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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是个女娇娥

作者:Further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52.第五十二章

书名:将军是个女娇娥 作者:Further 字数:3720 更新时间:2024-09-17 03:58:53

程息这才明白自己现下的境况是如何, 她紧了紧手中的剑,定定地望着张霁。

张霁骑到她面前,脸上是猖狂的笑:“我说呢, 你一个孤女, 即使与刘楚有故, 竟然能在云都立足, 还能节节高升, 原来……你不仅仅程息,来云都,也不单单是为了丰城之事。”他望着天长叹一声, “蠢呐……张霖也蠢,竟喜欢上仇家的女儿, 没想到啊, 人家是来报复的。”

程息举着剑冷笑:“张霁, 你有本事就别耍嘴皮子,我们俩之间的恩怨要了结, 你有本事就真刀真枪地和我打一场!”

张霁面上故作疑惑:“程息,你在云都的聪明劲都去哪儿了?怎么一道战场上,一提及张霖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要杀了我?借刀杀人,不是你惯用的伎俩吗?今日,要不也让你尝尝吧。”

“贺乾的项上人头值黄金百两, 官封两级。”他缓缓地抬手, “那你的项上人头, 就黄金二百五十两。上!”

周围的襄军听见张霁方才说的话就已经耐不住性子, 他一声令下, 蜂拥上前。

马蹄被砍断,程息纵身跃下, 半空腾挪,冷剑横扫,见血封喉。

她的江湖轻功加之军营里历练出来的功夫,逼得襄军措手不及。人还没看清,就已被刺中躲闪一边。

攻,攻不及;防,防不得。

程息一人席卷黄沙,将襄军杀得连连败退。

张霁在外围看得心惊,只半年的功夫,她的功夫竟然变得如此精进了。

他换了武器,夹紧马腹,直冲入人群,提枪直刺入程息的后背。程息毫无准备,膝头一软,跪倒在地。

锋利的枪头穿过腹部,滴着淋淋的血。

程息回头,是吃人的眼神,发白的下唇被她咬得沁出了血珠,声音犹如耳边的北风,听得人血脉封冻:“张霁,你个王——八——蛋——”

她挣脱开枪/头,鲜血喷涌而出,一只手捂着伤口一只手举剑防卫。

张霁双手发抖,他害怕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她立在风雪间,像座不倒的墙。

杀了吧。

一定要把她杀了。

张霁举起枪,对准了她的心口。

狂风呼啸天地,一支穿云箭,刺穿了张霁的肩膀。

夏思成带着一路骑兵杀进重围,将程息拎上了马背。

“将军?”程息发现自己中计后,本就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思在拼杀,根本没想到夏思成会来。

夏思成手里红缨长/枪。

天地一白,唯此色夺目。

“夏将军,您身经百战,没想到会为了这么个小卒来送死。还是说……您也知道了她到底是谁?”

程息暴喝:“张霁你给我闭嘴!”

张霁大笑:“原来还不知啊。”

夏思成皱眉:“你什么意思?”

张霁瞥向程息,哂笑:“她是林家欲孽啊,来向你们索命的。”

夏思成在那一刹那恍若心被紧紧揪住,一再确认:“你说什么?”

张霁:“夏将军,您素来是我敬重的长辈,死也让您死明白了。她——”他遥遥一指,“根本不是程息,她是林、兮、霏,九年前就该死的扫把星!为何她一来云都城就风云搅动,您还不明白吗?或许没有她,您根本就不用来丰城,我也不会是您的敌人,您的女儿也不会进宫啊……”

程息悔的就是这些,怕的就是这些,如今张霁将这些全部抖搂出来,就好似把她掏空了一般,浑身无力。

夏思成回头看程息,程息低着头,不敢说话。

“所以呢?”夏思成直视张霁,“所以你想证明什么?张霁你听着,这孩子不管是程息还是林兮霏,她,都比你有种。”

夏思成没管张霁的神情,跳下马,吩咐随兵道:“护送程校尉离开。”

“不行!”程息失血过多,面色惨白,手脚无力。

张霁冷笑:“呵,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十几人的队伍与数百襄兵对峙,胜算几何?程息强撑着身子要下马,却被夏思成慌乱之中一掌拍的更远。

马儿在劲风中逆行,耳边只有苍茫的风声,她只记得夏思成送她离开的最后一掌,大喊:“我欠你父亲的命!今日归还!”

-

老马识途。

最后回到丰城城下的,只有程息一人。

储露站在城墙上,眉目已染了风霜。

一匹老马驮着一个人出现在了眼前。

储露无须辨认,急匆匆地跑下城墙,大喊:“开城门!是程校尉!开城门!”

程息又一次伤的意识不清,储露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

她在营帐中待了整整三个时辰,出来时人已站不稳。

苏颐城上前扶住她,问道:“如何了?”

储露声音有些发抖:“死……死不了。”

苏颐城心稍稍安定。

储露:“苏公子,如今军中……还需要你……你出面稳定……”

苏颐城:“我都懂,你且放心治疗。”

带兵打仗,就怕群龙无首,军心溃散,好在还活下来一个尚且有用的。

苏颐城在心里盘算了一圈,估摸准了王泱的打算,将夏思成手下还叫得上名字的将领尽数集中到主帐中商量对策。

丰城高度严防戒备,全城人心惶惶。

程息是在夜晚醒过来的,喉间发干,出不了声。

榻尾坐着个女人,程息没见过。

那女人察觉到了程息的动静,睁开眼,颇为惊喜道:“你醒了?”

