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我？”

卡西欧面无表情，但米迦勒知道，这绝对不是好心情才有的神情，哪怕是不着调也比冷漠反问好。

身为一名人类，真是比那边还在沉默的魔王2号还要抢戏。

陈曦托着双颊，脸上开始漫上红晕，别着的刘海落下一缕垂到嘴角，她妖娆的伸舌卷起那截头发尾部。唾液吞咽的声音明明听不见，却随着她的动作清晰入耳。

“是的，在看到你的第一眼便被深深迷住，通过眼睛我看到你完美的皮肤，肌肉，以及更深处的骨骼细胞，我多想亲手解剖开来，看看这具完美身体到底是怎么培养成的，”科学家痴迷造物的表现就好像老家那群走火入魔的炼金术师。好久没遇见的变态视线，险些让卡西欧菊花一紧，当场肝颤。而那边的人类偏偏还在喋喋不休，增加他的胃疼感。

“你知道吗？原本以为碰到原生体1号那副完美身体的时候，我就觉得是奇迹了，组装出2号时便想到这可能是最后杰作，可我却没想到还能遇到你，”这名无论何处都像是娴静学者的女人激动起来的疯狂模样，只会让人联想到疯婆子，尤其是她在叙述内心感想时，“……你是老天赐给我的珍宝，我的幸运一定是在遇到你的时候便超常发挥了……”

你说的没错，确实是超常发挥了。拉斐尔擦着眼镜肺腑。比起一旁喝茶掩饰无语的加百列，他倒是很认同女学者对知识的渴望，那种对异种生命的好奇正是生命进化的必要累积。其实如果可以，他也想从内在深深了解下卡西欧，然后制定出最完美的七情六欲计划。

“……”也许是对女博士作呕，卡西欧侧过头，不再把视线放到人类身上，主要目光一放到原生体2号身上时，便变的锐利，“‘魔王’2号？”

原生体2号的反应是微微歪头，似乎毫无自我意识。

陈曦一看卡西欧不理她了，不甘心的想把他的目光拉回来，“你这次来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想要杀了原生体1号吧？没问题，为了你，舍弃一个1号算什么，只要你把你自己给我，1号我会放任自流，让你轻轻松松的解决掉。”

卡西欧如她所愿的转过头，问的却不是她说的内容，“为什么纵容我杀害噬人者，怎么说那也是你们珍贵的实验体？”

“哈，他们算什么珍贵，不过是失败品，听到1号哀嚎便疯狂吞噬身边灵魂，等到2号出现才异变出猎场这样有趣的玩应，不过也没什么了，猎场的秘密我已经破译出来，不过是脑部基因错乱造成的‘返祖’，还会像是野兽一样吃人。”对此事，陈曦倒是没有保密的意思，言谈间毫不掩饰的不屑。

“2号的神智为什么消失？”

“他从出生便不被允许清醒，只是1号就造出这么多失败品，2号除了在必要的时候，是不允许拥有反应的。”陈曦理所当然道。

“那么，外界那么多噬人者都是被你们的实验创造出来的。”卡西欧再问。

“算是吧，毕竟因为实验的关系，1号，2号才会哀嚎，但怎么都没想到那种促使人类异变的音波竟然是通过基因相似度传播的，而不是听觉。”咬住手指，陈曦虽然对卡西欧有问必答，但也是笃定他离不开的缘故。面对就要得手的珍贵试验品，她一贯温和大方。

“够了，陈曦，你不觉得你说太多了吗？”沈纪君终于主动开口说话，但内容却对卡西欧不怎么乐观，“捕捉你珍贵的实验体吧！原生体的实验我是一个也不想做了！”

陈曦低头，亲昵的靠在沈纪君的肩膀上，意味深长的道：“别这么说，我去研究大天使计划，这原生体的实验还是要靠你，不然那个男人不是白死了吗？”

嘴唇上被女人的手指点住，温暖的感觉却让人打起冷颤并引起大片鸡皮疙瘩，随后沈纪君任由无力冷入心脏，眼中的死气更深了。

两人间话里话外，竟是把卡西欧当成囊中之物。对此，勇者的反应很冷淡，在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的天使看来，不免冷淡过头了，反而像是在图谋什么的模样。

