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MAL号，阳光厅。

这里是YAMAL号的休息厅和雪茄室，平日里会有不少乘客坐在这里看海。

因为天气好的时候，视野会非常好，从环形的落地窗眺望出去，可以看见无垠的天际线连接冰面，白色的北极鸥掠过阳光正好的晴空，落在耸立的冰山之顶。

可此刻阳光厅里就只有两位客人。

凯撒和楚子航坐在一张雪白的餐桌前，享用着早餐，凯撒喝着咖啡，还有巴伐利雅香肠，椒盐面包，楚子航只是一杯简单柳橙汁和三文鱼三明治。

“现在应该只是早上吧？”凯撒喝了一口咖啡，淡淡地说。

“早上八点十五分。”楚子航给出准确的答案。

“这鬼天气，看起来可不像早上。”凯撒说。

落地窗外，天幕是灰蒙蒙的，偶尔刮来的阵风带来无数碎冰，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不停响，自从进入冰风暴以来，YAMAL号的天气一直都是这样。

有时，风暴起的大了，外面会黑的像是深夜。

“这是正常的，冰风暴会遮蔽住阳光。”楚子航语气平静。

“可是我很讨厌这种天气，明明叫做阳光厅，可这里一点儿阳光都看不见，”凯撒说，他小时候就有了自己游轮，并且会独自驾驶游轮出海，特别是在那种阳光正好日子里，驾驶游轮出海之后，找一个喜欢海域，凯撒会直接从邮轮上跳下，进行无器材深潜，因此他偶尔会在海底捞到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楚子航，对方依旧平静吃着三明治，脸上甚至没有多余表情，好像他天生就是去表达能力。

凯撒继续说，“当然，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对于一个中世纪的苦行僧来说，阴天或者晴天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喜欢这种天气。一天下来，天空拥有阴沉着，会让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生物钟可能会混乱。”楚子航吃完了最后一块三明治，“所以我更喜欢阳光好的日子。”

在楚子航记忆里，他和男人曾经一起去过一次游乐园，那就是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周末。

楚子航去坐过山车，因为害怕，过山车还没动之前，他就死死闭着眼，这时候，男人就会用温暖大手抚摸他的脑袋，别怕，老爸在呢。

“我以为你什么都无所谓呢。”凯撒挑眉，他看向楚子航，“看来我对自己的对手，还是不够了解。”

“像你这么骄傲的人，不应该是完全不在乎自己对手是谁？因为你坚信，无论对手是怎么样的，你都会取得胜利。”楚子航说。

“你说的没错。”凯撒耸肩，扭头看着楚子航，“其实我最没想到的是，你这样的家伙会喜欢夏弥那样的女孩，我承认那女孩长得很好看，可你不应该是那种孤独终老的家伙么？”

楚子航顿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我不记得，有说过喜欢谁的话。”

凯撒笑了笑，“可伱们两看起来很熟悉对方样子。”

“她以前也在仕兰中学上过学。”楚子航淡淡地说，“那时候就认识了。”

凯撒笑了笑，“所以啊，你们共享过很多时间不是嘛？”

“共享时间？”楚子航一愣。

“我记得在里约热内卢那次，你们还一起出去了？一直到很晚才回来。”凯撒继续说。

“只是随便逛了逛。”楚子航说。

“嗨嗨嗨，我要说的，就是这样的，你带着女孩出去玩，在巨大城市里随心所欲地疯跑，玩到昏天黑地，直到你们都累了，在湖边或者海边停下，一起望着海面上灯光，你会觉得那灯光真美，最重要的是，在这么美好的时刻，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在你身边，一起共享这个时刻。”凯撒目光望向窗外，“这是你们共享的时间，是一起的回忆，即便后来你们没能走到一起，可那个时刻是不朽的。”

他很喜欢给楚子航或者路明非传授恋爱经验，因为这种情况，他就可以以教导的口吻，教这两个家伙。

楚子航一愣，沉默了很久，他淡淡地说，“你的形容，更像是说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

“你们两个也一样。”凯撒耸耸肩，“其实我很好奇，我们的组长看起来和上杉绘梨衣两情相悦，可为什么就是不表白呢？”

“也许在等一个契机吧。”楚子航随口说。

“那你呢？”凯撒看向楚子航，“为什么不表白？那姑娘看起来也喜欢你。”

楚子航并没有说话，凯撒能看出来的事情，他一样也可以看出来，再说夏弥表现可以说很明显了，就算在这种事情上，他天生反应比别人慢半拍，经常面对夏弥“刀剑齐飞”，总是在中剑之后很久，才会感觉到痛。

可他们认识时间好像很久了，用凯撒的说法就是，他们一起分享的时间太多了，从仕兰中学到卡塞尔学院，所以再迟钝的人也该感觉到了。

夏弥很好，她每天也过得很开心，可楚子航不一样，他以前总是被自己血统问题所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后就会变成死侍，所以从来不会考虑这种问题。

现在血统问题似乎解决了，可他心里还是藏着很多事情，比如要找到男人。

这意味的，必须先找到奥丁，在无数次回想起雨夜时，他总是隐约觉得奥丁是一个神秘而强大对手，比起任何龙王，甚至是东京出现的白王赫尔佐格还要强大，就算加上路明非，也不一定能战胜奥丁。

