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爱人
作者:Serein赛瑞恩戴 | 分类: | 字数:128.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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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法定回避事由(2)
姗影河对岸,简易棚屋内。
“方法医,那个,我们按照流程查案,希望你理解啊……”
姚澄亮有些尴尬,即便做了二十多年刑警,但他也很少有给自家同事的老婆做笔录的经历,尤其这还是老成的“老婆”,又是合作过的清冷美女同事,而且这新消息甚至是他在三分钟前才刚刚得知的。
但在这期间,方清月已经恢复了冷静,坐在简陋木桌子对面,容颜沉肃镇定。
“应该的。姚队你尽管问,我全力配合。”
“哎,好嘞。那个,小刘,来。”
二队一个年轻刑警走过来,冲方清月略尴尬地点头示意,坐到对面摊开笔记本,拿出笔准备记录。方清月记得这个刑警名叫刘子宣。
姚澄亮清清嗓子。
“姓名。”
“方清月。”
“年龄。”
“三十一岁。”
“……Xin……那个,出生日期。”
毕竟是熟人,即便方清月非常配合,并没表露出任何不适或抗拒,但姚澄亮终究实在是没好意思再按流程多问一句“性别”。
“1999年12月28日。”
“职业。”
“法医。”
“婚姻状况。”
这次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回答。
“……已婚。”
话音落地,余光就感觉到刘子宣的笔尖停顿,默默看了她一眼。
姚澄亮拿出死者身边发现的那部手机,以及技术科刚刚确认的机主身份信息,切入正题。
“方女士,目前我们初步判断,姗影桥洞下发现的死者、也就是这部手机的机主章学英。而你是这部手机最近的联系人。请问你与死者是什么关系?”
方清月努力平复呼吸,回想起章阿姨热情慈祥的面容,眼眶微红,诚实回答。
“我和章阿姨是老邻居,从我读小学起,我们就住对门,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具体地址?”
她报上自家地址,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过,最近章阿姨应该是不住在那里的,她要照顾外孙,应该是搬到小女儿家去住了,现在的802室应该是对外出租的状态。”
“租客信息了解吗?”
她摇头。
“我最近不常回家,只知道租客大概已经搬进去了,但还没有打过照面,是男是女也不清楚。”
“那你现在的住址是?”
“我……最近住在……”
她慢吞吞报上成辛以的住址。
姚澄亮撅着厚嘴唇,挠了挠眉毛,她看到一粒类似头皮屑一样的白色颗粒在这个过程中从他眉毛上掉落到桌面。
“根据通话记录来看,你和死者章学英的最近一次通话,是你打给她的,你连打了三次,是为什么?”
“因为昨天晚上,章阿姨打电话给我,说有事情想找我当面商量,所以当时我们就约在今天下午三点半,在警队附近的那家咖啡厅见面。但我到了之后,等了很久,章阿姨都没有来,所以我就打了电话给她,但她一直都没接。”
“然后呢?”
“我等到四点半,还是没等到人,就发了微信给她,因为我也没有留过她女儿的联系方式。法医所里还有工作,所以我就先回队里了。”
姚澄亮望了眼已经出去忙碌的闻元甫,摸着下巴琢磨片刻。
“根据闻法医的初步检验——当然你也以法医的身份看过了尸体,你们两个的初鉴意见一致,我们姑且暂定没有问题,但后续可能还是需要再进一步核实一下——这个,死者章学英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是今天、也就是7月17日晚上六点一刻,初判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二十到二十四小时之前,也就是7月16日晚上六点到十点之间。而昨夜连夜台风暴雨,根据尸体体表情况,弃尸时间应该是在雨停之后,也就是今天凌晨三点之后。那么,在具体时间确定之前,我们可能需要先跟你了解一下,7月16日晚上六点到十点、以及7月17日凌晨三点之后这两段时间,你的行动路线。”
方清月凝神回忆到一半,很快又想起什么。
“关于章阿姨的死亡时间,有一点我可以确认,昨晚……”
手机不在身边,她只能粗略估算时间。
“昨晚大概八点半左右的时候,我曾经接到过章阿姨的来电,是她本人的声音,所以那时候她一定还是活着的。具体时间你们可以查我的手机。”
“嗯,这个我们会查的,但是……”
姚澄亮顿了顿,粗糙手掌略尴尬地摊了摊,没再说下去。
但方清月已经懂了。
……
一通来电而已,又没有录音,只凭她单方陈述,根本无法证明任何事,严格来说,也有可能是她用死者的手机打给自己伪造的。
此时此刻,也不需要她主动协助警方缩短死亡时间,那是侦查人员、负责法医的工作,现在她只是个涉案人员,甚至还有些许嫌疑未清。
她只好先回答姚澄亮的问题,边答边回忆。
“昨天下午,我一直在省警校开讲座,结束的时间大概是下午六点半左右。然后从省警校回家,但路上堵车,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在下了,时间应该是晚上八点左右。到家之后,先是刚才说的、章阿姨打来一通电话,然后没过多久,施言打电话给成辛以,说段世超逃跑,之后我就和他一起回了队里,我自己在法医所的办公室待到十一点左右,然后去了东城看守所,待到大概凌晨一点左右,又返回家里,直到早上七点左右,又去法医所上班。”
“有人能证明么?”
