘,跟宗谋商量对策。
然,却只看见男子独自坐在车里。
“宗谋,霓朵呢?”怕被追兵听见,苏正以最小的声音问道。
经他一问,男子瞬间乱了,“怎么?她不在车上吗?”
“是的。”苏正轻轻地叹息,不想被对方察觉到他的气馁。
男子沉默以对。
他在担心女子的安危。
“宗谋,要么我们妥协吧!反正霓朵姑娘不在车上,我们两个被捉到,也没有什么……贝傲霜不会对你这个王爷有什么过分之处……”苏正忽然提议道。
原本就是为了帮助女子逃出都城,现在她“失踪”了,想来是不必再为难奔突了。
然而,他的提议却遭到了男子的反对。
“苏兄,他们如此不要命地追截,说明他们并不知道霓朵不在车子里。正因为此,我们更不可以妥协。”
他们两个都用了“妥协”,而非“投降”,这绝对是有标志意义的。
“可是,我们……”苏正停下了劝说。
他知道,宗谋想要做的事情,是任何人都动摇不了的。
“苏兄,我不想拉着你一起涉险。你……,下车去吧!”男子知道,这话一说出口,一定会伤到苏正的心。
果然,苏正恼怒地回了一句:“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宗谋便不再说话。
生死攸关的时候,再亲近的人,也不可以让对方陪同自己赴险。
“宗谋,说吧,你想怎么做,我必生死相随!”苏正的大手搭在了男子的肩头。
男子沉默一霎。
这时,内卫司的首领又开始喊话。
无非是劝降的言辞,只不过,这一次有了时间限制。
首领说,一炷香之后,若是他们还不乖乖投降,就要采取行动了。
至于是什么行动,没有细说。
又或者,连首领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行动。
总之,局面就僵在了这里。
“宗谋,你想跳崖,是吧?”苏正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男子点点头,“是的。这样,才能够让他们以为霓朵也坠崖了。如此,她就会有足够的时间逃离……”
“别说了,我同意跳崖!”苏正打断了男子的话。
“苏兄,我不希望让你陪我涉险,你还有那个心愿没有实现!”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比向心爱的人道白还重要呢?
“天大的事都要往后放一放了。”苏正收回了手臂,“如果我们能活下来,就证明老天希望我跟她在一起。到时候,不管有什么艰难险阻,我都会拼命克服。只要能够度过这次难关,乔若惜我是娶定了!”
男子第一次听见苏正以这样决绝的口吻说话。
小小的震撼过后,更多的是感动。
“好吧!苏兄,这辈子我欠你的……”除了这句话,他还能说什么呢!
苏正没有回应,而是转过了身子。
“我们不要等什么一炷香的时间了,早死早托生!准备好了吗?”把缰绳握在手中。
“准备好了!”男子铿锵回答。
“那就出发了——”话音未落,用力抖了抖手中的缰绳。
旋即,本就伤痕累累的马儿撒了欢儿地往前冲去。
就在车子腾空的一瞬间,苏正扔掉了缰绳,转而回身去抓到了宗谋,并扯着他一起跳离了马车。
“啊——”
“啊——”
尽管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在坠落的过程中,两人还是忍不住叫喊出来。
途中,宗谋被崖畔的树枝刮了一下,下落得就慢了一些。
而苏正,在坠落的过程中,身体撞到了崖上一块突起的石头。
如此,受了撞击的身体就偏离了正常的轨道。
两人落地之后都昏了过去。
醒过来之后没多久,便分别被女子找到。
“你们俩真是命大啊!”女子听了他们的叙述,感叹道。
他们又岂是命大那么简单!
从那么高的悬崖坠落下来,两人竟然都活着,只是一个断手一个断腿,这简直就是奇迹!
“那么,就说说你吧!怎么会扔下我们两个私自逃走的?”苏正戏谑地说道。
经过方才被女子施救,他对她已经相当熟稔。
被他这么一问,霓朵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其实不是逃走啦……”
“那是什么?”苏正不依不饶。
这时,宗谋有点听不下去了。
“苏兄,别这么挤兑她了……”明显向着女子。
“啊哟!你们两个这是准备联手对付我吗?”苏正忍着伤痛,打趣他们。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两个彼此之间是互相有情的。
只不过,谁都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
这个任务想来只有他苏正能够完成了。
然,他也深知,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对这两个都十分倔强的人来说,不能直接说和,需要慢慢渗透。
面对苏正的打趣,女子刻意忽略。
“其实,我是想趁你们不备,跳车之后吸引追兵的注意力。结果,结果却摔晕了……”越说越觉得丢人,到最后,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你摔晕了?究竟摔到了哪里?怎么会晕呢?”宗谋听了,揸着手,急不可待地追问。
“就是跳车的时候撞到了头部!”女子的声音故作愉悦,“其实也没什么啦!若不是摔了这么一下,也许我还是不能开口说话,也找不回记忆……”
“你恢复记忆了?”苏正问完,扭头看了一眼宗谋。
霓朵点点头,“虽然有的细节还是记不住,但大部分记忆都已经恢复了。”
苏正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是为男子的命运而慨叹。
本以为经历了这场生死较量,女子会对宗谋心生感激乃至于发现他对她的重要性。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竟然恢复了记忆。
也就是说,她已经记起了他当初是如何伤害她的!
虽然宗谋跟乔若惜之间没有夫妻之实,但他们毕竟是拜过堂的。
苏正觉得,之前宗谋做过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雾霭散得差不多了,你们好好歇着,我去玄静庵求救。”霓朵没办法再耐着性子跟两人聊天。
于是,苏正便指明了玄静庵的方向。
“大约十五里山路,你可以吗?”大致说明白了路线之后,苏正问了一句。
“放心吧!”女子眯起眼睛,“我很快就会带人来救你们的!”
随后,她用大树叶简单地做了两个小碗,到溪边盛了两碗水,递给两个男人喝下去。
又给他们弄了几根粗壮的干树枝做武器,接着就往玄静庵的方向走着。
这山崖,真的是下来容易,上去难。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找到了上去的小径。
可小路上满是青苔,走在上面十分湿滑。
好几次,霓朵都从上面滚落下来。
然,她知道这条湿滑的小路是救命的道路,便一次次重新爬过。
等到爬上山崖,已经像个泥人儿一样了。
辨明方向,她继续往玄静庵的方向走着。
大概在两个时辰之后,终于找见了处在山坳之内的玄静庵。
当她出现在庵门口的时候,庵里的姑子吓了一跳。
“快,去救苏正——”幸好她还记得苏正交代过的话。
不能说去救昕王爷,因为全都城乃至于全国的人都知道昕王爷已经不在了。
如果说是救昕王爷,尼姑们是一定不会相信的。
只有说去救苏正,救那个在他们尼姑庵长大的人,才会有最好的效果。
果不其然,住持一下子就相信了这个根本看不清模样的姑娘。
几乎率领了所有的庵众,住持亲自出马,由疲惫不堪的霓朵带路,往山崖下寻去。
路上,女子好几次都瘫倒在了地上。
——她的体力几乎耗尽,加上之前的紧张情绪在此时得到了缓解,没了精神支柱的身体更加虚弱。
可是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人知道苏正所在的位置。
没办法,住持只能让两个小尼搀扶着霓朵,而她只负责指路就好。
也难怪住持这么心急,甚至亲自出来寻人。
想当年,她可是看着苏正在玄静庵长大成人的。
终于,霓朵奇迹般地没有带大家走冤枉路,直接去到了苏正和贝御风的身边。
然,当众人为寻到了伤者而兴奋得几乎欢呼的时候,女子却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