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轻轻推开了门，愣了一下。

妈妈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睡相有些难看，或者说非常不讲究，应该是打了好几个滚，丝绸睡裙上满是褶皱，大腿豪迈袒露在外，怀里抱着毯子，就像是一个小孩一样。

实际上，这种睡姿楚子航还在另一个女孩身上见过，那是在BJ的丽晶酒店的一个早上，有一天早上他起床刷牙，发现夏弥房间门没关，只是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

夏弥整个人卷缩在床上，被子也裹过了脑袋，露出一张精致小脸，看起来就像是穿玩偶的小熊？以及夏弥起床之后，从不会叠被子的。

所以也难怪她们两个聊起天来会有共同话题吧？

“楚少，我先上楼了？”后面进来的夏弥小声对着楚子航嘀咕，像是怕惊醒苏小妍。

楚子航点点头，

夏弥笑了笑，转身上了楼，动作很轻，她很快就消失在楼梯之上。

楚子航扭头看着妈妈，现在已经是一月底了，就算是南方也温度也不高，晚上最低可能就十几度，对于他们几个混血种来说，气温影响并不大，可妈妈只是一个普通人，冻着了是会感冒的普通人。

楚子航默默走了过去，随手拉了拉毯子，帮妈妈盖好。

而他刚扯了扯毯子，苏小妍就动了动胳膊，似乎醒了，她缓缓的睁开眼，眯着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有些迷糊，“是子航啊？你回来了啊？”

“嗯。”楚子航点点头，“要睡觉就回房间去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苏小妍坐了起来，她打了个哈欠，看样子是刚睡着没多久。

“喝酒了？”楚子航嗅得到她身上酒味，几个阿姨都不在，一个人还是偷偷喝酒了。

苏小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用手比划了一下，“就喝了一点点。”

“晚上别喝太多，影响睡眠。”楚子航说完顿了一下，“喝牛奶了吗？”

“好像还没有了。”苏小妍回答。

“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帮你温好。”楚子航转身进了厨房，他打开了冰箱，取出一盒三元低脂的牛奶，加了一块方糖之后，打开旁边的微波炉，打到低火，设定时间为五分钟。

再把牛奶放进微波炉，这一切动作他非常熟练，就像是重复了无数次过一样，方糖的大小，牛奶的品牌，一切都记得那么清楚……

“子航真是越来越体贴了。”苏小妍站在厨房门外。

楚子航点点头，“现在已经快到二月了，晚上睡觉也可以多穿点衣服，半夜降温挺多的，还有下次别在沙发上睡觉了，会着凉的……”

“好啦，好啦，知道啦。”苏小妍跳了起来，一把将楚子航头发抓乱，然后在他脸上狠狠啵了一下，“你越来越啰嗦啦。”

楚子航愣了一会，没有回答，只是继续低着头，默默热着牛奶……

睡前帮妈妈热一杯牛奶这件事，在家的时候，基本也都是他在做，只有出去上学了，才会特意叮嘱统一，要记得每天做。

有时候佟姨也很好奇，为什么楚子航每次离开前都会讲一遍，就好像这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只是热一杯牛奶，确实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可对于楚子航来说，这件事是爸爸交给他的，又是给妈妈热的。

所以只有在给妈妈热一杯牛奶的时候，才能将三个人记忆联系在一起，这种孱弱的联系感，对楚子航来说非常重要，就像是睡前要重复回忆那个雨夜的每一处细节一样……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响，牛奶热好了。

苏小妍喝完了温牛奶之后满意的打了个嗝，笑嘻嘻的离开了。

楚子航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听见了脚步声，他回过头去，看见穿着睡衣的夏弥神头鬼脸的下来了。

“怎么了？”楚子航问。

夏弥很不好意思笑了笑，“我有点渴了。”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你要喝牛奶么？我可以帮你热一杯。”

“哦，太好了，谢谢楚少。”夏弥呲牙笑。

————

次日的白天。

路明非穿着一条灰色撒腿裤，白色的宽敞衬衣，坐在电脑前，双手撑着桌子盯着屏幕，陷入了沉思。

笔记本的屏幕上是一个打开的文件夹，里面全是照片，这都是他们在楚天骄地下室找到的纸张。

楚子航用复印件扫描了很多备份，发到群里来，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通过这些纸张，找到一些关键的线索，无论是关于奥丁或者是尼德霍格的。

