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如此严肃
作者:风泠樱 | 分类:言情 | 字数:3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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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居心不良
略觉诧异且依旧不解的男子很快回过神来, 不紧不慢地接话:“身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复的,好得快了,反倒惹人怀疑。”
贺千妍听罢, 也只好颔首作罢。对方是个有主见的, 他作为当事人都不急了, 她一个旁观者也不好多说什么。是以, 沉默片刻后, 她便起身告辞,只身往屋外去了。
回看两人坐着谈话的地方,乃是闲郡王府内一间不起眼的书房。书房位于一座僻静的院子里, 按理说,本不该有外人打扰。可是, 才刚跨出书房大门, 贺千妍却一眼瞧见了在院门口抱着胳膊倚着墙的……这不是萧劲吗?!
错愕之余, 贺千妍不自觉地顿住了脚步,然后如梦初醒地转过身去, 迅速替主人家阖上了房门。与此同时,本已等得百无聊赖的萧劲也一骨碌站直了身子,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皆是脚底生风地走着,很快就走到了一块儿,可面对贺千妍急急出口的一句问话, 萧劲却不忙着回答, 而是一本正经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贺千妍自然闹不懂他在看什么, 好在询问的话刚要冲出唇瓣, 她就见他松了松肩膀、舒了口气, 转而神情微妙地注目于她的眉眼。
“他没叫你去做什么很危险的事吧?”男子煞有其事的一问,叫女子登时一愣。
萧劲不是跟连忱白挺熟络的吗?怎么今儿个突然摆出一副对他颇为不满的架势?
如此思忖的贺千妍光顾着疑惑了, 反倒忽视了萧劲正儿八经的提问。
“没什么。”因此,她只随口回了这三个字,兀自纳闷地观察着他双眉微锁的容颜,“你跟闲郡王……闹了不和?”
收到这乍一听叫人摸不着头脑的问话,萧劲才总算是意识到,自个儿的情绪都已经写在了脸上。
他略尴尬地撇了撇嘴,又立马变作理直气壮的样子,面色不霁地嘟囔着:“我没跟他闹不和。”
稍微顿了一顿,他又话锋一转道:“只不过,我看这人实在不怎么样,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儿。”
话音落下,贺千妍先是不由一愣,紧接着就被气笑了。
“你这人好生奇怪,怎么见到一个人就说人不好的?”
萧劲当然知道她何出此言——不就是因为李慕则先前的那堆破事儿吗?
刚要张嘴反驳一句“我之前有说错李慕则吗?”,他就忽然记起,这到底还是女子心头的一道伤,故而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改换成另外一句。
“反正这家伙就是一肚子坏水,我看人还是很有眼光的。”
听似前言不搭后语的短短一言,再次成功地逗乐了贺千妍。
哑然失笑的女子并不急着问他何出此言,而是老神在在地反问道:“你之前不是还兴致勃勃地要撮合我跟他吗?怎么一转眼,良人就变成坏人了?”
萧劲语塞。
以前是他瞎了狗眼,还不成吗?
被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男子窘了窘,但好歹还是坦坦荡荡地承认了:“那会儿是我看走了眼,可那还不是因为我不知道这其中另有隐情吗?现在听你说了他告诉你的那些事儿,我再一合计,这家伙当初根本就是有意接近你的!而且……而且还利用我!”
想想就觉得极不爽利,萧劲霎时显出一脸义愤填膺,可贺千妍却在思绪流转间又一次笑弯了眉。
敢情他是觉得自己被人摆了一道,心里不痛快哪?
“他知晓我的身份,想要联合我去对付仇人,这本就是人之常情,换做我,十有八(和谐)九也会这么做。倒是你,自个儿凑上去给人牵线搭桥,怪得了谁?”
贺千妍收敛了些许笑意,好整以暇地同萧劲摆事实、讲道理,却只叫他越听越胸闷。
这才多久的工夫啊?!她怎么就胳膊肘朝外拐了呢!?不对不对,她之所以帮着那家伙说话,八成是因为她还没有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没错!她铁定是以为。前年上山那次就是他们的初次相遇,后来连忱白差人来贺府借他萧劲去给自己看病,才是其真正显露用意的时候。
萧劲转念一想,便火速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忙不迭凑近了女子的脸,认真严肃地告诫她:“我跟你说,这个人是当真城府极深。你肯定还不知道,你在山上崴了脚的那一回,压根就不是他第一次碰上我们。”
贺千妍闻讯倒是一愣:在这之前,难道他们还见过?
“还记得我们俩头一回见面的那一天吗?”眼见女子当场就流露出明显的愣怔之色,萧劲就确信了,自个儿的猜测准确无误,“就是你险些被马车撞了的那回,当时坐在马车里的那个男人,就是连忱白!”