“原生体的来历呢？按照你的说法，你是偶然遇到他的。”卡西欧手指那边呆呆看着他的2号实验体。

柔弱的五官，乖顺的雪白短发，在2号身上看不到凶残猎杀人类的噬人者丑态，反而纯白的仿佛雪堆出的人，只是看他便有一种苍白满眼的干净色彩。

不过想起噬人者的诞生，便觉得原生体不管模样如何，也确实是血做的人。

“在某个遗迹，最初1号出现的地方我也不清楚，但通过有关人员的说法，他出现的地方是神农架附近，盗墓者盗出来的，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人类对他都会本能的胆寒，似乎他就是远古的生命突然出现，在那个物竞天择的时代，血腥暴力造成的威势是从基因里透出的恐惧力量，可即使这样那群盗墓者还是有胆子把他弄出来，我也是服了。”

抽出一根烟，看新开封的样子和熟练的手法，可见陈曦也是老烟枪了，但一直因为实验的关系并不多抽，现在是想起第一次见到原生体的狼狈，才控制不住烦躁的点起一根。

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尼古丁的有害气体在冰冷的室内蔓延，微眯起的漂亮眼睛正深深盯着卡西欧，仿佛毒蛇信子的视线舔舐着卡西欧身体上的每一寸。

“我都回答你了，亲爱的大天使，你该成为我的了吧？”

卡西欧沉默的伸出手指，比了个一，然后是二，接着伸到第三个的时候，飓风般肆无忌惮的火焰猛地贯穿顶楼到实验室之间长达五百米的距离。

巨大火球在落地之间的这段时间里，奇迹般的没有伤到任何一名活着的人类，让他们在胆寒的同时还有机会透过直线贯穿的漏洞看到下方的模样。

此时狼藉的实验室内，残戈断壁的缝隙里还跳跃着金红色火焰。卡西欧伸出右手让其中一缕跳到手上，亲切的用脸颊摩擦着那点温度极高的火苗。微眯的眼因为温暖的感觉舒展开眉毛，低声咕哝道：“真舒服。”没人知道，米迦勒的审判之炎在面对敞开心扉的友人时会多么温柔。

拉斐尔喷出嘴里红茶，粗鲁的抄起世界书却找不到人拍，最后只能愤愤的按在桌面上，“混蛋卡西欧，明明用了我的计划，竟然还不动声色，让我猜来猜去！”

火焰飞舞之中，是勇者丝毫不会被伤到的巍然身影。金红色火苗在发丝间跳跃，精灵般的可爱幼苗还会从他的身体上打滑梯，从上溜到下。

黑暗的阴影统统被照亮了，火焰所带来的是人类第一缕打破黑暗的颜色，也正是能焚毁人类本身的第一种破坏力量。

滚烫炙热，很难恢复的创口，暴躁的力量正在被卡西欧肆无忌惮的使用着。不会被火焰伤害的身体让陈曦觊觎的目光更深，她几乎歇斯底里的喊着：“抓住他！！”

实验室警报响起，人类创造的武器还原成最本质的便是爆炸。火焰席卷，诱发爆炸的因素反而加大燃烧本身的力量。

形成本座楼底层的地基，也就是实验室开始摇摇欲坠，楼上还围观的人类立刻尖叫的想要撤出楼内。

卡西欧微笑的弹弹手中操控火焰的米迦勒之剑，身后虚张的幻影渐渐回归剑锋内。手掌握住的天使双眼睁开，火焰奔沸的去势瞬间卷起所有人直奔向原生体1号的地点。

“玩的太过了！？”卡西欧迎着扑面而来的风，哭笑不得。

‘比起我，是你才更喜欢玩。’

米迦勒冷淡的声音透过灵魂的共鸣传入卡西欧耳内。

完、完全无法反驳啊！

勇者倒地不起，恭喜天使米迦勒获得‘一击即中’称号，成为屠戮勇者第一名！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拉斐尔挥开突然出现在卡西欧脑内的精神联想，算是清楚此时的勇者究竟有多轻松。

对于老而不死是为贼的勇者，他还真没把炼金术师放到眼里。这也不是说他们弱小，而是体系的成长消耗的时间十分漫长。对于最后职业巅峰是意志上的圣人，贤者是需要无数岁月堆积下来才有可能诞生的传说职业。那样的人只要出来一个，全世界都会为之恐惧和崇敬。

