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谋
作者:君夭 | 分类:穿越 | 字数:5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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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且南飞136 寒刃解衣
这书房里便是一片寂静,本是装饰华美的一片婚礼的喜红,此时更像是如血的残红。
东风笑兀自攥紧了手中那把短刀,那刀柄上的黑曜石璀璨无比,映着窗外的清光。
她不答,忽而却探出手去,将这短刀泛着寒光的刀刃逼近了他瓷玉一般的颈项,这刀刃凉寒得紧,触上他颈项的一瞬间,竟硬是把昏昏沉沉的玉辞从恍惚中拽了回来。
他半抬了眸子,瞧见那架在颈项上的短刀,寒光袭人眼,继而,却是唇角微微一扬瞧向东风笑,薄唇轻启。
他出不来声音,可东风笑瞧着他的唇形,依旧察觉到,他是在笑:“你赢了。”
她心里一凉,看来,自始至终,他都以为,她是要杀他。
念及此,东风笑手一停,五味杂陈,心里忽而又起了三分戏谑和报复的心思,她回过神去,手中加了几分力道,执着那贴着他颈项的寒刃,却是一路向下。
玉辞只觉得这凉意一路顺延,却是轻划过他的颈项,下至他的衣襟,困乏之意依旧是来势汹汹,他却固执地张开眸子瞧着面前的女子。
此时,东风笑俯下身来,长发微垂,映在她半张面庞前,若隐若现,却美得恰到好处,又带着三分妖冶,美丽却又灼人。
她手里执着短刀,那刀一路顺延,不轻不重,不多不少,竟是恰到好处地撩开他的衣襟来,一层又一层,那刀刃映着月光,仿佛是邻家的姑娘素手轻剥那雨后的嫩笋,时不时地侧贴上他瓷玉一般的肌肤,冷热交叠。
却是丝毫不曾伤及他,这只是这危机四伏的圆房夜,一场别开生面的挑逗。
他那红色的婚服经她这一划一掠,便从他右侧的肩膀半滑半落,凌乱之中仿佛要断线的纸鸢,他墨色的青丝顺着肩线一路顺延,皮肤温润光滑,白日里如瓷如玉,烛光摇曳中,手臂上紧致漂亮的肌肉被光影勾勒得恰到好处,那半抹精致硬朗的锁骨仿佛是精匠雕刻而出的玉器。
东风笑依旧是不用手的,她察觉到他的身形在颤,也知晓,此时的他之所以颤着身形,更多的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抗拒。
她扫了一眼他紧咬的薄唇,不由得勾了唇角,抬眼对上他那朦朦胧胧却倔强依旧的凤眸,腾出另一只手轻挑起他的下巴,低着声音笑道:“现在可由不得你了,记住这一晚,这红妆遍地的一晚。”
玉辞兀自咬了牙,想要撇开她的刀刃,可是这麻药的劲儿是极大的,加上他本是极善医术,又生在隔世之所,故而也并不知晓眼下如何脱身,他只知道如今自己动弹不得,眼皮也越来越沉。
忽而却只觉得胸前一凉,这寒刃竟已四上而下、施施然划至他胸口的衣襟处,那刀刃轻巧得紧,落在他衣襟处分外轻盈,继而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层层剥开,仿佛是在端详一件艺术品,她任凭他的胸膛起起伏伏间加了几分莫名地急促,短暂的相撞便是一阵滚烫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却只是笑笑,继而一切照旧。
玉辞只觉得那凉意来回而去,半晌,只是叹口气,轻轻合上了那眸子,算是无可奈何,任凭她折腾,他知道,面前这个一袭黑衣的女子,便是要让他‘记住这一晚’。
这一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那寒刃在他的胸口处游弋,许久许久,轻掠开他胸膛上的衣衫,末了,她似乎还饶有兴趣地用她冰凉的指尖在他心口的朱砂痣上画了一个圈,而肌肤触碰的瞬间,玉辞只觉得这冰凉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却依旧是不由自主地身形微颤。
继而,她的刀再度探出,又下落而去,向着他腰的上侧,而腰际的系带也被忽而拽住,玉辞微微颦了颦眉,却是周身无力,无可奈何,只能任凭衣衫半披半落,只觉得自己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孰知,东风笑的手却忽而一停,不知怎的,她竟然颦了颦眉,继而放开了拽住他的腰带的手,反手拢了匕首来,只是呆呆愣愣地立在那里,仿佛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玉辞的头脑已然是昏昏沉沉,歪靠在椅子上,腰带以上的衣衫已然零落地铺散开来,长发也乱了,那一缕柔顺的黑色硬生生地撞入了那一片如血的殷红。
