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
作者:Olga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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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习武
“阿特,你老是站着,不累吗?过来坐呀,这边凉快,有风。”凌霄背后垫着两只枕头,惬意的靠坐在窗边,膝头顶着一只盛满各色水果的盘子。
阿特微笑着摇头。
“你要是不过来坐,我会不安心的,我不习惯使唤人。我从小就被教育人人平等,你跟我是一样的,只不过我现在生病了,我需要你的照顾而已。”
凌霄耐心的解释,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反社会、藐视皇权的言论能不能得到她的认可,她又会不会到修斯面前去派自己的不是,自己现在就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横竖都被人盯上了,无所谓死在谁的手里啦,活一天赚一天,她冲阿特招招手:“过来。”
阿特依旧矜持的摇头。
凌霄板起脸来:“我命令你过来。”
真是管用,这人是被虐待奴役惯了,再拍拍自己身旁:“坐。”
阿特执着一把羽扇站在凌霄身旁轻轻的给她扇风。
凌霄举起盘子:“你也吃点吧。”
阿特犹犹豫豫的刚伸出手,便被来人不高不低的打断:“还有没有规矩!”
阿特战战兢兢的跪下,头低到胸前。
丌克扫了她一眼:“难道你在三殿下面前也敢这样?”
阿特惊出一身冷汗,连连摇头。
“丌克,是我求她的。”凌霄不悦。
“主仆有别,你别乱了规矩。”丌克语气不善。
“那你把她领走吧,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既然能强词夺理了,看来是好的差不多了,从明天起就跟我去习武了。”
“我不要!”
丌克无视她的反对。
“哎哟,好痛好痛,钻心的痛……手也麻了……”凌霄眯着眼睛暗暗偷看丌克的脸色:真是个冷血的人丝毫没被打动……
丌克白她一眼:“把今天的药喝了。”
凌霄顺从的喝下:“呸呸!好苦啊~”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扯出来好好擦擦。
“又不是今天第一次喝。”说得冷酷无情,但转眼就变戏法似地摊开的手掌心中多了一个小木盒。
“首饰吗?我不要……”凌霄不但不伸手去接,反而把手藏在腋下,嘟着嘴摇头。
“我看你最近舌红苔厚,所以今天的药里加了一味大黄,这盒子里是糖哦,你要不要?”
凌霄在他反悔前一把抓过,打开来,果然是一小盒乳白色的方糖,飘着浓郁的奶香,拿一颗放在嘴里咂咂,细腻润滑,不粘牙,略有嚼劲,唇齿留香,凌霄吃得两眼放光:“还有吗?”
丌克终于被她的馋嘴相逗笑了:“吃完了再说。”
“我要藏一些在身上,真是太好吃了。”凌霄见他笑了,不失时机的吹捧几句,据她了解,丌克在通常情况下原则性很强,但在自己示弱服软的时候就会耳根子软的一塌糊涂。
“别来这一套,明天太阳越上墙头,我就在前院等你,逾期不至,后果自负……”
*
“呀,起火了!救火啊!”凌霄高声大呼,一张嘴就被呛得猛咳不止,牵扯到胸前的伤口疼得掉出泪来,四周一片白雾迷蒙,滚滚浓烟正从紧闭的窗缝里涌进来。
凌霄奔到桌前倒水淋湿一块抹布捂住嘴巴,扯了被子将自己密密实实的包住,拉开门闩滚了出去……
被子被人拉开一角,刺目的阳光耀得她睁不开眼睛,凌霄挡住眼睛,从指缝里看到丌克俯身打量自己:“丌克,着火了,我差点被人烧死在梦中了……呜呜,好惨呀……幸亏我反应快……”
丌克哈哈大笑:“这是我们打猎的时候用来熏狼崽的方法,借用来对付你,正好合适。”
凌霄适应了强光,扫视周围,自己房间的窗户下哪个好死不死的摆了个小煤炉,柴塞得都冒出炉膛来,滚滚浓烟就是从那里飘进自己窗户的:“你算计我!”
“你看看太阳,都快升到半空了!”丌克抱臂看着凌霄衣衫不整地站在自己面前,嘴角噙着笑意:“以后我每天早上都到你窗户下面来生火,正好用来给大人煮早茶吃。”
“你敢!”
