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如此严肃
作者:风泠樱 | 分类:言情 | 字数:3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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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苦肉之计
招蜂引蝶, 拈花惹草,朝三暮四……篝火晚会过后的第二天一早,萧劲就从贺千妍不加掩饰的眼神里, 读出了诸如此类的嫌弃。
不是说信他了吗?她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不过就是几个姑娘而已, 不过就是……就是灌了他几杯酒……而已……可他又没有左拥右抱!更没有酒后失德好吗!
可惜, 这一回, 贺千妍没再听萧劲好言解释, 不但在晚上命人严防死守,就连白天他跟在她车辇旁的时候,她也不给他单独跟自己讲话的机会。萧劲只看到她一会儿跟连忱白还有郝思欢一道密谋大计, 一会儿坐在马车里或是帐篷内阖眼小憩,还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身为和亲一事的主角, 公主殿下可是很忙的——个头!
萧劲才不会相信, 她是真的忙到连抽个空听他好好说话的工夫都没有, 可他又不好冲她发脾气,于是, 罪魁祸首郝思欢便成了他发泄的对象。
是日,当萧劲撂下狠话——再敢让那些姑娘来纠缠自己的话,自己就跟他绝交——年轻的乌濛小将这才收敛了些许。
“诶,我说,你是不是喜欢那公主啊?”不过下一刻, 表明态度的郝思欢并没有放过他的儿时玩伴, 这就朝着不远处那亭亭玉立的女子努了努嘴, 害得正在喝水的萧劲一口喷了出来。
“闭上你的臭嘴!少给我生事!”对待男人——尤其是像幼时损友这样的男人, 他萧劲是不需要口下留情的。
好在对方也知道, 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是以只暧昧不明地冲他笑了一会儿, 就悠然自得地缩回了脖子。
大部队继续前行,萧劲心结未解,浑身难受,自是变着法子想讨贺千妍的欢心,可惜碍于这送亲路上不比贺府大院,多少双眼睛盯着——连那个闲得发慌的闲郡王都时不时打量他一番,好像他对公主殿下心怀不轨似的——所以,他实在不好做得太过惹眼,一番尝试后皆是无功而返。
含冤莫白的萧劲急了,得亏他灵机一动,所幸来个“偶染风热、一病不起”,这才换来了贺千妍的注意。
“你说萧公子病了?”
“回公主的话,听说是偶然风寒。”
“风寒?这天这么热,怎么会染了风寒?”
“哦哦,奴婢失言,是……是风热来着。”
风热?热出来的病?
发现追随于左右的男子冷不防换成了一名婢女,贺千妍这才从她口中获悉了萧劲突然病倒的消息。
是以,饶是她先前再如何避而不见,这下也难免有些担心了。直到她犹豫许久,终究是于入夜时分躬身前去探望,见到那个躺在床上略显病态的男子,才真的是心头收紧了。
“有没有随行的大夫前来看诊?”
“回禀公主,萧公子不让,说他自己就是大夫,知道轻重。”
知道轻重还这样?
贺千妍当然不会就此离开,立马吩咐照顾萧劲的小厮去请大夫,自己则皱着眉头坐在了床边。
小厮领命而去,帐篷里便只剩下一坐一躺的两个人。不敢随意动弹的萧劲悄悄睁开眼皮,恰逢目送小厮出帐的女子正欲回头来探,便忙不迭合上眼装睡。过了一小会儿,大约是觉着时机差不多了,他便眉毛一拧,苦着脸故作吃力地张开了眼。
贺千妍并没考虑过他装病抑或故意叫自己生病的可能性,毕竟她这些日子不怎么搭理他,不晓得他过得如何,所以他若是病了而她毫无察觉,也是合情合理的。
本着如上考量,“巧遇”病人苏醒的贺千妍自然是姑且放下了先前的疙瘩,没再给他冷眼。
“你怎么样?怎么会突然病了?”
关切、轻柔的话语传至耳畔,萧劲差点就哭了。
她总算是愿意好好儿跟他说话了!
当然,他不能当真失声痛哭,而是当即脑瓜子一转,委屈地望向帐篷顶。
“我还以为你不管我死活了呢。”
“……”
眼瞅着他一大男人愣是摆出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贺千妍鬼使神差地心尖一抽。
她当然不想在这种诡秘的气氛中同他继续谈话,因此二话不说就夺过了话语权,继续她方才的提问:“我问你,你平时看起来挺精神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听丫鬟说,你得的是风热之症,是不是晒得太厉害了,给热的?”
她有意扯开话题,萧劲又岂会听不出来?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随即蔫巴巴地回答说:“不是风热。”
“不是风热?!”女子听了先是有些意外,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阵紧张。
“是心病。”孰料男子下一刻道出的话语及其凝眸而来的目光,直接就叫她愣了神。
很快,她就顿悟其所言何意了。
神色一改的贺千妍作势就要起身,却被眼疾手快的萧劲一把拉住了。
“你别走!别走……”
她扭头见他面无血色又眼带恳求的样子,终是于心不忍,坐了回去。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她也说不清自己这是在矫情什么,就是莫名觉着来气。偏偏萧劲还对此十分重视,好似如果不能向她澄清、不能让她消气,他就是死也没法瞑目了。
“你就看在我都病成这样还要拼命跟你解释的份上,听我说说呗?”
