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凤弦月没有死于献祭, 封临没有死于疾病，兄长没有死于家族之争，那么他是否也能期待接下来的故事会发生改变。

“阿墨……”东方镜玉走到子书墨的面前, 正准备和她说话时, 一刃寒光忽闪现在眼前, 虽然及时发觉, 但是他现在武功尽失, 没有避开的能力。剑尖直指他的心脏处，划破了衣襟，有点点血迹沁透了红色的衣衫, 而剑刃被东方镜玉狠狠地握住，他目光冰冷地看向南宫新, “这是何意？”

“没什么, 就是听见了奇怪的传闻, 想要试探一番而已，没想到镜玉哥哥当真是如传闻一般失去了武功啊。”

在一语落后, 整个屋檐上冒出了无数的人头，即便是子书墨这般不懂武功的人也看得出来，对方来势汹涌，个个武功高强之徒。

“哈哈哈，镜玉贤侄, 别来无恙啊。”

领头的中年男子让子书墨一眼就认了出来, 毕竟体型能够胖成个球的只有南宫家家主！当日笑眯眯显得格外和蔼的胖老头此刻眼睛睁开, 里面尽是贪婪之色, 他身后还领着一大批人, 包括之前在云亭荷会上看见的那一群认不出身份的叔叔伯伯。

与此同时，南宫新抬手一挥, 重伤了东方镜玉一掌，用刀剑横在他颈脖上逼迫着东方镜玉来到南宫家主的身侧。

眼见着最重要的弟弟被如此对待，东方明玉抽剑斩杀了包围在他身侧的两三个人，染血的剑刃直指南宫家主，“南宫承！你当真以为我东方宗家是好欺负的么？如果你胆敢伤害镜玉一分一毫，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明玉你莫不是在魔教待久了，就连教养都忘记了？就凭你，就凭现在的东方家族，又怎么能敌得过其他三家的势力呢？”南宫承奸戾地笑着，他南宫家位东方家其下数年，备受屈辱，现在是讨要回来的时候了。

连老天都在帮他，让东方镜玉失去了武功，那么东方家便不足为惧。

“卑鄙。”东方明玉说白了，还是比较文雅的人，憋半天也憋不出骂人的话，反倒是子书墨在旁边对南宫承双手竖中指。

“你是个老不死的肥猪，肥膘长脑门里了？这么大人了还欺负小辈您可真好意思，这么不要脸当初干嘛从娘胎里长出来呢？还害得你老母亲难生啊？您也不看看您现在绑的人是谁，是东方家主，是我魔教教主的夫君哦，可给您牛逼坏了吧？这么牛逼您咋不上天呢？长得和球一样，怕是封昀拿针一扎，就给您冲得没影了吧？”

南宫新：“……”糟糕，他笑得拿剑的手有点发抖。

东方镜玉：“……”我夫人舌战小人的样子真好看。

东方明玉和凤弦月：“……”幸好之前没太过得罪子书墨，否则被骂成这样谁受得了啊。

南宫承气歪了胡子，“闭嘴！镜玉，这就是你娶的好夫人？来人，将整个东方家给我拿下！”

在南宫承的授命下，东方家进入了混战之中，子书墨听着周围的刀剑之声，也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剑，但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斩杀人。下不了手，……她真的要杀人吗？深吸一口气，子书墨看了一眼还被南宫新控制住的东方镜玉，鼓起勇气举着刀剑朝前挥去，结果她被阿卿拦腰抱到了旁边。

“阿卿……”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阿卿，结果阿卿将头低下，“对……对不起。”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相信，不相信能吹出那么动听埙声的少年会随着南宫承一起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想要听听阿卿的解释，结果阿卿反手一点，她浑身就不能再动弹，这时听见阿卿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放……放心，我会……会想办法，救救你出去的。”

救她出去？那东方镜玉呢？其他人呢？

子书墨无法说话也无法动作，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都厮杀在一起。东方家族虽然庞大，但旁支多是异心之徒，现在少了东方镜玉的控制，联合起其他三家的人一同攻入主家，东方明玉武功即便不错，但却难敌众人。不一会儿，他身上伤痕遍布，封昀封临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拼死抵抗。

“天道难违，子书墨，你明白了吗？所有人都将在这里殒命，你即便在一开始救下了我们又能怎样？你终究改变不了天道。”

“终究改变不了天道……”

