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泠白痴一样的看着成蟜摆弄着棋子，大脑里混混沌沌，眼前各种冒星星。丫的，俺学不进去有木有！

“那个，公子，可否打扰一下？”关泠咬着食指眼巴巴的望着成蟜。

“说。”成蟜声音清冽，关泠又有些底气不足了，这都什么世道，姑奶奶我怎么就栽在你们一群孩子身上了不成！

关泠起身，揉了揉酸麻的腿，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殷勤的递给成蟜，笑得眉眼弯弯：“公子，若我赢了你你就送我回宫？”

“此事不可。”成蟜接过茶杯，神色不改。

啥，不可？不可你要我赢你干嘛！

关泠生气了，她不想让赵姬他们担心，也不想莫名其妙的留在这里，将手上的茶壶往桌上一丢，沉声道：“不知公子打算如何处置奴婢？”

“处置？”成蟜仿佛想起了什么，点点头，“对，我向祖母承诺按她的方式将你处死。”

华阳太后的方式！关泠不淡定了，死，不是可怕的，死的痛苦那才是可怕的，死的痛苦也不是最可怕的，拖着个开了花的屁股那是绝对不行滴！黄泉路上被人围观那可不是她喜欢的。

“既然如此，公子为何救我！”关泠逼近成蟜，可靠的近了，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威慑力，反倒是一对上他清朗的眸子自己的气焰给生生的被灭了个干净。

成蟜伸手将关泠推开，顺滑清冷的衣袍滑过棋盘，也滑过关泠放于棋盘上的手背，冰凉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他拿着案前得竹简翻看起来，关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静静的等着他，过了许久，成蟜才抬起头来，“你怎么还在这儿？”

心里那个气呀，气呀，你有说过让我走吗，我有跟你说过我走了吗，我还在等答案了，答案呀，不带这样忽悠人的呀。

关泠按着自己起伏的心口，强力压制着心中的闷气，勉强温声细语道：“奴婢正等公子答案呢。”

“哦。”

哦？就哦了一声？关泠见成蟜又埋头看书，心里憋着一口气愣是找不到地方发泄。这么讨厌的一个人，就该那么年轻就死掉，省的以后祸国殃民，哼！

关泠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灌下，还是觉得不消火，又倒了一杯，然后，又一杯，最后干脆抱起茶壶往嘴里灌，喝急了，一下呛了起来，咳的满脸通红。

“为何一定要回宫？”

听到成蟜的声音，关泠奇迹般的不再咳了，揉着嗓子道：“许久未回去，姑姑和嬴政会担心的。”

听到关泠对那个突然从邯郸回来的哥哥的称呼，成蟜皱了皱好看的眉：“你不能回去。”

“为什么？”

成蟜抬眼看了关泠一眼，此时她的脸因咳嗽微微泛红，眼睛明亮，他心中莫名一动，却还是冷冷道：“我以为你足够聪明。”

听到成蟜的回答，关泠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抬起头问：“请公子明言。”

成蟜依旧拿起竹简，不去看关泠，“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在我府中，不要出去见任何朝堂中人，要么，离开，混迹民间，总之不能入宫让太后再见到你。”

成蟜的话像寺庙清晨敲想的晨钟，给了关泠当头一棒，她，如今是难回到赵姬身边了，华阳太后有心置自己于死地，若不是成蟜救了自己，怕是自己早就死在了华阳宫中，并且无人得知。如今，若要回去让华阳太后撞见，又怎会再饶了自己。

关泠默默的对着地面自顾自的点头：“多谢公子，泠儿明白了。”

看着跌跌撞撞走出去的纤细身影，成蟜站了起来，走出去几步，顿了顿，又返回来安静的坐下。

离开成蟜的书房，天已经黑了，好在府中四处都有宫灯，关泠按着记忆里的路线回到原来的住处，夜晚的风透着微微的凉意，提了提衣领，关泠抱着双臂加快了脚步，转眼间，冬天又快来了。

坐在屋中，看着跳动的烛火，关泠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去向问题。留在成蟜的府中那是万万不可的，至于为什么不可，自己也不知道，总之就是不可的，这是直觉问题。那么，就真的不能再见嬴政和赵姬了吗？关泠心中突然不舒服起来，在这个世界，她就这么两个亲人，要真这样永远的离开他们，她舍不下！

