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后日谈：旅人之梦

苍白之王的家事。

一个无数次让自己的“孩子”去牺牲，并做出“任何牺牲都在所不惜”这种发言的高等意志化身，产生了属于凡物的情绪。

而那个无数次悍不畏死，走在牺牲道路上的骑士，也在这个过程中觉醒了自己真正的意志。

这个梦是属于空洞骑士的梦，怀着等待与期望的梦。并非和往常一样，由苍白之王与辐光的梦境交融而产生的斗争、绝望之梦。

是为了在觉醒之际，与父亲再见一面的梦。

万亦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和飞蛾分身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忽然，这个世界发生了震动。

一道金光普照而来，照亮了银白色与黑色交杂的空间。

眼前被光芒填充，再度恢复视野时，它们出现在了一片明亮的梦境中。

除了他们所在的单独平台以外，周围只有无尽的金色云朵飘荡。

巨大的光球出现在眼前，随后张开翅膀化作了辐光大蛾子的完整形态。

“放！我！出！去！”祂发出高昂的女高音。

“这是怎么回事？”万亦问道。

空洞骑士以苍白王子的形态存在，在这个梦中，它靠着强大的力量直接将辐光打入深层梦境，没有封印都能让这位高等意志化身一时半会起不来。

那么现在又是怎么出来的？

“梦境迎来结束，在纯粹容器选择觉醒，我决定插足的哪一刻，这个梦便脱离了被我敲定的稳定轮回，现在就是轮回被打破的后果，辐光输入了更多的力量，要将这个梦夺走。”苍白之王语气平淡，似乎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你早就知道这点。”万亦看着它道。

“这只是一场梦，界内还有无数的梦，只要不被辐光趁虚而入，那一场梦送给它也无妨。”

苍白之王本质依旧是高等意志，能觉醒一丝亲情已经很了不得，但是除此之外，它的坚持与无情依旧是不会改变。

突然，万亦感觉手中一凉。

那颗虚空给予的徽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手中，紧随其后，这片天地的金色突然暗淡下来，更多漆黑的虚空液体开始上浮，直接将平台之下化作了暗影之海。

虚空卷须张牙舞爪地跳动，想要触及平台上的所有。

苍白之王用自己的力量将周围的卷须弹开。

辐光大放光芒，震碎了缠上来的虚空。

只有万亦浸染于虚空之中，但却没有受到虚空的加害，不过他的身躯也被虚空包裹。

他成为了蟑螂样貌的暗影。

这一刻，他的轮廓好似完全化作了一只蟑螂，不再有萌系的可爱外表，反而充斥着虚空那样对存在的贪婪与恶意。

“虚空，果然也不会放过这里。”苍白之王说道。

忽然，他身前的小骑士冲入了虚空之中。

褪去披风与面具，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暗影，身上张开无数虚空卷须排开异样的虚空将万亦抓住拉了出来。

万亦那可憎的外表褪去，变回二头身有些无奈地道：“其实我有办法的，不过算了，你主动拉我出来我也挺开心的。”

眼前有着小骑士轮廓的暗影，那双发白光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万亦。

万亦看向身后，虚空液体凝聚成为了高等存在的轮廓。

比当初再剧场舞台上更加巨大，身上的虚空触手更加狂乱，贪婪地望着眼前的所有存在。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我没叫你出来。”万亦说道。

虚空聚焦体伸出了它的爪子，没有沟通的意思，或者说沟通了万亦也接收不到，那就默认为没有沟通。

“伟大的苍白之王啊，您刚刚所说，我可以理解成这个梦对您而言怎么样都无所谓，您不会过问这件事，任由其他意志争夺这场梦吗？”万亦的语调突然切换成了有些浮夸的话剧腔。

苍白之王颔首：“是的。”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为这场梦，揭起最后的幕布吧！”