而现在这明显走了炼金术师道路，却只有短短百年时间的人类，想要创造贤者的成就实在是太难了。

在炼金术师的道路还仅仅只是幼苗，更别提知识传承的也缓慢的很。不是依靠个人累计而是世代流传的话，不知道有多少宝贵知识藏于史书，消失在进化的洪流之中。

勇者不管怎么说也是老不死的一只了，惧怕幼苗的挑战是要闹哪样。

在他轻松的找到原生体1号的时候便被它的造型震惊了！

肥肉堆积了半间房子那么大，硕大的眼珠子和不停流口水的嘴，好像憎恶怪啊……

这这这……这玩应能被叫最完美身体？这玩意是原生体2号母体？这玩意让那群噬人者下不了手有亲人的感觉？

诶哟，看那深绿色的皮肤哟！完全和人类不一个物种好吗？盗墓者竟然敢掏出来？这玩意人类看到就该跑好不好，好像实验怪物似的！

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实验怪物，在诞生时候仅仅是人类幼体的模样在无数次试验后异变出了这副作呕的身躯，正是人类那被称为无所不能的科学造成的结果。

陈曦即使被火焰包裹也炙热无比的看着两个在她眼中堪称完美的实验体，疯狂的尖叫，“啊啊啊！！最完美的，你们两个是最完美的造物……唔……”火焰伸出一缕进入她的嘴里，高温的威胁让她失去嚎叫的能力。

……要不是她是人类，卡西欧真想用非常规方式堵住她的嘴，让她再也说不了话。

“烧的干净吗？”卡西欧问道。

米迦勒睁眼，“可以。”

卡西欧拉起笑容，自傲的道：“那就一片灵魂都不要留下。”灵魂都被焚烧干净了，在审判之炎下*更是焚毁成灰。

在熊熊烈焰下，呆滞的原生体1号哀嚎的消失在拯救世界的天使审判中。

处理完1号之后，卡西欧走向一直沉默盯着他的2号原生体，少年模样仅到他胸口高低，雪白的模样和纯稚的神情令他有些罪恶感。

“……这只要宰掉吗？”一直看着他举动的2号在他低头的时候也抬起头，专注的盯着他的眼睛。嘴唇来回开合，像是想要说话，但他无法使用的声带注定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米迦勒在充满火焰的空间轻轻点头，“按照魔王定义，他算是魔子。”

“真可惜，这漂亮的白色眼睛注定像是失明的人，什么都看不见了。”卡西欧抬起天使之剑，轻轻挥下。在那孩子倒映的眼睛里，看到自己面无表情的表情和溅到脸上的血迹。

2号的鲜血顺着剑锋流到地上，形成一小摊血迹。滚落在地的头颅，执拗的盯着卡西欧的眼睛，似乎勇者的脸便是他留在眼底的最后风景。

“……”沉默一阵后，卡西欧问道：“刚刚那孩子说什么了？”

虽然他辨别不了灵魂的语言，但天使却可以。

米迦勒神色犹豫，缓缓开口，“那孩子说，是天空的颜色。”

……

…………

许久的沉默，再抬头时，卡西欧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透着淡淡笑意和温和的亲切神情。

他不理那边流泪的女人，没看一同被带上来，生更像死的沈纪君在目睹2号死亡时癫狂模样，在他走出这栋大楼的一秒，雪白的尸体瞬间膨化成灰。

“尘归尘，土归土，这算是给不是人的你，最像是人类的结局。”

就在2号消失刹那，世界上所有噬人者突然暴死。

环抱着自家哥哥的小女孩痛哭流涕，原本可怜圆润的大眼在哥哥尸体上抬起时暴露出已经扭曲的灵魂。

“哥哥你是饿了吗？没事，你没办法狩猎了那就我来，会吃饱的，吃饱了才能动。”

在这瞬间，无论是与噬人者结缘的，还是仇恨噬人者的人都在一瞬间失去了手指上那条联系的线，突然出现的生命以超出他们想象的方式逝去。

逃过‘杀手’屠杀的噬人者又在堪称噬人者浩劫的源头死亡里尽皆死去，而造成他们死亡原因的杀手通过有关噬人者关正羽留下的手稿，正式在人类历史上留下名字。

“大天使——卡西欧，拯救了人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