“是他?”贺千妍语调一扬,顿觉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是他?”
“我听他的声音听出来的。”萧劲言简意赅地作出回答,完全没这心思在这个问题上多作解释,“你就不想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天底下哪里来这么巧的事,他连忱白谁都不撞,就差点撞上了你?还有,我当时看出他那匹马有问题,好心提醒他,他却置若罔闻,赶紧麻溜地跑了,可不就是做贼心虚吗?”
如今想来,这马根本就是被连忱白自个儿动了手脚——指不定后来他们在山麓“偶遇”,也是他事先设计好的呢!
一旦怀疑上了就开始草木皆兵,萧劲这难得谨小慎微的功夫也是够了。
遽然冒出上述想法的贺千妍听一半信一半,最终满脸淡定地同滔滔不绝的某人对视。
“你不信我!?”不久,萧劲就察觉到了她如同听人说书般的表情,焦急之下不禁脱口惊呼。
“不是不信你,是你也太浮想联翩了。”说完这句大实话,女子就抬脚绕过了男子的身子,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诶?怎么就成我浮想联翩了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啊!那么有根有据!”
“……”
“真的!你听我一句,别被他那副好皮相给骗了!”
“……”
一男一女渐行渐远之际,他们身后的屋门冷不防被人从里头给打开了。连忱白负手立在门槛里,面无表情地目送两道背影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三日后的朝堂上,与乌濛国和亲一事依然悬而未决。龙袍在身的一国之君面沉如水地听着文武百官你一言我一语,最终只未置一词地退了朝。
与此同时,一国太后的寝殿里,年过四十的妇人正对着一名年轻的女子唉声叹气。
“哀家都劝了玟儿两天了,这丫头倒好,不但听不进半句好话,还索性把自己关在屋里,乱摔东西,连她父皇和哀家都拒之门外了,可真是……唉……”
毫无疑问,当朝太后不是个不管事儿的,她想替自个儿的“儿子”分忧解难,是以亲自前去游说了皇帝的长女,却被发了飙的“孙女”甩了一鼻子的灰。
“难为太后娘娘了。大公主毕竟还年轻,一心想要嫁个如意郎君,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唉,安媛人微言轻,无法为太后娘娘劝说一二,真是惭愧。”
坐在堂下听陪太后叙话的,乃是时不时会进宫拜见的安媛郡主,鉴于她温顺聪慧、知书达理,比起宫里那些个争风吃醋的嫔妃以及两位娇生惯养的公主,太后倒是更喜欢她来作陪。
“这是说的哪儿的话,玟儿的性子,哀家又不是不知道,别说是你了,她要闹起脾气来,可是连哀家和皇帝的账都不买的。说到底啊,全是被她父皇给宠坏了。”
年近二十的女子低眉顺目地听着太后说话,不顺着对方的话头称是,也不开口替人说好话。只不过,不置可否地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她突然又抿唇抬起眼帘,迟疑着看了太后两眼。
这般显眼的动作,自是引起了太后的注意。
“怎么了?你好像有话要说?”
“回太后娘娘的话,安媛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通常说了这种话的人,都是有话要说又不好贸贸然说的。
“说吧,哀家不会降罪于你。”
所以,他们一般都会抛出一颗石子来探路,等得到了当权者的预先赦免,方可放心大胆地继续。
“太后娘娘,安媛知道,近日皇上为了与乌濛国议和一事,可谓心烦不已。大公主与二公主皆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若真是就这么嫁到那荒蛮之地,也确实是委屈了二位公主。是以,臣女斗胆进言,不如在皇亲国戚中挑出一个适龄的姑娘,封为异姓公主,令其助我大华结两国之交好。如此一来,既能避免与北国兵戎相见,又不会害得公主千金之躯远嫁他乡。”
安坐在主位的妇人一言不发地听着女子的论述,脸上喜怒难辨。
须臾,她不徐不疾地吸了口气,又将之徐徐吐出,然后沉声说道:“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这皇亲国戚之中,有谁愿意舍得自家的宝贝去那乌濛之地,一辈子背井离乡?哀家和皇上,总不能为了护着自个儿家的女儿,而推着别人家的孩子去遭罪吧?”
似是有所顾虑的说辞声声入耳,安媛郡主始终面不改色:“太后娘娘一片爱民之心,安媛敬佩。不过,安媛也相信,诸多皇亲国戚中,总有顾全大局、舍身取义者,愿为我大华百姓谋得福祉。届时,太后娘娘与皇上也定会酬以重赏,许其子孙后代世世荣华。”
太后缄默良久。
就在安媛郡主思忖着是不是要再行谏言之际,却忽然听见妇人发了话:“罢……此事,哀家需同皇上商议一番,再作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