贺千妍闻言眨了眨眼,兀自坐在床边,也不吭声。
萧劲见她没再赌气离开,忍不住勾唇一笑,又赶紧收敛了这昙花一现的笑意。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青梅竹马,啊不对,是那个总角之交吗?他就是郝思欢,从小就爱捉弄人,明明比我小两岁,那贼眼珠子每天都转得跟什么似的……在你跟前嘴甜得能把你哄到忘乎所以,搁你身后指不定就偷偷扔块瓜皮害你跌倒出丑!这次的事也一样,他就是在作弄我,故意整那么几个姑娘来缠着我!”
贺千妍倒是没有忘记,萧劲曾跟她提过这么一个儿时故交,只是一时间没记起也没想到,那人竟然就是那个郝公子。可是,就算人家是有意捉弄他,他就不会想法子离那些姑娘远点儿吗?
心里头自然而然地冒出了如是嗔怪,猛一下回过神来的贺千妍自己也吓了一跳。
孰料就在她莫名庆幸自个儿尚未化心声为语言的时候,耳边好巧不巧地传来了男子的“安慰”之言:“不过你放心,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已经把那个无聊的家伙给教训了一顿,那些姑娘也不会再来缠着我了,等到我们抵达乌濛皇城,她们也就作鸟兽散,和我们永不复见了。”
萧劲满口保证的语气,叫贺千妍越听越觉不对劲。
“她们找不找你,关我什么事?”是以,她压下了心头那股子悸动的感觉,不咸不淡地接了话。
“诶?你不是……”萧劲刚要出口反驳,就从女子故作镇定的神情中读出了一种可能性,“哦……那就无关吧。但你得相信我,我从来没有逾礼逾矩。”
说着,他真就摆出了一张无辜脸,一本正经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贺千妍默默无语。
片刻,她似是面无涟漪道:“好好吃药,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萧劲觉得,她这是放下那本不该有的成见了。
“遵命。”
于是,他颠颠儿地冲她咧嘴一笑,目送她徐徐起身,一直看着她掀开门帘不紧不慢地消失,方才安安心心地闭眼睡觉。
一桩心事了结了,萧劲的病没两天就好了。他又变成了那个活蹦乱跳的家伙,从早到晚在“主子”跟前蹦跶。贺千妍见男子这么快就神清气爽,不得不怀疑起他之前患病的可信度,但转念一想,自己大约也能摸透他的心思,索性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几日后,送亲和迎亲的队伍一道入了北国的皇城。后者前去复命,前者则被安顿在了皇宫外的一座别院里。
入夜,人定,舟车劳顿了大半个月的女子早早地就梳洗完毕,只身躺在了异乡的床铺上。奈何辗转反侧许久,她却始终没能入眠。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却又被屋外的一阵噪杂给吵醒了。
贺千妍起身穿了衣裳,唤来侍女问外头发生了什么,竟然被告知有人夜闯宅邸——目的,似乎是要见她。
女子闻讯一下子警醒起来,可思前想后也闹不清究竟是谁半夜里要找她麻烦。直到她在丫鬟的搀扶下三步并作两步地出了屋子,才在一声呵斥中找到了一个让人无语的答案。
“大胆!本宫乃堂堂乌濛太子,尔等大华宵小之辈……嗝……也敢阻拦本宫!?”
语毕,一个醉醺醺的陌生男子又打了个酒嗝。
贺千妍瞬间抽了抽眉角,适才心下萌生的所有阴谋论皆于此刻烟消云散。
没有人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冒充一国储君,还干出此等似欲仗势欺人的荒唐事儿。换言之,这个不速之客,恐怕诚如其所言,的确是北国的太子殿下。
只不过……
“诶——诶——小美人儿!”就在贺千妍转无奈为正色之际,来人好巧不巧地留意到了她的身影,一双原本怒气冲冲的鼠眼这就迸发出猥琐的精光,他一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身披薄纱的美人,一边迈着歪七扭八的步子靠了过去。
可想也知道,就算在场的所有大华子民都相信他就是如假包换的乌濛太子,他们也不可能容许这个看起来就很恶心的男人接近他们的公主。
于是,毫无悬念地,他被拦下了。
“放肆!还敢阻拦本宫!?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眼瞅着来人一副喝醉酒还耍酒疯的样子,贺千妍真是无比庆幸,自己不是当真要嫁给这等货色。
当然,眼下不是谢天谢地谢祖宗的时候。她身为和亲公主,必须说点什么,来解决这桩突如其来的事件。
然而,让她未尝料想的是,就在她将欲张嘴一言的一刹那,另一个声音却先她一步于院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