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尸骨, 倒是真需要好好去找寻了。只怕，也是难寻了。

这么多年，早不过一抔黄土化入大地。

从此, 燕宁宫倒是成了皇宫不是禁区的禁区, 每日都有专人进来打扫, 却没有哪位贵人敢轻易前往。

萧梚宁娘亲的尸骨自然是无处可寻, 也只能作罢了。

然而, 萧胜哲回到乾燕不久之后倒是告病不再上朝，没多久他便再次离开了乾燕的燕都。他不想在这里久留，皇帝的行事风格越来越奇怪, 留着，终究不会是一件好事。

“胜哲哥哥不在燕都了？”萧楠蝶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 那日之后, 她的禁足之令便得解了。只是忽然丫鬟们上来说定王离开了燕都, 她实在觉得奇怪。这好好的，做什么又离开了？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定王爷离开燕都的原因, 只是定王府的丫鬟给了奴婢一封书信，让奴婢转交给公主。”说着，素芷将书信呈给萧楠蝶。

楠蝶，听闻你已经解了禁足之令。恭喜。只是如今，切勿再如先时那般冲动了。在乾燕, 大家还会敬你是公主, 离开乾燕, 这公主的位份, 便是虚无。

你也快到婚嫁的年岁, 也该学着如何处事了。我离开燕都一些时日，你自己好生保重。

“你这又是何苦？”萧楠蝶捧着书信泣不成声, 何必呢。

“公主，这……”素芷尴尬的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你们先退下吧。本宫一个人待一会。”

萧楠蝶不知为何有一种被所有人都抛弃的感觉，还记得在回乾燕的路上萧楠蝶问萧胜哲，“你当初为何主动提出要护送她去天峰？”

“她？你说梚宁？”萧胜哲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

“没为什么，当初皇上不想让你自己的亲兄长去送她，但是她终究是为了乾燕才要嫁过去的。所以我才说由我送她过去。”

“你也喜欢过她吧。”萧楠蝶笑嘻嘻的问道。

萧胜哲这次倒是没回避，“她是一个好女孩，值得人喜欢。”

“是啊，那般羞辱都能从容不迫的应答，换做是我，估计早就要出事了。”萧楠蝶有些悔不当初。当初要是自己脑子能再清醒一点，或许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这样的成长，对她来说，代价真的太重了。

萧胜哲不再多说，萧楠蝶能知道错了就好。至于他，他无所谓，又不是什么心仪已久的姑娘，他不过是尽一个兄长的职责罢了。

******

古氏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年纪大了，染了风寒比常人严重。但是离开天牢的机会倒是越发的渺茫。

纳兰文远去了几次圣书阁，却一直未敢提及，也一直未能见到纳兰璟宁。终是有一日，他去了寿安宫。

跪在太后面前，纳兰文远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母妃害过纳兰璟宁，他的外祖母如今又来加害纳兰璟宁的妻子。他如今还妄想着要求情。

“你那侧妃，如今身子如何了？”还是太后先发了话，太后也知道纳兰文远此来寿安宫的目的，只是她不想帮。

“承蒙皇祖母挂怀，已经好多了。”

“可惜了。若不是唐家人，倒是可以扶正了。”太后忽然不着调的来了这么一句。

纳兰文远愣了一下，心直口快的问道：“唐家都已经不在了，她是不是唐家人还有什么关系呢？”

“呵，所以你今日会来为古家人求情。你别忘了，你姓着纳兰的姓，你是纳兰家的人。”皇太后生气了，这几个孙子里面，就属纳兰文远最没有脸色的。偏生他母妃还一个劲的斗来斗去，也不看看自己的儿子是不是那块料。

纳兰文远被骂的面红耳赤，却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本来这事情，真也轮不到他来操心，只是如今连母妃都被禁足了。

“孙儿是想来替母妃认罪的。”纳兰文远咬了咬下唇，好半天才开了口。

“你啊，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了。”太后叹了口气，“你三弟午后会带着太子妃一同进宫。”

“多谢皇祖母。”

******

纳兰璟宁带着萧梚宁回宫不过是想让陈老太医为萧梚宁诊一次脉，看看近日的身子如何。

陈老太医刚好要过来为太后和纳兰珺请平安脉，便留下了等着。

“哀家记得，哀家怀着皇帝的时候，是老太医一路护着的。皇后的几个孩子也是老太医一直诊的。如今璟宁的孩子交由老太医护着，哀家也是再放心不过了。”太后留下陈老太医在寿安宫喝茶，闲来无事，便聊些家常。