鼻翼间充斥的是血腥味，眼前也是一片血腥……她想起来了，这样的场景她见过无数次了。

自子书墨的指尖便有红色的裂纹在急速攀延而上，与内力一样在膨胀着的还有她的记忆。

她曾试图拯救所有人的性命，但是每一世都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们死去，而在这一世中，她背负天下骂名屠杀了除凤弦月外的整个凤族，这样凤弦月就可以摆脱那群愚昧无知的族人，摆脱被那群族人杀死的命运。

她将东方明玉掠回魔教，东方明玉也就不会在东方家内战中死去。

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就能够摆脱宿命，无数次的往返让她感到疲惫，甚至遗忘了自己来到这个世间的目的。

土地轰然炸裂，满目光尘中，子书墨眼眸呈现出赤红色，红色的喜服穿在她身上，就如当年她一身红衣在云亭荷会上翩翩落下，眼底带着不屑的光。

“阿……墨……”东方镜玉捂着胸前的伤，充满担忧地看着她，子书墨朝着他那瞥过去一眼，袖口一扬，持剑压在东方镜玉颈脖上的南宫新就如断线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镜玉，没事了。”子书墨先是对着东方镜玉说了一声，然后看向凤弦月：“弦月，天道如此，我便偏要改天逆命，神挡杀神，佛挡弑佛，现如今，我看天道如何能阻我？

子书墨强大的威压逼得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无法直立起身体，在失去记忆之前，她将她的内力传了一部分到封临的身体里去。那孩子天性羸弱，却是盛装内力的好容器，故而才会误会成她将封临当成了鼎炉。

当内力回归她身之日，也就是她记忆被唤醒之时。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听从天道。

“南宫新，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成王败寇，我还能说什么？要杀便杀。”

就在子书墨掌心余了点内力，打算朝着南宫新打去时，阿卿拦在了南宫新的面前，“求你放过阿新，阿新是为了救我，家主大人说如果他不领队攻入东方家的话，便会杀了我，你如果要杀，就杀我吧。”

情急之下，阿卿就连口急之症都好了，他抚开自己的衣服下摆，作势要跪下来，旁边的南宫新大声喊，“混蛋，谁为了你了，我是为了我自己！”

“闭嘴！阿新，我是你哥哥！”

“……那么听阿卿的，就杀你爸。”

子书墨扶额，傲娇的兄弟俩可真是不少，她说了这一句，阿卿可能是听错了，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眸。子书墨皱起眉，不是阿卿自己说的“你如果要杀，就杀我爸”么？这会儿怎么又是这个反应？

南宫家主一死，整个南宫家群龙无首，很快败下阵来，也无人能敌子书墨，这一场东方家的动乱终于止下。

出乎意外的是，也许是在魔教培养出的感情，东方明玉和凤弦月在之后居然哥俩好地结伴出门旅游去了，东方镜玉则是从头开始练起了内力，和着封昀封临俩一起在庭院中排排站蹲马步。

至于南宫家，听闻阿卿在取回南宫之姓后当上了家主，不过他当得也不省心，家里有个顽皮弟弟在外面打架揍人，给他惹出了不少事情来。好在南宫新揍的都是些地痞流氓，久而久之在百姓间为南宫家积攒了不少美名。

不知道辗转了多少世，终于在这世落幕，一切都迎来了美好的结局。

在夜间，子书墨窝在东方镜玉的怀里，“东方镜玉，你啥时候武功才能恢复啊？要不我将魔功传给你撒。”

“怎么？有阿墨在，也无人敢动东方家。”东方镜玉笑道，其实他武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兄长也会时不时回来和他修习一番，只不过他看着子书墨尽心尽力保护他的样子，很满足，想着这样的时光多一点也何尝不好？

“哼，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婚前和我说什么什么的，现在反倒在苛刻劳力了，你再不好好练功，难不成几个月后我还得大着肚子出去和别人干架吗？”

子书墨气得爬起来，嗔怪了一句。她也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她腹中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结果说出这句话后许久，东方镜玉都不曾言语，子书墨正当疑惑的时候，就被东方镜玉扑倒在床上，整个身体被他紧紧抱住，男人低沉温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墨，……谢谢你……谢谢你。”

东方镜玉不断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子书墨莞尔，她轻抚着东方镜玉的头发，她才应该谢谢他，予她漫长轮回中一个归处，从此之后，岁月静好，与君共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