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宫
作者:怡惜轩 | 分类:言情 | 字数:7.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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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不死梦
半空中,飞香渐起.那对月自饮的文人墨客,咽下了一壶又一壶惆怅,幻象般的彩虹掠过了几重天.只有地面留下的悲辞,干涸后成为一场跨越千年的传奇.就在那昼梦之中.第一缕曙光,在那寒雪一般素白的冷宫群阁间升腾而起.交织的窗阁是肃然的黑色,如同那白墙映出的光影.
冷宫不算庞大,亦不算狭小.由三十六阁房组成.中心的阁房是为废后准备的,其余又分别是那弃妃,弃嫔,宫女的住所.曾经冬凉夏暖,简朴到只剩一张卧床,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一阵震颤后,小君从那无尽的噩梦当中醒来.视线渐渐适应了从窗外投来的光线,四下打量.雪白的色彩,映在了整间房之中.枕头和被褥是干净浅香的,空气中荡着茶香,还有那桌上点心弥散的甜甜的气息.
门轻声一响,一名纤细而清秀的少女进了来.她身后是极美的一名高个子女子,她的双眸浅浅寒意丛生,一双眼神似风般清澈.是没有笑容的 ,却不会让人觉得高不可攀.那少女冲她一笑,开口说道:"希恩哥哥,这里就是小君姑娘的房间了."
那希恩则一笑,容颜灿烂.少女惊道:"希恩哥哥,你......笑了?"
"终于等到她了."希恩一开口,小君险些从床上滚落下来.这般的一个美人儿,竟是一名青年男子."那么,你帮她诊诊脉吧!"少女似有几分焦虑,收起惊艳的笑容催促道:"快点,舞凉姐姐还在等呐!"
"......"希恩缓步走到小君床前,轻轻地提起她的手,以指尖感应穴位.他的指尖干焯而温暖.而小君则偷眼看他,只觉得这青年真是无与伦比的俊美.想到这里,双颊发烫了起来.那少女见了,疑道:"她脸好红,发烧了么?"希恩则收起浅笑,摇头道:"没有发烧,只是受了惊吓,不碍事的."
这时,又有一名少女轻盈地走了进来,唤道:"希恩哥哥,舞凉姐姐有事找你."这名少女的模样极美,双眸含着波光,淡然,温柔且执著,正是弃妃之女.从小在这冷宫之中长大的一株雪莲一般的盛开的奇葩."小泉送来的点心,送到了吧?"
"之袭,你去和舞凉说,我稍候就去."希恩苦涩地收起了笑意,沉淀了这前所未有的喜悦,只想把自己的欣喜与舞凉分享.这也是他活这么久, 第一次释出笑容来.
"恩,希恩哥哥你去吧,有我照顾她呢."之袭是一名淡定的少女,笑容也是浅浅的.见希恩匆匆起身出门去,她缓步来到了装睡的小君身边,端起了药碗,一勺一勺仔细地喂进小君嘴里.这药是浅浅的苦,与缤纷的甜交织在一起.小君一口一口地咽下去,只觉得意识渐沉,深深地入寐了,醒于梦中.
漫长的晴空,洒下如雪的阳光.暖意融融,旖旎灿烂.在那盛开的流云间,映出轨道来.舞凉独自游荡在风中,伫立与光影交织其中.雪白的长衫徘徊着骄阳.她的青丝乱于半空之中,随那流云间摇曳,绽放的正是那不祥之舞,飞花别.
在风的尽头,那宫阁的高墙之上,端坐着一名娇俏的少女,正是那照顾小君入睡的人.痴痴地观望着,视线凝固在了回忆中.这少女一袭朱砂一般的长裙,飘带缕缕.她的双眸闪着柔光,她的柔唇娇嫩粉红,神采飞扬,温柔而倔强,淡定且聪慧.她的心,极少波澜,却只有这般白衣舞娘携风起舞时才会满心感触.
舞凉停了下来.神情依旧是平淡的,在这神秘的冷宫中的女子们眼里,她虽不寒冷,却业不炽热,总是淡漠地,穿行于那流离的岁月之中.