可实际上，路明非已经盯着这堆照片看了一早上，还是不能够把这些杂乱的事件串联在一起，原因是已知信息太少了，他再厉害，也不能用空白去推想。

现在已知的只有格陵兰岛事件和楚天骄当初遭遇，可夏之哀悼事件，北极圈冰封港事件等等还是一概不知……

“真的好难啊。”路明非挠了挠头有些无奈地说。

这种越接近真相，越发现事情错综复杂，光是不同立场的人就分了很多批，龙族，校董会，加图索家族，乃至于校长，大家似乎都有自己的目的。

第二百零二章 热牛奶

这时候，让路明非有些意想不到的是，沉寂的文学社的群久违的亮了起来，明明在高中毕业之后，这个群一直没人讲话的。

偶尔也只是有一两个人往群里发了几张大学的照片，但都是聊两句大家就潜水了。

路明非点开了群聊，

“寒假大家都回来了吧？明天有没有兴趣聚一聚啊？”说话的是文学社双胞胎之一徐岩岩。

“有人的，有人的。聚啥？要一起吃饭吗？”有人问。

“可以呀，大家一起出来吃个饭什么的也行，毕竟也挺久没见了。”徐岩岩说。

“那你要请客么？这样我会考虑一下。”那个家伙继续说。

“死开，那你别来了。”徐岩岩回复。

“哈哈哈，开个玩笑。”

“确实可以聚一聚，听说我们几个老师还没离开学校，我们可以去看看老师？”另外有人提议，“早上逛一下学校，下午吃披萨，晚上吃大餐？”

“听起来很不错。”徐岩岩点了一下陈雯雯的头像，“陈社长，伱和老大咋说？来不来啊？”

过了一会，陈雯雯回答，“我都可以呀。”

“去哪吃披萨？”赵孟华问。

“就我们以前经常去那家？”徐岩岩试探性地说。

“OK，披萨我包了，其他再说。”赵孟华说。

“老大还是老大，威武霸气哦。”徐岩岩回复。

下面又是跟着樱群人欢呼雀跃，群里冒泡的人越来越多，基本文学社群里的大伙都冒泡了，毕竟久违小聚一下，又有人能请客，这个没有理由拒绝的啊。

很快大家纷纷响应，除了现在还在国外的苏晓樯，到位一直没再说过话的路明非之外，毕竟这个听起来不错呢，反正寒假还有很长时间呢。

路明非看着一条接着一条刷新的留言，把群聊给关了，他对这种聚会没啥兴趣，本来也什么好聊的。

这时候一个带着棒球帽女孩头像亮了起来，那是陈雯雯，路明非微微一愣，不知道这陈大社长找他是为何？他点开了聊天框。

“路明非，你回来了？”陈雯雯说。

“几天前刚回。”路明非回答。

“他们在群里说了，明天想出来聚一聚，就是文学社的大家一起，你要来么？”陈雯雯问。

路明非沉默了，陈雯雯头像亮起，他就知道陈社长找他是因为聚会的事情，可他不理解，为什么要问自己呢？他以前在文学社里也没什么朋友，现在聚个会居然还有人记得他？这点已经很让路明非诧异了。

“不好意思，我这几天有点忙，就不去了。”路明非很客气地说。

这句话他没说错，最近他确实挺忙，人家寒假回家是真的休假，而路明非还有一堆事情呢，聚会什么，文学社的年轻人去就好了。

不过说到聚会，他又想到了记忆里的场面，在苏菲拉德披萨馆，他们文学社确实聚过一次，可那时候赵孟华和陈雯雯已经分手了，然后陈雯雯喊了他一声，他屁颠屁颠就去了，还在聚餐出头，如果不是师兄及时救场，就丢人大发了。

现在想想感觉也挺憨，他倒不是后悔那种出头，只是想想会觉得有些好笑罢了……

现在不是那个夏天，他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赵孟华此刻和陈雯雯应该还是“恩爱有加”，那就更没路明非啥事了。

“嗯，没关系，下次有时间再聚。”陈雯雯回答。

“好。”路明非说。

他关闭了聊天框，继续看着那堆照片，桌子上摆着一张国际A4纸张，用铅笔在上面涂涂画画。

渐渐的时间流逝，来到了夜间。

“你们有什么新的发现么？”楚子航在群里问。

“报告组长，没有任何发现呢。”夏弥第一个回答。

“没有发现，还回答那么快？你哪来的自信？”路明非问。

夏弥发了一个咧嘴大笑的表情，企图蒙（萌）骗过关。

“你有什么发现么？”楚子航点了一下路明非头像。

“报告组长，我也没有新的发现呢。”路明非回答。

群里一阵沉默，看来相同通过几件毫无相关的事件来推测所以人类命运，诸神黄昏，黑王苏醒，奥丁的身份等等……难度还是太高了。

“但是我有一个新想法。”路明非继续说，“师兄你还记得当初和楚叔叔开车经过的地方么？”