程息张了张嘴,没说话。

女人从旁倒了些水,蘸在她的唇上:“阿楚姑娘同我讲了,刚醒的病人得这样喂水。感觉怎么样?觉得尚可就点点头。”

程息只能小幅晃动,眨眨眼就算点过头了。

“我是太守瞿义扬的夫人,叫卓三娘,你唤我三姨就行了。”卓三娘搁下碗盏,叹了口气,“苏军师怕军中的将士们来你这里闹,便让我太守前来坐镇,还求我来陪着你。倒真是细心。”

程息不能讲话,就认真地听着。

“苏军师已经召集了夏将军手底下还能用的一些将领商议对策,我此前就听说过这位苏军师谋略过人,想来很快就能解决,孩子好好歇息吧。”

程息拉住卓三娘袖子。

“嗯?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卓三娘叹了口气,“……程姑娘,你还是好好安歇吧。你伤的很重,我就没见过哪个姑娘像你这样……”

程息攥紧了卓三娘的衣袖,用尽力气出声:“三姨……”

卓三娘看她这样子,实在无奈:“襄军叫阵,说若要夏思成全尸,便出去迎战。”

程息松开了手,摸了摸腹部的伤口。

卓三娘连忙制止:“程姑娘,你说你一个姑娘这又是何苦呢?你本不用受这样的罪啊!”

程息还未说话,就听帐外有人大喊——

“我就说过女人从不得军!女人就是祸端!你看看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还得将军死在了襄军手里!苏军师还不让我们出去迎敌!”

“古往今来!女人临朝就没有好事!夏将军真是鬼迷心窍了让这么个小娘们儿带兵打仗!”

“你们闭嘴!”是储露的声音。

她医术了得,在军中治好了不少伤兵,甚至还从阎王爷里抢回来不少,是以在军中威信颇高,没人开罪她。

储露本已累到了极致,才休息了一会儿就听见一群士兵骂骂咧咧,一句比一句难听。这才冲了出来吼他们。

程息哪见过这样的储露啊,她向外指了指。

卓三娘:“把阿楚姑娘叫进来?”

程息点点头。

卓三娘犹豫地走出帐子:“阿楚姑娘。”她没说程息醒了,就偏了偏头。

储露心领神会,急忙走进帐子。

“姑娘!”她一把拉住程息的手把脉,心里的石头渐渐落下。

程息嘶哑着声音:“如何?”

储露无奈:“这回真不是因为你身体好,而是因为我医术好。”

程息笑:“你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看来我……我死不了。”

储露瞪她:“你非得把自己耗尽了才甘心?”

程息喘了喘:“要耗也要耗在值得的地方。”

储露蹙眉:“姑娘……”

程息看了她们两眼,微微笑了一下:“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下。”

主帐中,烛火达旦,众将士坐在一起,苏颐城面向地图,已定定地看了很久。

忽然,帐外响起储露的声音,带着哭声和急迫:“苏公子!苏公子!”

帐中的人一个激灵,苏颐城回头,蹙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他抬手略按了按:“将军们且坐坐,在下去去就来。”

瞿义扬也要起身,苏颐城也将他按下,自己一人出了帐。

“怎么了?”

储露急得眼泪簌簌落下:“姑娘……姑娘她不见了!还有,还有这个……”她摊开手中的针囊,指了指空出来的两个位子,“姑娘拿走了最长的两根。”

“那又怎么了?”

“姑娘伤成那样,即使体质比常人好,那也受不住短时间内剧烈运功!姑娘拿了最长的两根针,”储露指了指后脑的两个穴位,“刺了这里,就能吊着一口气,支撑一段时间,可……可是那真的……真的……”她已然说不下去。

“军师!”手下的小卒来报,“程校尉趁我等不备,偷了马拿了剑,出城了……”

苏颐城知程息的性子,若要成事,必定断了自己的后路,她这是视死如归啊。

“军师……您看我们要不要……”

苏颐城抬手:“不,既是叫阵单挑,襄军也不会不守承诺以多欺少。这是她程息自己的选择,她自己负责。”

已是太阳高挂,风雪未停,刮了一天一夜,掩盖了黄沙,和黄沙上的鲜血、尸骸,冷器兵戈。

雪花如同一片片晶亮的刀片,在阳光映射下,刺眼、无情。

苏颐城站在城墙上,远处是茫茫的襄国大军,张霁一人立在最前,手中是那杆红缨枪。

夏思成的红缨枪。

狂风又劲,好似要把乌断山脉上的白雪全部吹下来一般,迷了天上的太阳,连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模糊。

张霁看不见了。

程息也看不见了。

天地之间,惟余莽莽。

北风在山脉沙丘间拉着嘶哑的马头琴,每一声都是哭泣和嘶喊。

什么刀光剑影,什么金戈铁骑,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只有穿梭山谷戈壁、碧落黄泉的白。

不知过了多久。

苏颐城只觉自己的身子是冷的,血也是冷的,但紧攥着的手,却不停地冒汗。

风雪有些消停了,天光又从灰蒙蒙只见透了出来,一切都是沉默的吟唱。

白雪间有一星点红色,再是一星点银色的亮光。

程息背着夏思成的尸首,右手执着那把红缨枪,左手提着张霁的项上人头,驾马穿过迷障一般的雪雾,像是穿过千年的沉寂与惘然,带来的是殷红的淋漓与彻骨。

她来到城门前,背后的狂雪,骤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