他微微睁了睁眼,却知道,眼前,自己的意识恐怕难再撑下去了。
东风笑却忽而倾身上前,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来,轻轻抚上他背上、肩胛一侧那扎眼的疤痕,之前他被她咬的疤痕已然淡了许多,如今不细瞧,便也没那么显眼,可这一处当初险些伤及性命的伤口,依旧在耀武扬威。
仿佛在告诉她东风笑,他曾为她做的一切。
方才她想起他忘了她,想起他对另一个女子深情款款,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竟是莫名地想要报复他、折腾他、折磨他、占有他,可谁知,这一瞬间,这疤痕却恰好撞入了她的眼,让她心底的一切委屈和阴暗昭昭然。
仿佛是在一片黑暗里瞧见了一处莫名地火光,瞧见了方向,却不知前方是敌是友。
玉辞只觉得那冰凉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后背上的那一处伤疤,可是无论他怎么想,他也想不起来那疤痕是为何存在,又是为何会带给这个女子莫名的触动和停滞。
意识渐渐堕入黑暗,他知晓的最后一件事,是有东西‘滴滴答答’地落下,一滴一滴打在他的脊背上,微凉,他不知那是水,还是泪。
东风笑抚着那疤痕,却忽而觉得肩头一沉,她骤然间愣了,回过头去,却见玉辞已经闭了眸子,安安静静地垂首伏在她的肩头,脸色带着几分苍白,一对凤眸低低地垂下,那长长的睫毛如同修长的刷子,此时却不同之前的抖动,只是一片莫名地安静。
她唇角漾起了一份苦涩,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不再抗拒她,不再躲避她。
他一呼一吸间舒缓、平稳而又温暖,满满的他的气息便又环绕了她。
可是啊,他,已经不是他了。
东风笑兀自闭了眸子,抬起手臂来紧紧抱住他,抚着他背上的伤疤。
是了,她怎的便这般丧心病狂?她分明已经足够幸运,得他以真心相待,热血相救,性命相护,一生相许。
如今,既是他忘了她,干干净净,何妨给他一个成全,让他舒舒服服地当他的王爷、当他的主帅,迎娶那貌美如花的女子,功成名就,家庭美满?
她东风笑又是何苦,偏要拆了他的姻缘,折磨于他,伤及他那无辜的未婚妻?
可是,她不肯,她不忍,她宁愿丧尽了良知也要夺回他来,却也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
当看到信中关于苍鹭卖国引北倾众愤的说辞,她心中一窒,她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她知道他是为人利用的,可是旁人呢?谁人还会信。
从第一眼起她便对他那看似仁爱的兄长玉竹起了疑心,生怕那玉竹利用于他、陷害于他,可是这等毫无根据的揣测,又有几人肯信?
内心便是冰火两重,碰撞来去,一则是想要放他而去,各自安稳;一则,依旧是要紧抓不放,哪怕海角天涯。
夜色仿佛凝滞,这一片红妆的书房里仿佛有蚀骨的寒冷。
四下无声,东风笑便这么默然抱着玉辞,直到她瞧见后窗处,天空的清辉映下,已然能瞧见那边飞起的一只黑影,继而‘淙——’的一声,便是一张纸签覆在了窗旁。
——尹秋那边得手了。
今晚的事情,似是在一片混乱之后终归的平静,她拖住了玉辞,而那边也终于顺利得手。
东风笑咬了咬唇角,放开玉辞,直起身来——既然如此,她也该走了。
趁着那边守卫的侍从不曾发觉,越快越好。
她一拂袖子便要转身离开,却忽而身形一滞,又折了回来,俯下身去,轻轻替他拢好那散乱的衣襟,继而又轻轻理好他微乱的发。
而他闭着眼睛,任凭她处理,仿佛只有此时的他,才像从前的他一样,纵容她,温暖她。
东风笑眼眶一热,匆匆在他额间落了一个吻,继而转身便要夺路而出。
打开门瞧见庭院里静谧依旧,这安静是人们给予一对新人的祝福,那一轮皓月在空中如银盘般幽挂,仿佛在暗暗地提醒着她。
东风笑再一次停下了步子,回过头去瞧向门里,自己心上的那个人安安稳稳地靠在长椅上,垂着眸子一动不动。
是了,之前她们的计划只想着要劫走乌查婼,是因为在她看来,带走玉辞几乎是不可能的,可如今,是夜,鲜有人烟,她又并未耗去多少体力,那边还有尹秋照应,沂水暗中谋乱……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据占,她为何不趁着这机会,带走他,也算是实现她最终的目的?
她心一横,索性返回了屋中,运起内力来,手臂猛地一用力将他抱了起来,转身便飞快地向外面跑去。
一个女子,抱着男子绝非易事,可眼前她决义一搏。
依旧是夜色如水,万籁俱寂。
东风笑带着玉辞一路向北而去,寻了一处档口翻出了沂王府的院落去,想着远处枯木杂草丛生的荒地拔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