“嗯。”楚子航当然不会忘记了。

“那我们明天就去开车去那条路看看？把那条路再走一遍，说不定能有什么新发现呢，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呢。”路明非不知道奥丁尼伯龙根的规则，更不清楚如何进去，可他们小组里，一个是被奥丁标记的楚子航，一个是龙王耶梦加得，一起去当初高速路，或许能发现些什么。

“路师兄建议不错。”夏弥回答。

“可以。”楚子航说。

————

白天，时间11:15分。

路明非打开了一直放在房间角落的行李箱，行李箱里叠放着许多衣服，拨开衣服之后，最底下有一个网球袋。

他把球带拿出来背在身上，起身推门走出房间。

一抬头，就碰见了拎着大包小包从外面回来的叔叔一家子，路鸣泽一进家里，就把手里的东西随意一丢，火急火燎的冲进了房间里。

路明非猜怕是和那个女生约好了线上聊天，毕竟这几天下来，路鸣泽只要在房间里，就是和女孩子诉说情感和高谈阔论人生方向等等……

“路明非！”婶婶喊了一声。

路明非哦了一声。

“你是死人啊？不知道帮忙一下？”婶婶没好气地说。

路明非没说什么，只是走过去，接过那大大小小购物袋，里面有超市的青椒和蔬菜，还有两盒鸡蛋，楼下百货的香肠等等……

他打开了冰箱，把东西一件一件的里放。

“你要出门啊？”婶婶看着路明非肩上背着网球袋。

“和同学出去打球。”路明非说。

“打什么球？是吃饱没事干？自己找罪受？你要是没事就多帮帮家里做点事，整天就知道搞那些没用的。”累了一早上的婶婶怒喝道，“和你爹妈一个性子，只知道弄那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

路明非把最后一排鸡蛋放好，扭头看向婶婶淡淡地说，“还有其他要做的吗？”

婶婶皱眉，“你自己不会看家里需要点什么？自己去做啊？大人已经很辛苦了，就不能自觉一点？懒穷懒穷，听过没有？什么都要教么？自己看看家里缺点啥，去买一下？”

“明天的早餐奶我已经买了，厨房的话看过了，酱油用完我也买了，其他都还剩下半瓶，所以就没有买。”路明非回答。

“那知道浴室里喷头坏了吗？”婶婶继续说。

“知道啊。”路明非点头，“我早上买东西的时候顺道买了新的喷头，而且已经换好了。”

他看着婶婶说，表情是那种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高兴或者生气。

“婶婶，还有其他事情么？没有的话，我要出门了。”他继续说。

路明非深知婶婶的套路，所以在出门前，总是会看一下有没有什么情况，一般弄好了在出门，不然就容易耽误了时间。

婶婶一时语塞，心想这路明非怎么不太一样了，以前每当她声音变大的时候，路明非都是吓得头都不敢抬，怎么感觉这小子怎么支棱了起来呀？

她虽然有点想发脾气，可找不到理由，遂作罢。

路明非对着叔叔婶婶点点头，“叔叔婶婶，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得晚的话，就是和同学在外面吃饭了。”

话音落下，路明非推门离开。

在走廊的时候，叔叔也推门出来，他喊了一声，“明非啊？”

路明非站在过道的阳光里回头，“怎么了，叔叔？”

叔叔看了一眼路明非，男孩身形似乎变得比以前挺拔多了，发愣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红票子，“晚上要是和同学吃饭要钱的吧？”

“不用了叔叔。”

“没事，你买的喷头和那些东西也是要钱的。”叔叔说，他看了路明非一眼，“你也年纪不小了，现在上了大学，也要记得找个女朋友哦，你们仕兰女生我看挺好，都是大家闺秀，寒假回来可以联络联络嘛，不过最好也要让叔叔看一眼，叔叔还是挺会看人的。”

“嗯。”路明非点点头笑了笑。

叔叔摆了摆路明非的肩膀，转身回去，门内里传出他的声音，哎呀，累死我了，今晚吃什么啊？

路明非则是双手揣着口袋里，慢悠悠的朝着楼下走去。

小区门口，早已经停着一辆暗蓝色的保时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