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等人所处的是个边陲小镇，来往的都是各族商人，然而因为现在战事紧急，所以一片萧条，街上看不到几个商人的影子，偶尔又几个商人出没，也都是一些要钱不要命，来发战争财的人。

因此客栈里的人很少，所以苏苏等人算是大客户，一伙人几乎把客栈给住满了，于是客栈老板和伙计几乎都在伺候他们几个。不过今天早上他们去送水的时候，发现人去楼空，除了苏苏和楚九歌，其他人都已经不知去向。

楚九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啧了一声，淡淡道：“跑得倒是挺快，怕我半夜把他杀了么？”

苏苏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不提，她还没想到呢！楚九歌该不会真的想半夜去干掉南屏吧？

“算了，走了也好。”放跑了南屏，楚九歌心里不禁感到有些失望，但是转念一想，电灯泡全走了，剩下的不都是他跟苏苏两人独处的时间，于是立刻又高兴了起来。

见他一会儿不高兴，一会儿有高兴的样子，苏苏有点醉，觉得更加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之后两人在客栈里待了好些天，这几天楚九歌一直贴身伺候着苏苏，给她喂饭，替她换药，甚至要帮忙擦身体……然而最后一条被苏苏残忍的拒绝了。

“有什么关系呢？”楚九歌嘟囔一声，“反正我都已经看过了……”

“你说啥？”苏苏没听清楚他的话。

“没，没什么。”楚九歌笑得纯良，“我帮你擦擦脸吧。”

他将手里的帕子绞干，然后轻手轻脚的替苏苏擦脸，擦完脸又帮她擦手，动作慢得让人发指，哪里是在帮人洗脸啊，根本是在擦古董花瓶之类的啊！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

“九歌……”苏苏善意的提醒，“水冷了。”

“哦哦。”楚九歌这才反应过来，端着水出去，然后换了一盆子热水过来，要帮苏苏洗脚。

“别别，我自己来。”这也太过了，苏苏坚决不肯，推着他的肩膀说，“你又不是我的下人，没必要连这样的活都干。”

“没关系。”楚九歌对她笑道，“我愿意的。”

可我受不起啊！苏苏在心里哀嚎！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尤其是给女人洗脚这件事，要是不小心传出去，妥妥就是杀神皇帝的一段黑历史，几百年之后说不定会变成野史里的内容，然后是小说里的内容……狗血玛丽苏电视剧里的内容……

想到这里，苏苏忍不住双手捂脸，觉得画面太可怕实在是hold不住啊！

见楚九歌执意如此，苏苏实在没办法，只好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对他说：“脱鞋子。”

“嗯？”这次换楚九歌愣住了。

苏苏趁他还在发愣的时候，俯身脱他脚上的靴子。

楚九歌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之前擦过苏苏的身体，也把玩过苏苏的足，然而那时候都是苏苏脱光光，他自己穿戴得齐整，所以也不觉得什么。现在换他脱，他突然间就不好意思起来。

急忙拽住苏苏的手，他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说：“别这样……”

“反正盆子这么大，不碍事。”苏苏按住他的手，“乖乖坐着别动。”

楚九歌红着脸，安静的坐在床边上，看她脱下自己的靴子，接着要卷高他的裤腿。

“……还是不要了！”楚九歌忽然间抓住她的手，咬了咬唇，低声道，“我的腿……不怎么好看。”

刚刚惊鸿一瞥，苏苏已经隐约看见了他腿上的伤。

她抬头看着楚九歌，一直看到他松手，然后继续卷高他的裤子，露出腿上纵横交错的旧伤疤来。

一开始只有一些踢打的伤痕，越往上，伤疤就越多，越可怕，苏苏看见了一条鞭子留下的旧伤，还看见了几道火烫出来的伤疤，还要继续看下去，楚九歌忽然颤着声，掩住伤口道：“别看了……”

“没事的。”苏苏心中又怜惜又愤怒，怜惜是给他的，愤怒是给那些欺负他的死太监的，她移开楚九歌的手，将他的腿放进铜盆里。

窗外的风吹得凛冽，光听在耳朵里就觉得冷。

盆子里的水烧得很热，脚放进去之后，整个人就暖烘烘起来。

楚九歌坐在苏苏身旁，一开始身体还有些僵硬，但渐渐的，表情就放松下来。

盆子里，两人的脚靠在一起，床上，两人的身体靠在一起。

两人之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偶尔搅动一下盆子里的水，将热水浇到对方腿上，热一热对方的皮肤。

一种难以言喻的温馨感流淌在楚九歌心里，他低头两人靠在一起的脚，不知为何，眼中一热，居然想要流泪。

从宫里逃出来时的紧张，一路风雨无阻赶往幽云城的疲惫，在茫茫草原上寻找一个人的无助……在这些负面感情面前，他曾经问过自己，这么做值得吗？

他心里一直没有答案。

直至此时，直至此刻，他靠在苏苏身上，轻轻说：“……值得的。”

“嗯？”苏苏转过头来，因为热水太烫的缘故，脸蛋变得有些晕红，鬓角似乎透出点汗水，看起来灿若桃花，明媚了整个冬天。

楚九歌痴痴望着她的脸，忽然伸手抱住她。

犹如埋在雪中千年的人，伸手抱住一树落花。

许是因为这个拥抱太过纯洁，又也许是因为他的表情太过可怜了吧，所以苏苏没有推开他，过了一会，甚至伸出手，在他背上拍了几下……感觉就像抱着自家养的哈士奇一样，忍不住心想：“这孩子真会撒娇啊！”

楚九歌被她拍了两下，忽然开口对她说：“苏苏，我们不要回去了。”

“啊？”苏苏楞了。

“别回去了，我们就在这里住下来吧。”他抱着她，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说道，“我的剑术不错，这个地方虽然有些乱，但我会保护你，你不用怕被人欺负。我还会算账，会说匈奴话，做生意难不住我，等这里战事结束，商人回流，我就去找份工作，一定能够养活你……当然，这样还不够，我一定会赚很多很多钱，让你过上跟从前一样的富足生活，让你锦衣玉食，生活无忧，所以……所以……”

他推开苏苏，双手按着她的肩膀，眼神坚定的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