她沉默片刻。
“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徐墨也是在法医所的。我去看守所是和杨天铭坐同一辆警车,看守所那边的进出时间也都有做过登记。但……其他的时间段……”
姚澄亮也是经验丰富的刑警,大致猜到了,但职责所在,不能主动问,否则就会有提醒的嫌疑,他只能等着她自己说出来。
“……其他的时间段,要么是我自己一个人,要么是只和成辛以待在一起。”
姚澄亮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默默叹了口气。
“你说的‘回家’,具体地址就是你刚才说的第二个住址?”
“对。”
看着刘子宣记录无遗之后,姚澄亮又捏了捏自己的厚嘴唇,短暂思忖一瞬,歪头跟刘子宣低声道。
“去安排人调监控,老成家小区的、电梯的、还有法医所的、东城看守所的。”
“好。”
简陋棚布在晚风中发出簌簌抖动声,人影窸窣闪动。
“姚哥。”
鉴识科的一个同事突然从外面走过来,探头叫了姚澄亮一句,又有些局促地看了眼方清月。
“咋了?”姚澄亮转头问。
“那个……姚哥,你先出来一下呗。”
——
——
河对岸。
一队同事担心方法医,大多都还没走,只有田尚吴和几个实习警员被成辛以强行要求返回段世超围捕布控的各点确认待命。听说情况、后赶到现场的杨天铭走到满脸冷戾、腰板笔直等自家媳妇的成辛以身边,低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压着嗓子问。
“你怀疑,不是巧合?”
成辛以只微微动了动嘴唇,牙齿依然紧咬着没松,语气肯定。
“不是怀疑。”
杨天铭琢磨片刻,遥遥望了一眼被闻元甫等人运上车的尸体,又打量周遭环境。
“不武断吗?就不可能只是一般的劫财或者意外?”
成辛以果断摇头。
“这桩案子,我第一眼看到尸体的时候就觉得奇怪,弃尸的逻辑完全自相矛盾。”
他把之前和方清月蹲在尸体前的分析低声简要复述了一遍。杨天铭拿下嘴里的牙签,翻着白眼琢磨了一会儿,有些气愤地骂了一句粗话。
“草,凶手该不会是想把这桩命案彻底栽赃到方法医头上?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但成辛以似乎听得有些恍惚,怔了怔,看了看他,仿佛杨天铭的话又给了他某些新灵感,令他想起了什么,随即目光才又回到河对岸的棚屋方向。方清月和姚澄亮等人还没做完笔录,但他隐约看到鉴识科的一个同事刚刚走了过去,这令他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他喃喃重复,感觉自己的脑子“左右互搏”般地飞速双重运转着,眼神逐渐恢复冷戾。
“……‘把这桩命案彻底栽赃……’老杨,你为什么要用‘彻底’这个词?难道还有不彻底的栽赃?”
“啊,我只是随便一猜。有啥问题吗?”
“暂时还没想到。”
杨天铭瞅他一眼,又兀自琢磨道。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也太异想天开了。咱们警方做事再糊涂,也不可能光凭一条通话记录,就判定一个博士毕业的堂堂职业法医师是杀人犯吧?”
“所以啊……”
成辛以缓缓点头赞同,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咬住自己口腔内壁的肉,再次生生咬破,又再次将血囫囵吞了下去,咬牙切齿道。
“……我还能怎么办。”
杨天铭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他的用意。
“你……该不会是在怀疑,凶手还有后招,不只通话记录,还想要再进一步搞出点什么来冤枉方法医,所以才这么干脆就撤下了所有咱们自己的人?”
成辛以没有否认,紧紧盯着河对岸。
“我是她丈夫,又是一队队长,有权指挥一队所有人的工作。所以一旦她涉嫌,不光我自己碰不得这桩案子,你们几个也碰不得了。如果凶手真的留了后招要继续栽赃她,我们的人越积极、干涉得越多,想给她脱罪、证明她清白的难度就会越高。”
“……我草……”
杨天铭听得出他嗓音里强力忍耐的焦虑沙哑,自己也不觉跟着有些忧心忡忡。
转念思忖片刻,杨天铭又低声问道。
“反正袁老爷子那边你可以放心,他很安全。我要不要,去盯一下徐墨?他正好赶在今天请假,也太巧合了。”
成辛以的眉心皱得死死的,视线依然凝在棚屋里做笔录的模糊身影,喃喃重复道。
“……徐墨……但方清月说得没错,当年‘7·26’案发时徐墨确实没有作案时间,他不可能跟那桩案子有关系,也没道理会早几年就认识方清月……否则我一定早就查到了……怎么会呢……怎么会是徐墨呢……不行……”
毫无预兆地,成辛以轻轻叹了口气,视线未改,艰难吞咽喉咙,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沮丧。
“……不行,老杨,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有点懵……让我再理一理。”
杨天铭转头看看他苍白锋利的脸庞轮廓,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
“别担心,肯定没事的。”
话音出口,却又觉得这安慰的话毫无实际意义,又想了想,低声补充道。
“老成你知道吗,有软肋的人才有力量,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才可以使出浑身的力气。你可以的。”
成辛以下颌微松,望着对岸,没再说话。
——
——
又过了二十分钟,姚澄亮和刘子宣从河对岸回来了,但方清月没跟在其中。
“怎么样了啊,方法医都问完了吧?”孟余急性子冲上去问。
姚澄亮看了看他,又和刘子宣对视一眼,没回答他,而是直接走到成辛以面前,面色严肃。
“老成,目前情况有点复杂,按照规定,我还不能让方法医走。我需要把她带回拘留室,并且暂扣她的通讯设备和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