万亦突然露出恶劣的笑容，直接举起了手。

咚咚……咚咚！

心跳声响起。

一颗猩红的心脏悬挂在高空之上，心脏上生着多副面孔，观望着下方的一切。

“梦魇之心……”苍白之王道。

又一位高等意志的加入，但是即使如此，面对借用虚空之心展开全面入侵的虚空聚焦体，这依旧是不够的。

发展到这个地步，与其说苍白之王不想管，倒不如说是即使是祂也挡不住。

万亦的依仗是这个吗？

当然不会。

万亦什么时候依靠过这些不靠谱的高位存在过。

他已经受够了！

进来这个界线之后一个个高等存在抱着各自的心思往他身上安排事情！心思这么多，怎么演好一场美满的戏剧！

“高等意志形态改写。”万亦缓缓开口说道。

下一刻，梦魇之心直接化作无数猩红的火焰冲入了万亦的身体内。

随后，万亦的身影开始分裂。

真正要依靠的，还得是他自己。

分裂出的并不是万亦，而是一只只蟑螂。

而和以往的不同，蟑螂再生蟑螂，不断地分裂，以万亦为源头，下面的蟑螂继续不断分裂！

这些蟑螂是“分身”，但又不是万亦自己能力生成的分身。

用梦魇之心这个梦境高等意志的位格，提取万亦脑海中的集群思维，更改此界内梦魇的形态。

其为这场梦境不可触及的禁忌：黑色之风，梦魇蟑螂。

梦魇蟑螂看起来像蟑螂，实际上只是保留了椭圆形外表并有着六根线条样的腿和标志长触角的另类生物，并没有完全复现写实的蟑螂结构。

这些蟑螂，都是万亦们平日里琐碎的思维碎片。

在这个梦境中被转化成噩梦出现，并依照其原本的特性，不断分裂，自我复制。

蟑螂的数量很快超过了辐光营造出的这个平台的上限，开始钻入周围的暗影之海中。

随后，它们开始吃。

啃食暗影之海，啃食唯一之光，将这里的一切嚼碎，成为养分。

“那么……”万亦出声，转头看向苍白之王。

这一刻，他的身影已经不再是二头身的蟑螂，而是变回了自己原本的人形姿态，身子后仰倒着头看向苍白之王，说道：

“这个梦，归我了。”

一切戛然而止。

……

白色宫殿剧烈震动，眼前的黑卵中，大量黑色的蟑螂爬出。

库洛姆震撼地望着这一幕，根本没得反应，直接被蟑螂潮覆盖。

它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怔怔地望着这些爬在自己身上的黑色生物。

“黑色之风……果然是……伱啊……”说完这句话后，它意识陷入了黑暗。

外界，黑色之风再度出现，从泪水之城的下水道中钻出。

万亦正常的分身身上，思维碎片也在被不断析出变成梦魇蟑螂啃食周围的一切。

这一切，成为了真正的黑色之风，逐渐席卷了整个圣巢。

整个梦开始分解，然后……

……

库洛姆惊醒过来，它发现自己趴在宫殿广场的外面，一切如常，破碎的广场，宫殿的废墟，干巴巴的门扉。

“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它打量着四周。

突然，它听到了身旁的响动，发现是小骑士。

小骑士也似乎刚爬起身，正看着自己的双手，反复看，最后抬起头，看向库洛姆。

它们对视了晌久，库洛姆单方面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准备原路返回。

二者回到了泪水之城，在那永不停歇的雨幕下，在一栋建筑前的休息站内遇到了奎若。

它坐在一张长椅上，头上戴了一顶“帽子”。

“嗨，你们好，很高兴再度见到了你们。我刚从我老师的档案馆回来，一路上发现瘟疫感染都不见了，太令我震惊了。走了很久，因为感觉有点累，想在这张长椅上休息一下，结果好像睡过去了，貌似做了场噩梦，我记不太起来内容，只是醒来的时候很疲惫，不过又有种脱胎换骨的清爽。”奎若开口道。

“你好奎若先生，你见到你的老师了吗？”库洛姆问道。

奎若顿了下，然后道：“嗯，见到了。”

“它还好吗？”

“哈哈哈，它好着呢，只是年纪大了开始深居简出，平日里就做些观察和研究。它把它最喜欢的面具赠予了我，希望能在我未来的旅途中给予我力量和支持。”奎若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原来那是一张对它而言有些大的面具。