"舞凉!"那少女似不能依靠自己行动,却不停地鼓掌.舞凉见她站起来,连忙上前去扶住她,幽幽地似在替她疼痛一般,开口了:"伤还没有好, 别急着起身来,傻瓜."那少女则惆怅地说:"就算好了,也再跳不成了.唉......"心是极伤的,但却看不到她的悲哀,和她那悠长缠绵的离愁,与彼岸花开的牵挂."还有命在,足够了."原来是这一日,她不慎跌下了宫墙.
"之袭."舞凉轻声唤道.那名为之袭的红衣少女抬起头来,迎接那绚丽的晨光,冲天空一笑.就在这时,希恩匆匆地闪现在她们面前,浑身缠绕着风的喧嚣.两名少女都是一愣,只听见这绝美的人儿焦虑地问:
"你们可看见小凤?"
"怎么啦?,慢慢说."之袭很快冷静下来,沉声说.而那希恩则从袖中取出一封留书,不安的递给舞凉.舞凉接过,拆开,仔细地读道:
"对不起,我决定去面对我的宿命,因为我无法再逃避了."
"她......恢复记忆了吗?"之袭听罢也颇为震动.舞凉则淡淡地说:"应该是的.这一天终于到了.""那么,她又要走回复仇这条路么?"希恩摇了摇头,叹息着.就在几天前,那名叫小凤的少女,还开朗地带领大家爬树,采下果子来彼此分享.几乎感受不到她有任何的心事.
"我怀疑,有人故意让她知道了些什么."希恩焦虑地思索着:"我怀疑,这不冷宫里,潜伏着没有失去记忆的人.""为什么这么说?"之袭皱起眉头:"你可知道什么?"
几多刹那,也缓缓流逝了.
悠暗的光线下,玉笔烛中留痕,那一提,一抛,一勾勒,这画上的人儿已初具规模了.那画官正是示江,这俊秀而温和的青年.手无缚鸡之力,却画得一手好景.甚至他的画作,饱含了超越原物的灵气.窗外的月光敲打着门扉,这画官殿位于皇城的最北方,排列整齐,气势超凡.
此刻,只有他一人在笔上跃动,画中人神态悠然,淡定平和,长长的青丝绕过雪白的衣衫.只在数月前的一个夜晚,这画中女子前来寻他.从此坠进了他的生命当中.那时的她,浴在月光下,像一场倾国倾城的传奇.
"姑娘,找在下有什么事吗?"示江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我要你帮我画一张画."那少女的神情清冷,言语淡然."画......什么呢?"示江一下子心中没了底."你可知那十年前,被其父监斩的那名弃妃?"舞凉悠悠地开口.那示江则是大为惊诧,压低了声音道:"请小声点,被人听到是要杀头的."
"你有两个选择,画,与不画.你若答应,我自然会报答你."舞凉带着淡淡的愁绪,这愁绪是如此的错落.那示江看在眼里,心下一软,点头答应了.画官殿的夜灯长明,灯下之画则渐渐生长出轮廓来.舞凉在淡淡的回忆中,字字动情.而那极为娇丽的女子,如同在画上活过来了一般.任凭一人,都能感受到她扑面的忧伤.
示江收笔.一旁的舞凉则赞叹起来.这画上的女子,活脱脱是之袭的模样.
"姑娘,可还满意?"示江温和地冲她一笑.
"谢谢先生.帮了小女子大忙.请问,你要什么回报呢?"舞凉赞许地冲他点点头.那示江则淡淡地摇头,笑道:"不用回报了,姑娘喜欢就好."舞 凉则不依:"那可不行.我不想欠人情,送你这个吧."一道轨迹划过,坠入他手中.示江定睛一看,竟是一枚石头一样的种子,顿时一愣,那舞凉则依旧漠然.
"人总有落难的时候,如果需要的话,去换钱呢,也是大笔钱了.告辞."说罢,那少女就一闪身消失了,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示江则痴痴地 望向远方,但却已经没了残影.那一刻那已知道,自己的生命改变了.数月来,他一天一笔,只为了细致地再现那清丽少女的容颜.