然则，要怎么办呢？

屋外的风吹来，烛火明明灭灭，关泠的眼睛突然一亮，一拍手，自信满满：“对，就这么办！”

第二天清晨，成蟜书房。

“公子，我想好了，在贵府打扰已久，泠儿心中有愧，既然再入不得宫中，泠儿决定回赵国，离开故国许久，泠儿也想回去了。”关泠说完，又提起裙摆盈盈拜倒，“泠儿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他日泠儿若能帮上公子，定当万死不辞，泠儿会记着泠儿的命是公子救的。”

成蟜静静的看着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本以为昨日那样一说她就会安静的留在府中了，万万想不到竟是换来今日的匆匆道别。欲开口再说些什么，成蟜突然迷惑了，为何要将她留下？

“如此也好，姑娘要什么时候离开，我会派人护送姑娘回去。”

关泠随意的笑了笑，眯起秋水般灵动的眼眸：“多谢公子替泠儿考虑的这般周全，泠儿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成蟜幽深清冽的眸子里闪过异色：“姑娘一个人行那么远的路，怕是不安全罢。”

“无妨，泠儿自小随嬴政一起锻炼身体，也会些拳脚，一般的毛贼是敌不过我的。”见成蟜似有些不信，关泠继续道：“不然，公子可以试探一下我的能力。”

旁边的侍卫正要出口阻止，成蟜挥了挥手，道：“也好。”

见成蟜应下来，关泠忙道：“先说好，不许使剑，这我不会。”

成蟜点了点头，站着不动，关泠急道：“你先出手吧，不用让着我。”

一旁的侍卫看着屋中那个身材娇小的孩子，心里叹着气，公子年纪虽不大，武术弓马却无一不精通，就是个高等的将士，也未必是公子的对手，这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见成蟜一步步慢条斯理的靠近自己，还没动手关泠就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此时她全身神经紧绷，有如惊弓之鸟，成蟜只是微微的一扬手，关泠就飞踢过去。

侍卫暗自惊心，虽然那女孩一腿踢了个空，可那动作和力道一气呵成，若是自己毫无防备的受上这么一脚，怕也是会伤得不轻。

成蟜灵巧闪过，却是转瞬关泠又踢了过来，如此反复许久，关泠有些气喘，却连成蟜的衣袖都没碰到，所谓，兵不厌诈……

关泠停下来，静静的看着成蟜，待到他松懈之时，一个转身过去，手臂绕过他的肩，扣住他的脖子，奈何冲力太大，两人双双跌倒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关泠忙拉着成蟜一起站起来，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整理好自己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想抓住你的。”

“无妨。”成蟜面无表情，“姑娘拳脚果然厉害，如此，蟜赠与姑娘些盘缠，愿姑娘莫再推拒，望姑娘早日平安回到赵国。”

“多谢公子！盘缠确是泠儿所需，若有机会，泠儿定当如数奉还。”关泠接过沉甸甸的锦袋，握拳告辞。

目送关泠走远，成蟜回头，目光清冽，声音明朗犀利：“王云，务必送泠儿姑娘安全回到赵国。”

近侍王云单膝跪地，朗声答道：“是，公子。”

“为何还不去？”

“属下有一事不明。”

“何事。”

“公子明明可以轻易的将她拿下，为何还会被她抓住。”王云摸着后脑，心里还在嘀咕，难道是那个丫头真的这么厉害，公子让自己去保护她，看来公子相当看重这个丫头。

“人欲离，不强留。”

成蟜的声音清冷明朗，而那明朗中，明明透着些许落寞。王云抬起头来望着这位自己一直跟随的小公子，在外人眼中，他是完美的化身，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缺点，可他知道，公子的心是冷的，自从他的母亲死后，就没有见过他笑了，放眼所识之人，也无人能跟公子交上朋友，瞥眼间瞧到那棋子混乱的棋盘，王云幽幽的叹气，公子的内心到底忍受着怎样的孤独。

想起刚刚那个女孩，王云勾起嘴角笑了笑，站起身，向成蟜躬身行礼，匆匆的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