“额，很合适。”库洛姆道，大面具作为帽子戴着，倒也确实合适。

“你们呢？你们的旅途上又遇到了什么？”奎若问道。

库洛姆和小骑士对视了一眼，一起坐在奎若的身边，开始讲述起来它们旅途的故事。

许久，讲完故事，奎若有些感慨道：“苍白之王已经不在了，但是瘟疫感染也被你们消除，你们可是圣巢的大英雄。”

库洛姆道：“我只是在外面睡着了而已，根本没做什么，都是小骑士的功劳。”

小骑士目不斜视，但是轻轻摇头。

不懂，但它一直这么沉默，只能视为谦虚了。

“那么，我要再看看这个混乱平息后的圣巢了，希望我们未来还能在旅途中相见，到时候再给我讲述一场你们旅行的故事吧？”奎若笑道。

“嗯，再见，奎若先生。”库洛姆说道。

奎若离去了，小骑士和库洛姆坐在长椅上休息了许久。

突然，小骑士跳了下来，向着一个方向走去，脚步很快。

库洛姆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喊道：“小骑士，再见！”

小骑士脚步微顿。

“下次见面我会变成合格的战士！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走一程吧！”

小骑士举起骨钉，挥了挥作为回应，随后径直离开。

库洛姆独自沉默着望着眼前的雨，最后也从长椅上站起，冒雨离开。

……

螳螂村，深处。

叮！

四道圆环飞刃碰撞，交错而过，三道身影快速重叠撞在一起。

嘭！

两位螳螂领主被撞飞出去，顺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最后三位螳螂领主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年轻螳螂，一起从座位上站起，向着它行礼。

库洛姆给予了回礼，随后转身离去。

在这个过程中，已经萎缩得无法支持飞行的翅膀彻底脱落，掉在了地上。

它现在可以被螳螂村接受了，但是它并未打算停留。

奎若当初的话语，以及耳畔模糊的声音告诉它，它还不该停下脚步。

一场噩梦好像带走了什么东西，没有因失去而撕心裂肺，但又感觉那个东西或不可缺。

它要继续旅途，邂逅更多的虫，尝试寻找这种感觉是什么。

……

“哦，是你啊，沉默的小个子，要离开圣巢了？”

尸骸之丘前的小镇，此时似乎多了一些虫气，一些房间之中亮起了温暖的灯光。

叫住小骑士的是那只镇长老虫子。

小骑士没有说话，望着老虫子。

“你还是不爱说话，之前有位旅人比你能说会道多了，它和你差不多高。”老虫子说道，“话说，我做了一场噩梦，具体是什么我记不清了，但是醒来之后感觉那种郁结的感觉都抛到了脑后，舒服了很多。”

“听说圣战结束了？谢天谢地，镇子上的虫们都回来了，看来我不必在只有我一个虫子的镇子上终老了。”

老虫子心情雀跃，一下子说了很多的话。

小骑士依旧静静望着它，没有回应，虽然如此，老虫子也已经很满意了。

它已经和镇上醒来的其他虫子说了很多类似的话，让其他虫都听烦了。

“哈哈，很高兴你能听我说完这些话。我本来应该回去做些工作，但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这边站着。以后每次我闲下来，都要在这里站着，和经过的旅人说说这些事情。”

老虫子满足之后，为即将离开的小骑士送上祝福。

小骑士也点头回应之后，离开了名为德特茅斯的小镇。

经过岔路口，它看了眼远处的风暴坠地。

不过“风暴坠地”的名牌已经被划去了。

因为山上的风暴已经散去，老虫子说要起个更加吉利的名字。

可惜“尸骸之丘”这种毛骨悚然的名字无法更改，只能等未来圣巢完全恢复过来后，其他虫子们清理这些真正堆积如山的尸体。

小骑士走在尸骸之丘上，准备离开圣巢了。

窸窸窣窣……

怪异的声音响起。

小骑士的脚步停止，然后转头。

发现了一只鬼鬼祟祟的黑色椭圆形生物。

先故事，后解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