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旻带着他住进了一家客栈，原本订了两间房间，但千夜却是万分不愿意，说一个人睡害怕，苍旻无奈只能退了一间房间。

夜里，苍旻躺在床上，千夜睡在冰凉的地上打了地铺。

原本相安无事，千夜却在不久之后抱着被子跑到了床上。

“干什么？” 苍旻睁开眼睛，目光泠泠于黑暗之中流转着清冷的光芒。

“苍旻，我不要一个人睡，我害怕……”还在林子里的时候，他总是挨着苍旻睡的，现在让他一个人睡，他觉得心里好生不塌实。

共处一室也算是一个人睡？苍旻瞪着他，不说话。

千夜眨眼，“苍旻……”

把对方楚楚可怜的表情尽收眼底，苍旻轻叹一口气，向内挪了挪，空出了一席之地给他。

千夜粲然一笑，纤丽的容颜让人移不开眼睛，他伸手抱住了苍旻，像是一只正在撒娇的小猫似的亲昵地蹭了她几下。

苍旻身子一僵，压低了声音，“放手。”

“不要啦，苍旻……”软软的口音，充满了恳求似的撒娇。

再度落败，苍旻放弃似地闭上了眼睛。

千夜才睁开眼睛，就听见苍旻的声音冷冷地响起，“醒了就放手。”

他心中一惊，乖乖松开手。虽然有些舍不得……苍旻抱起来好香呢……

他起身，眨着一双美丽异常的眼睛，以十分可爱的表情看着苍旻，颇有讨好的意味。

苍旻拂拂衣袖，有些凌乱的衣衫在瞬间恢复了平整。

千夜目瞪口呆，赞叹地说到，“苍旻好厉害。”他万分羡慕，旋即问，“我可不可以也像苍旻这么厉害？”

“那不可能。”她一口否定。

“为什么？”千夜不禁有些失望。

“因为你成不了仙。”她说。然后兀自走下楼去。

“等我！”来不及失望，更来不及弄懂苍旻话的意思，他急忙追了出去。

法力接近全失，却在人界行走必定有危险。

而苍旻在半年之后，遇到了第一批寻仇之人。

“苍旻！”千夜扑了过来。苍旻闻声，手一颤，被对方乘机伤了肩膀。她来不及顾及伤势，一个急转，行云流水般地掠到了千夜的身边，护住了他。

千夜对于苍旻身上大大小小无数伤口惊得脸色惨白，“苍旻，我……”

“闭嘴。”苍旻手中的长剑已有了不少的缺口，基本上是不能用了，“自己留神点，别让我分心。”大雨倾盆而下，衣衫贴在身上，湿冷而沉重，阻滞了原本流畅的动作。有莫名的情愫促使她下意识地保护住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千夜。

千夜缩了缩，漆黑如夜色的眼睛于雨夜之中分外湿润，似乎弥漫着雾气，他微微点头，心中仍有些不安，“好。”

惨烈的战况，苍旻几度倒下，却几度站起，她死死地护着千夜，半步都不肯后退，直到杀死了最后一只妖。

体力透支，她眼前一黑，最终向前倒去，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她的脸色苍白如死。

千夜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憎恶自己的无用。他无法帮助苍旻，甚至只能接受她的保护。

他在方才被一只妖伤着了右腿，血流不止，已然无法移动身子。

而现在，他只能抱着失去意识的苍旻，无助地坐在原地，红着眼睛，泫然欲泣。

雨势渐大，他尽力搂住苍旻，努力不让豆大的雨水再使她湿透。

雨水顺着他已然完全湿漉漉的长发发梢滴落，落在苍旻苍白的脸上，然后混合着自天上落下的雨滴坠落在地，在苍旻的身下流出了一道道细碎的血水。

千夜咬着唇，泪水终于落了下来，“苍旻，苍旻！”他不要这么无用，他不要总是被苍旻保护，他不要！“我要变强！苍旻，我要修仙！我要修成贤人，苍旻，我要保护你！苍旻！”

悲鸣般地喊声响彻天际，透过雨声，异常坚定。

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直至声嘶力竭，倒在了苍旻的身边，他的身体，依旧死死地护着苍旻。

“醒醒。千夜，醒醒。”有清冷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回响，将千夜混沌的意识唤醒。

他费了不少力气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苍、苍旻……”他气若游丝，定定地注视着苍旻。

苍旻站起身，脸色依旧苍白，她淡声说到，“下次受了伤，记得包扎伤口。”她躺在了榻上，“我休息一会儿……”

千夜本想开口说什么，但见到苍旻沉睡的容颜，他闭上了嘴。

眨眨眼，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然完全愈合，不留任何的痕迹。

是苍旻她……他心头一热，她为自己耗费了最后的法力，竟都无暇顾及自己……

他轻巧地翻身下床，走向了沉睡中的女子，迟疑了一下，最终伸手为她抚了抚有些凌乱的发丝，他缓缓俯下身去，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如轻羽般轻柔的吻。

于沉睡之中的女子变得不再那般清冷而难以接近，千夜坐在了一旁，托着下巴，专注地看着她。

只看着她。

十日之后，苍旻醒来，千夜开始缠着她教授他法术。

“你学这个做什么？” 苍旻看着他，目光清冷，“要知道，这并非是一般人能修习的。”

“我会努力修习的。”千夜眨眼，软声求到，“苍旻，让我学吧。”

苍旻敛眉沉思，摇头，“不可。”

“为什么？”千夜万分失望，晶亮的眼眸染上了一层水雾。

“没有为什么。”她拂袖而去。

此次元气大伤，她只能动用两成不到的仙力，然待在人间也不是长久之计……

正当沉思之际，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她回头，看见了正怯怯望向自己的千夜。

“怎么？”

“我、我还是想要修习法术……”

“为什么？”

“我想要变强。”他说，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想要变强，想要强大到，足以保护你的地步。

苍旻的眼中掠过一丝光亮，“是为了什么才要变强？”果真是因为他是妖狐，所以无法掩盖自己的劣性么？

“我只是、只是觉得变强的话，就可以不再拖累你了……”他轻声说到。

“只为了这样？”苍旻问。神色清冷淡漠。

千夜重重地点头，“嗯！”

她忽而笑了起来，清冷的笑容，犹胜夜色之中渐隐的月色，清丽却也难以接近。她道，“如此，我教你便是。”她手指微曲，结成了一个手印，口中低喃了一句，一束白光自她的指尖飞出，升至半空之中，炸开成了一朵白莲。

千夜目不转睛地看着，专心记下，又问，“苍旻，这是做什么用的？”

“呼救。”苍旻伸手扣住了千夜的脉门，将自己的一成仙力注入了他的体内，“这些仙力足够你使用这个法术了。”

千夜好奇地握了握手，只觉得体内有一股清圣之气流窜，他抬头冲苍旻一笑，纯真无邪，“苍旻，你对我真好。”

苍旻淡淡应了一声，径直回去休息。长睫低垂，掩去了眼底微微震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