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个女娇娥
作者:Further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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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孟鹤亭还在后面?”程息皱眉。
他们一退再退, 本以为越过襄国国境,孟鹤亭便会停止,可如今看来, 他怕是想和他们打一仗才肯罢休。
“孟老将军都快八十的人了, 王泱怎么还派他出来?”
程息心中烦闷, 没好气:“他这种人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又如何会考虑别人呢?”
“这孟老将军因为自己外孙的事被冷落了好几年, 想来是空有热血却报国无门吧。”
程息啧了啧嘴:“王泱真不是个人。”
陆才知瞥了眼程息,劝道:“有空骂他还不如想想对策,孟鹤亭是沙场老手, 当年仅用三千兵力便让林奕大将军的一万人马全军覆没,若不是当时老皇帝将他召回, 襄国也不会失了凤城。”
程息听这话朝他后脑勺扇了一掌:“你胳膊肘往外拐?”
“我只是就事论事!”
齐顾见二人气氛不对, 连忙岔开话题:“再往前是个石阵, 丹石环绕交错,难辨方向, 只要我们率先出了那地方,一切都好说。”
程息:“自己人倒是不怕,怕就怕那些三千俘兵反水。”
齐顾:“我们兵力还剩一万五,可与之匹敌。”
程息:“兵力是旗鼓相当,但是谋略呢?襄军从开战至今损失惨重中, 我们已是占了上风, 识时务的总归是要互退一步, 彼此给个台阶下, 王泱倒好, 好似要把我们灭国似的,一个一个将领的派出来, 他有想过什么时候是个头吗?”
陆才知:“或许他就是想要丰城呢?”
程息笑他:“那你也想得太简单了,相比皇位,一个丰城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扭头,后面是漫漫黄沙,天际寥寥。
马儿疾驰,转瞬到了石阵前。
赤霞般红艳的裸石,斑驳错横,甚至能够听见砂砾被狂风卷着敲击岩壁的回声。
齐顾看着面前狭窄的过道,思忖半晌问道:“兵分三路?”
不是不妥,这样能够分散缩小目标,赶路的进程也能加快,只是怕其中突生变故,三方距离甚远照应不到,白白遭了难也得不偿失。
程息自遇见孟鹤亭,便有些不自在和紧张,一口气憋到现在才长长一叹,她眯着眼,抿了抿唇:“分。”她就不信孟鹤亭带着一万人马能够自由穿梭其间。
陆才知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丰城汇合。”
程息点点头。
三人各自带兵进入石阵,岩山高耸巨大,熏得天空也泛了黄。
甬道无声,唯有行进的铁蹄。
弯弯绕绕,兜兜转转,直到天色渐沉,他们好似回到了原地。
“将军……我们,我们好像出不去了。”
程息沉着脸,道:“住口!”
“将军,孟鹤亭的人马定已进了石阵,若是让俘兵知晓……”
“我让你住口!”
他们俩的声音不大不小,敲好能够钻进原地休息的俘兵耳朵里。
没人出声,甚至是暗夜中飘过几个黑影也无人知晓。
几个襄军在战友的掩护下,爬出队伍,朝着原路狂奔。只要循着入口出去,就一定能够碰到孟鹤亭,那他们便有救了,便不会是败军残将。
程息看见那几个黑影窜出去,不动声色,继续同身旁的士兵说道:“孟鹤亭年老体弱,眼力也必定不如从前,不足为惧。我们且寻一处避风口,度过此夜再从长计议。”
月已中天,孟鹤亭衔枚行军,万人军队竟无一点声息,犹如暗夜蝙蝠。
前方有幽幽篝火,崖壁微亮。
孟鹤亭抬手示意停下,招来两人前去探查。
探子返回,难言喜色:“将军,多数人已歇下。”
孟鹤亭眉目间是沧桑岁月,声如洪钟:“带兵何人?”
“程息。”
孟鹤亭皱了皱眉,这位后起之秀带兵的路数他不熟悉,贸然前往恐有诈。
身旁的人看出他的心思,上前附耳道:“将军,她就是那个斩杀了张霁的女人。”
“是她?”
“没错,我看这个女人也就拳脚功夫厉害些,全然沉不住气,也不会谋划。”
孟鹤亭不悦:“那她是如何驻扎丰城,使得襄军一退再退?”
“将军有所不知,她帐下有个军师叫苏颐城,素来善谋。如今假意投奔允国献计,为的就是分裂襄允同盟。国师也已查出此人,先前败仗,多半是折在那人身上。如今苏颐城不在,无人替她谋划,想来她也想不周全。”
孟鹤亭沉默,眸色如同暗夜般深沉:“想不周全?我看她是觉得廉颇老矣,不足为患!”
那人额上冒汗,还想说什么圆场,被孟鹤亭一下打断:“从上而攻,围剿。”
夜色沉寂,篝火在微风中摇曳,士兵们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全然不知冷剑逼近,甫一察觉,就已见血封喉。
一触即响,岩山环内喊声震天,一时间血流成河,如坠噩梦。
“将军!将军!”一人匆匆跑来,“找不到程息!”