“多谢太后娘娘这么相信老臣。太子妃吉人天相，自然会平安顺产的。”陈老太医恭敬的答道。

“托你吉言，但愿也是平安无事。”

依然是蒋玥儿陪着萧梚宁一同前来，纳兰璟宁在一旁护着。

诊完脉之后，陈老太医没有多说什么，“太子近日用的是何方子？太子妃的脉象倒是比先时更好了。”

纳兰璟宁点了点头，便走到一旁将药方写下。

“生产之时只怕还会有些风险，老臣想着，是不是能将太子妃放在宫里生产？”陈老太医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实在话，他行医几十年这样的脉象，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那脉象看似平稳，却有一股奇怪的毒在身子里四处流窜。

纳兰璟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还是听老太医的吧，那我今日也不带她出宫了。之后的日子，还请老太医多多照看着。”

“殿下客气了。”

“陈老太医怎么说？”待陈老太医告退走了之后，萧梚宁忽然问了纳兰璟宁一句。

纳兰璟宁含笑答道，“老太医说，你快要临盆，想着这几日都来为你把平安脉，问我能不能留你在宫里。你说呢？”

萧梚宁低头思忖了一会，“那便住着宸宁殿便是，我如今越发懒得动了。”

“好，听你的。”纳兰璟宁笑着对萧梚宁说道，又对着蒋玥儿说道，“如此，也需委屈嫂子了。”

“你倒是无需顾忌我，我都还好。”蒋玥儿笑了笑，“只要小宁儿可以，那就是最好的。”

“姐姐。”萧梚宁感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梚宁啊，你萧祖母要见你一次。你看看是在哪呢？”

“请萧老夫人到宸宁殿吧，就不再麻烦皇祖母了。若是皇祖母想和萧老夫人说话，那就再请。”纳兰璟宁忙应答道，那日之后也有好些日子了。他原本也想请一回萧老夫人，只是一直忙的也不记得了。

太后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那就依你了。”

纳兰文远本来是想来和纳兰璟宁说的，只是听到蒋玥儿也在旁边，便打消了念头，先行回了端王府。

******

“祖母。”再次对着萧老夫人叫一声祖母的时候，萧老夫人感动的差点泪流。

她失散多年的女儿的孩子，如今也终于认祖归宗了。

“梚宁嫁到天峰，多谢老夫人在未正式相认之前对她的照拂。”蒋玥儿说着欠了欠身。

萧老夫人忙拦住她，“帝后说这话就是生分了，这孩子，我见她第一眼就知道了，这眉眼像极了她母亲，也像极了她那几个小姨。只是当时也不敢确定，又是她大喜的日子。故而一直不敢开口对她说。后来太子殿下带她回了萧府，见他们那般恩爱，也绝了老身相认的念头。想着她这孩子也一口一声的唤着老身祖母，便是认了也是祖母。”萧老夫人说着笑了，终是落下泪来。

“说来也是有缘，这大喜的梳妆之人，竟然是梚宁自己的祖母。想来她娘亲在天之灵也是安心了。”

“倒是多谢姐姐当年不嫌弃我，一路走来一直护着我。”萧梚宁靠在椅子上，听着她二人谈话，偶尔插上一两句。

“哪能呢，这话那时候也是听皇姑姑说了，我才知道。那时候你已经出世有一些年头了。所幸还让我寻到了，不然还不知道后来会如何。”蒋玥儿想起那时候皇姑姑对她说的话就心里不安。她那最小的皇姑姑一辈子未嫁，最后也是战死沙场。

若不是刚好萧梚宁的奶娘想着联系云安这边的人，他们也不会那么快就能将萧梚宁找到。找到了，却是云安走向衰败的时候，萧梚宁仿佛是察觉了，便选择了离开。

在萧梚宁留下的书信里，她只是说了自己长大了，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却是不想给云安再添麻烦，不想拖累了云安的意味。

那时候蒋玥儿忙于抵抗外敌，倒也没怎么在意。之后嫁到了万隋，偶尔与她通信，也不过是诉说些思念，报个平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