就在他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烛灯忽的熄了.
示江抬起头,只见窗中映出了一道纤细少女的轮廓.然而,很快他就失望了,这完全是另一名少女.身形挺拔,个子较高,却也带着似曾相识的感觉.这黑色夜行装束的少女缓缓揭下面罩,一下触动了示江尘封的童年记忆.
"你......是小凤妹妹么?"示江一下子认出了这与他有着娃娃亲的少女.
"示江哥哥."那名曰小凤的少女正是冷宫中人.她的目光落在了画像之上,迷惘而惆怅.片刻,她清冷地开口,一挥袖卷起风来,贯穿示江的视野."我是来送你出宫的."示江一下子站了起来,怔怔地望着她:"出宫?"
那小凤则幽幽道:
"自从四年前失散后,我为那冷宫中的管事舞凉所救.服下了忘忧散,隐于这世外之所.直到有一日,有只鸽子穿越过封印之地,从冷宫的上方进来,送来一封鲜血写就的长书,写的全是四年前的真相.于是我找到舞凉,要回了我的记忆,和我失忆前写给自己的信."听到 这里,示江脸色一变,四年前所发生的一切,坠入了他的心间.
"你怎么能丢下我,自己报仇?"小凤说到这里,一滴眼泪落花般陨落.
"我以为你已经......"示江的双眸因为欣喜而泛红了.而那小凤却扭过头去掩盖悲伤,沉声道:"我是来送你出宫的."说罢把一大包包裹塞 给他."里面是银票和百姓的服装.我送你去宫外,走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回来!"
"为什么?!"示江极为困惑不安."小凤,你不也想只身一人去报仇么?你瞒不过我."
"为什么?!"小凤冷笑."你一点武功都不会,如何与那高手如林相斗?!"说罢,她在月光中一挥袖,朗声说:"在冷宫的日子里,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一本秘籍成为我的支柱.我每日暗中修炼,终于练成了风电剑法.此法将轻功与剑术结合,是我家传剑谱.包裹里还有......"
忽然而至的风声,飞扬起了珠帘.那小凤心头一紧,飞身上前来,一拳将示江打昏.将包裹绑在他身上,扛起就走,一闪身,自窗中飞出,将那示江一扔,落在一匹极为彪悍的骏马背上,吹了吹口哨,那马儿立马奔驰开来.四蹄踏着风声,瞬间奔入风中,闪身后不留一点影迹.
这是一匹快如闪电的好马,掠过了官兵的视野,一阵风似的就把来不及反应的人们抛在后面.正在出城的一支商队刚亮出金牌,城门一开,这马儿就跃进了人们的空隙之间去了.
莫名其妙的人们还在奇怪:"刮风了?"没有人看到它.可四周一片狼藉确是真的,有一名男子则大声嚷嚷:"妖风杀人啦!"举起自己手臂上被那骏马踢伤的纵横的血痕,血流不止中 .这一下炸开了锅,恐惧迅速地蔓延和生长.人群哀鸣着撞击涌动,彼踩此踏,混乱无比.
眼看手脚堆积在一起.这时,忽的悠悠响起了梦寐一般的 阵阵笛声,一浪接着一浪破碎,掠过人们的头顶,幽然地盛开.只见人们如痴如醉,如梦似幻间,彼此停止了挤踏,缓缓地让出空隙来.很快,笛声过去,而人们已经安然无恙地排起了队来.月光缤纷之中,安静而寂寥.
当人们清醒过来之时,那半空墙阁上的白衣身影早化做了月光渐渐淡入曙光之中.人们彼此对望,还有几分迷惘.又觉得疲惫想眠,于是纷纷地散去回家了.这城门口的喧嚣,在晴夜之下告一段落了.
而小凤,则在月光中潜行.在月沉之前,必须到达星妃殿.可是,在她身后的四面八方,同样跃行着数十名黑衣杀手.她已用尽了最快的速度, 却还是甩不掉他们.这几道相互追逐的暗影,就那般消失在了风的吟唱之中.云卷而去了,风中却终不留痕,只有一道呼啸,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