所以当他找到奥丁的时候，或许就是赴死的时候，这样的话，他就像是无时无刻都在准备赴死，这样的人，并没有什么未来，也并不值得接受任何人的喜欢。

无论是苏茜，还是夏弥。

阳光厅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之中，只听冰块打在落地窗上的声音。

楚子航一直低着头喝着那杯柳橙汁，没有再说话。

凯撒轻咳了一下，选择换了一个另一个话题，“说实话我以前没想过，我们两能坐在一起吃早餐，难得天气也不错，这种难得的情况，那我们聊聊其他有趣的话题么？”

“你刚刚还说不喜欢这个天气，”楚子航说。

“嗨嗨嗨，喜不喜欢天气这种东西，其实也要和当时心情挂钩的嘛。”凯撒耸肩。

一块足足几公分的碎冰忽然撞在落地窗上，发出刺耳声响，碎成了无数更小冰晶，散落而下，而后狂风骤起，整个落地窗似乎都颤动了起来。

凯撒和楚子航下意识看向落地窗，他们虽然一直处于冰风暴之中，但还是第一次起那么大的风，不停的有碎冰撞击玻璃，声响越来越大，让人有些担心，落地窗是否还能坚持下去，会不会砸出一个洞来。

原本灰蒙蒙的窗外世界，视线变得似乎变暗了一些，仿佛入夜前的征兆。

“现在还喜欢这个天气么？”楚子航问。

“不是那么喜欢了。”凯撒说。

耳边冰块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仿佛要充满整个世界，嘈杂的莫名让人有些厌烦。

凯撒听着充斥周围声响，内心深处忽然一动，一种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像是被一群可疑的东西目不转睛的盯着。

可窗外依旧是白蒙蒙的一片，甲板上甚至不会有船员行走。

可那种奇怪念头就是挥之不去，重复在他在心底钻啊钻，似乎随时都要涌出来。

凯撒冰蓝色的瞳孔泛起了微微的金光，他悄无声息张开了镰鼬的领域，一时间，海风的声音，船板撞开冰层的声音……伴随着镰鼬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些复杂的声音混在一起，如同一曲不怎么协调交响乐，这时候，忽然有一道强劲有力的声音打破了整个交响乐的节奏，那声音沉闷而有力，好似古钟轰鸣，又如同有人敲打着战鼓。

凯撒整个人忽然愣住了，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楚子航问。

“好像有东西登上了这艘船？我听见了他们的声音。”凯撒低声说。

楚子航一愣，“什么东西？”

凯撒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落地窗方向，幽幽地说，“它……来了。”

楚子航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瞳孔瞬间睁大。

落地窗上外依旧灰蒙蒙一片，狂风裹挟冰雪，渐渐散去，一个庞大而颌骨吐出的脑袋缓缓浮现。

“蛇？”楚子航低声说。

那是一个巨大蛇首，骨骼畸变的面颌上，睁着一双夺目的黄金瞳，在暗中仿佛燃烧的灯，那双巨大黄金瞳隔着玻璃，在不到几米的距离，凝视着凯撒和楚子航。

“你为什么现在才听见声音。”楚子航压低了声音。

凯撒扭头看向楚子航，露出一脸诧异表情，“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无时无刻开着言灵？”

“需要开启镰鼬，你才能听见他们的动静么？”

“亏你成绩还是年级第一，你知道不知，不开启言灵的情况下，我的听力也只比你们好一点点。”凯撒说。

“抱歉。”楚子航缓缓起身，同时摸向了放在旁边的网球袋，从里面抽出御神刀村雨。

作为一个杀胚，哪怕在阳光厅和同学吃早餐，他依旧带着村雨。

凯撒看了楚子航一眼，“吃个早餐，你居然还随身携带村雨。”

“在执行任务的期间，我习惯性携带武器。”楚子航说。

“这一点，我们达成共识了。”凯撒同样从腰间摸出了狄克推多，还有银色沙漠之鹰，“我觉得我们共同点越来越多了，我婚礼的时候，邀请你当个伴郎怎么样？”

“介意我带着村雨去么？”

“哦，恭喜你，你的幽默感也增加了。”

青黑色的蛇首，依旧游离在落地窗外，那双黄金瞳，似乎一直盯着里面的凯撒和楚子航，可它却没有任何动作。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没有人先动手。

“它是不是看不见我们？”凯撒疑惑。

“通常来讲，蛇的视力很差。”楚子航说。

“那我们现在撤离是不是还来得及？”凯撒建议。

根据蛇首，他能推测外面大家伙起码十五到二十米，而他们手中只有长刀和手枪，对于那种体型巨蛇来说，就是水枪和牙签。

话音落下，巨蛇忽然扬起了脑袋，用力撞在落地窗上，玻璃瞬间爬满了裂纹，寒风顺着缝隙灌了进来。

“见鬼，你不是说看不见么？”凯撒诧异。

“蛇的视力很差，但它们还有热感应，外面气温那么低，我们俩站在这里，就是明晃晃的目标。”楚子航淡淡地说。

“你话应该一次性说完的……”凯撒抱怨，一边给沙漠之鹰装弹。

第二次撞击到来，落地窗彻底被粉碎了。

散落的玻璃碎片中，巨大蛇头张着猩红色巨口，一排那片枯黄的牙齿锋利如刀。

楚子航和凯撒同时抽身往后一闪，青黑色巨蛇撞翻了他们刚刚用餐的桌子，没喝完的咖啡和柳橙汁洒落一地。

凯撒看着完全挤进来的巨蛇，身长超过了他的猜测，足足有二十多米，他提着狄克推多，淡淡地说，“没想到今天不仅能和狮心会会长吃早餐，看来还有机会一起并肩作战了。”

楚子航点点头，将村雨横在胸前，目光冷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