“那就看你起的早还是晚咯~”丌克递给她匕首和银色长鞭:“匕首适合近身肉搏、暗杀,长鞭适合远攻、偷袭,让敌人近不了身,不过,最安全的防身术不是用武力抵抗,而是用毒,最上乘的武功是:智取。”
凌霄摩挲着匕首:“这是香薷的东西。”
“她无牵无挂,生前与你最亲,死后自然由你来继承她的东西。你要好好学,不要再让身边的人为你去拼命,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恩。”凌霄郑重的点头。
丌克让她用匕首去扎草人,凌霄盲目的随手扎过去。
丌克看她下刀的手力、部位,摇摇头:“你力气太小,如果不找到关键部位,不能置人于死地。”
丌克拿着匕首一边讲解一边比划给她看:“当敌人的刃器比自己的匕首长的时候,切忌盲目进攻、过早暴露自己的武器和意图。当敌人挥剑砍来,你的身体旋转、避开剑锋,用左手敲击敌人手腕,然后右手立即用匕首刺敌人要害,只有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露出匕首,才能发挥匕首的优势。”
“上封咽喉,下刺胸肺,不要去刺敌人的腹部,即使肠子拖在地上,他还可以坚持很久,而肺部一旦刺破,即刻毙命。”
“无法用匕首的时候就用长鞭。这根鞭子极软,可以藏在腰间,不过缠法很重要,否则不利于取出。”丌克将软鞭缠在凌霄腰间,示范着如何隐藏,如何抽取:“甩鞭要用腕力。”
丌克挥出长鞭抽在草人身上,草人的一只手臂立刻散成丝丝缕缕,漫天飞扬,如同一场浪漫烟花、落尽繁华。
“鞭子虽软,但拿在我手里,我可以让它硬过长矛。”说着手一抖,柔若无骨的银鞭笔直的刺入草人的心脏。
“不要让鞭子的长度决定了你的攻防范围,只要你足够灵巧,让它可近可远。”丌克脚定在原地,一只手挥动长鞭,仅凭肩、肘、腕的移动就让敌人无论远近、攻不可破。
“无论你用何种兵器,背后永远是弱点,正因为背后无眼,也是命门所在,守好了这扇门,你才能高枕无忧,所以要求你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敏锐的察觉危险所在。”丌克说完,长鞭便划着弧线绕过头顶,堪堪擦过凌霄,带着呼啸声攻向背后。
‘砰’!杯盘落地声,阿特退了两步被长鞭逼得跌倒在地上。
“是阿特!不是坏人!”凌霄奔过去将她扶起:“你还好吧?”
丌克收回鞭子冷冷说道:“我有叫她来吗?”
“阿特得罪你了吗?你怎么总针对她,她不过是来给我们送茶水的。”凌霄气呼呼的反驳。
“哼!”丌克丢下鞭子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个阿特,明明身怀绝技,刚刚为什么不出手反击,而是像一个受惊吓的弱女子一般跌倒在地,引得凌霄对自己诸多不满,她苦心积虑的讨好凌霄,默默无闻的潜伏在凌霄身边,究竟为何目的?
“你的伤好了?”一个柔和的声音飘来。
“大人!”凌霄的不快一扫而光:“你回来了?”
“恩。”拉缪拾起地上的银鞭拿在手里仔细察看:“丌克教你这个?”
“恩。”
“学会了吗?”拉缪将鞭子递给凌霄。
“刚学,还不会。”
“抓紧学,时间不多了。”
“为什么?”凌霄一阵紧张。
“下月初汉王大婚,陛下派我出使大汉,我打算带你去,所以,你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跟丌克学习功夫了。”
“大汉呀!我要去大汉了吗?跟大人一起……太好了。”凌霄高兴的没跳起来。
拉缪显得忧心忡忡:“因为长公主的事,大汉国民越发仇视我们狄迪图坦族人,这一路上不仅舟车劳顿,而且危机四伏,你一定要勤学苦练,别让我担心。”
拉缪,你会担心我吗?凌霄低头盯着鞋尖,为什么心里莫名的不安起来。
“阿特,三殿下曾说你武功高强,平日里多敦促凌霄。”
阿特点点头。
凌霄盯着拉缪消瘦的背影:拉缪,你为何看起来这么憔悴……
*
“你真的让拉缪带她去大汉吗?”男人披着黑色披风,拉低的风帽遮住了大半边脸,只露出一张猩红的唇,一个曲线完美的下巴;苍白的皮肤显出一种不健康的病态美,从披风裹住的身躯可以推测出他是一个高瘦的男子,宽肩、长臂、细腰,有着美丽女子一样的风韵,虽然站在从天窗洒下的日光中,他周身却笼罩在寒雾里。
“我已经答应了。”缇斯十指交叉,透过承天阁的花窗俯视人间。
“为了引出夏苍术?万一让她跑了,这个损失是不是太大?”