“什么?”孟鹤亭方才收拾完,听见这个消息一把抓过那人的衣襟,浑浊的眼睛似要把他盯穿,“主将弃军逃亡?”
“将军!那两个报信的小卒也不见了!”
此话一落,孟鹤亭恍然大悟,他咬碎了牙,狠狠道:“中计了!”
越过那避风口,岩山上的劲风让他们寸步难行,沙漠里无光,今夜又是朔月,风沙又大,眼睛也睁不开,还吃了一嘴的沙。
她回头望向那个谷底,喊杀声渐息,火光却是明亮,她轻轻一笑,没想到初出茅庐的她,竟给孟鹤亭摆了一道。
早在入石阵前,他们便想好了对策。陆才知与齐顾率先离开石阵汇合,她领着俘兵,还叫人乔装给孟鹤亭报信。全军休整之时,又命人煮给俘兵的粥里加了药,趁着他们一睡不醒,换了彼此的衣服,一招狸猫换太子,自家人打自家人的戏码便如期上演。
带着三千俘兵心累身累,也怪不得她心狠了——敌我之间,总得抉择。
“将军,下了这座岩山,前方是峡谷,常有落石,我们还要继续前进吗?”
程息眯着眼辨认四周的地貌,命令道:“走!孟鹤亭如今必定知晓了前因后果,他随便猜猜就知道我们走了哪条路,如今我们只三千人,要对付他就是螳臂当车。先与齐顾陆才知汇合才是要紧。”
“他们人多,想来不会顺着我们的路走。”
程息:“正是因为这样才要多加小心,石阵岩山本就地形崎岖复杂,双方绕开了倒还算好,怕就怕我们一个转弯他们就在我们面前那就惨了。”
身边的士兵遥遥一指:“将军,从这儿下便是峡谷了。”
“穿过峡谷便是石阵出口了吧?”
“是,再行二十余里便是丰城了。”
“好,告诉将士们,次日清晨必达丰城让他们喝上热酒!”
下了岩山,峡谷深处幽影幢幢,风沙顺行,像是要将他们推向深渊。
程息翻身下马,有人想要跟上被她抬手拦下。
她望着望着,突然大喝:“退!”
幽影深处万箭齐发,还没等人回过神便被射翻下马。
未有准备,黑暗带来的恐惧让他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莽撞。
人仰马翻。
程息执剑格挡,一声令下:“随我来!”
她就不该乌鸦嘴!真是说什么坏什么灵!
程息咬牙,砂砾与寒风穿衣而过,身后是踏碎苍穹的铁骑,面前是无望的黑夜。
她只能埋头狂奔,鞭声回荡在崖壁间,尖利得如同刀子在石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每划一刀她就快一分。
天边泛起鱼肚白,黎明来临,面前的路逐渐清晰,交错四横,是石阵迷宫。
程息深吸一口气,如今所有人的性命尽数握在她的手里,若他们出的去,那便是但那不死,若出不去,也需得拼到最后一刻,为陆才知和齐顾争取时间。
她望了一眼身后的将士,他们看着她,如同胜利的希望。
程息在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什么事一个主将该做的事。
他们的命就是自己的命。
“跟上!”她喝道,一夹马腹,冲进了迷宫。
孟鹤亭见他们寥寥千人进了迷宫,抬手叫停身后的兵马。
“将军?”
“你,带一队人马去探探。”他又指了指另一人,“你去找另外的出路。”
各自领命出发,一队人马进了迷宫,半晌没有回来。
孟鹤亭眯着眼望着曲折的石路,忽见一匹马颠簸地从迷宫中走出来,摇摇欲坠。
是他们的马。
孟鹤亭眼神一紧,牢牢攥住手中的剑,冷声道:“去看看。”
士兵应声下马,还没跑到跟前,那马匹便侧蹄摔倒,脖子还一上一下,努力地喘息着。
他们这才看见,那马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路。
他还当真是小看这个程息了。
孟鹤亭不敢贸然前进,千军万马是好词,但也要看是在什么样的作战状况,若是在沙漠平地,想来大有优势,可如今地势狭窄崎岖,这千军这万马,便是尾大不掉的存在。
“孟放,你带着五千人马迅速奔赴丰城,不要同我一起耗在这里。”
叫孟放的年轻人显然不依:“爷爷,且不说这王泱到底安得什么心思将您派出来,就算他没有阴谋,孙儿也决不能将您一人丢在此地。”
“放肆!我是三军主帅,你敢违抗军令?”
“爷爷!”
“叫我将军!”
这一喝把孟放的气焰打消不少,他紧绷着脸,咬牙将一半的队伍带离峡谷。
孟鹤亭望着石阵,愈进又不敢进,他忽觉年岁已至,华发白须,在没有曾经那样的气量与胆魄。
君王的误解与埋没,家族的衰败与落寞,使这个身经百战的掌门人不再年轻,甚至疲惫。
可孟家基业不能倒,只要大胜这杖,他孟家必定还有翻身的机会,必定还能为襄国,为燕家挥洒热血,肝胆报国。
孟鹤亭想至此,提起手中剑直指迷宫深处,他苍老而伟岸,大声喝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