缇斯显出不屑的嗤笑:“你还看不透吗?只要拉缪在,她哪也不会去,要跑,早跟着夏苍术跑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等他们回来再说。”缇斯疲倦的闭上眼睛:“我累了……”
男人走出房间,鬼魅一般消失在黑暗中。
他就像一枝黑色曼陀罗,代表着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
他就像一个预言,诉说着凡间的无爱与无仇。
他是一颗遍布着创痍的心灵。
他是一条生的不归之路。
缇斯揉揉太阳穴,唇边荡开一抹洞察幽明的笑,脑海里浮现那张倔强不屈的脸,他轻轻的说:“任何人都有弱点,拉缪,就是你的死穴……可惜……”
*
“你要带凌霄去,就让阿特也跟去。”修斯一身戎装,铮铮铁甲,行走时发出铿锵的声响,激动人心。
“好,让她也去。”拉缪手不释卷,眼也不抬。
“还是让她们都别去了吧,这一路太危险了,边境不断传来图坦驻军不明死亡的消息,敌暗我明,防不胜防,况且凌霄伤还没好。”修斯难得的心平气和。
拉缪抬眼看他一看,语气依旧平和:“难道我还信不过你这个领兵三十万、杀敌无数、战功赫赫的奥尔夏王么?”
修斯夺过他手中的书:“你硬要带她去凑这个热闹是为了什么?她才出虎口,又将她往风口浪尖推,你存的个什么意?”
“把她一个人留下才危险,跟着我们走,至少有危险的时候有人帮她一把,更何况,陛下已经准许了。”拉缪从他手里抽回书,表情渐冷,不愿再搭理他。
自讨了没趣,修斯转背去找凌霄,她又不是拉缪的奴隶,凭什么让他做主,去不去还得听当事人的想法呢。
丌克屡屡教授,而凌霄永远是不得要领,不得已,丌克只能手把手教。
此刻,凌霄被他圈在胸前,他一只手握住凌霄,一只手比划着前方的树干:“看到没有,照着我画的那个叉使劲劈。”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怒吼。
丌克松开凌霄,回头看到修斯脸色极差:“三殿下,后天就要出发了,今天不在军营处理军机要务,怎么得闲到这里来?”
修斯按着腰间的佩剑,没好气的说:“你下去,我有话要问她。”
凌霄望着丌克,努努嘴,让他不要担心。
“拉缪要带你去大汉,你愿意吗?”
“很乐意。”凌霄拿衣袖慢条斯理地擦着匕首。
“哼,练了几天三脚猫的功夫就真以为自己能横行天下了吗?”修斯出手奇快,凌霄只觉得眼前一晃,手中的匕首已经转移到他的手中了。
“既然你这么厉害,我紧紧跟着你就好了。”
修斯得意地笑着:“就你的速度,你跟得住我吗?”他想起灭西郡那天她被马群掀起的浓烟呛得直往后退的摸样。
“不是还有阿特吗。”凌霄不以为意。
“这是去敌国,你以为真是邀请你逛汉王的御花园吗?你就不怕死?”修斯一甩手,匕首擦着凌霄脸畔钉在她背后的树上,直中叉心。
“你别浪费口舌了,我一没身材二没脑子三没家世,死不足惜。”凌霄想将匕首从树干上拔下来,可惜插得太深,她拼尽全力匕首纹丝不动。
修斯叹息着走过去拔出匕首还给她,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可是我在乎……”
凌霄只觉得耳根发烫,修斯身上那股浓郁的松木香味从背后将她包绕。
她撑在树上,不敢回头,直到背后传来他大踏步走开的声音,凌霄才长吁一口气双手环抱住树干,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他那句‘可是我在乎……’给抽空了,只剩下一个空虚的皮囊。
拉缪拿走了我的心,修斯,你还要勾走我的灵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