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庭深深入云渊
作者:金十六 | 分类:言情 | 字数:1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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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一语成戳
巷子口, 鱼庭甩了甩手,站在陪邻里闲话的娘亲身后。
一转眼却看到了守在她家门口的郭初景。
他换了件月白色外衣,袖袍宽宽大大的, 看上去好似在里头兜了风。袖口边上的的花纹, 像是竹叶。
初景哥哥为何去而复返?已经被盖章定义为妹妹的鱼庭只想到一个可能, 大约是关于醉香楼女魅鬼的事。
“父亲, 在我们家门口站着的可是初景兄?”这厢余堂站在巷子口也看到了来人。
“正是初景那孩子。”余父应声。
他们男子本就不喜爱跟人闲话家长里短, 只是被鱼氏拉着才无奈陪着寒暄了两句话,眼下有了机会能离开,当即再不停留, 头也不回地大步朝郭初景走去。
鱼庭竟是落了他们一步。
“娘亲,我也先回家了。”
鱼氏见一个两个的都回家了, 也就没心思再和刘大娘、金大娘闲话, 没多大会便提着花灯回了家。一进家门口, 却看见自家女儿在院子走来走去,目光时不时的往堂屋里瞧。
“庭儿怎么不回屋歇息?”
“我在等初景哥哥。”
鱼庭心道, 她总不能跟进去当着爹爹和哥哥的面跟初景哥哥谈女魅鬼?这些年知道鱼庭要出去降妖捉鬼,余父和鱼氏心中都担忧的紧。鱼庭没时间来京城,他们就常一封信又一封信的唠叨她。信中话里话外都是担心。
鱼庭为了爹爹娘亲不担心,回信时最爱说的一句话便是——这回的小妖小鬼连当初那个红衣女鬼一半本事都没有呢,爹爹娘亲不用担心, 我轻轻松松就能解决了!
......谁想到一语成戳, 如今她和那红衣女鬼重逢了。
唉!做人真不能说大话!
“等初景啊...”鱼氏望着自家女儿望穿秋水般的目光, 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鱼庭心底对郭初景有些好感, 但归根结底, 她活了一万年也没经历过感情这回事儿,在这方面不免就有些迟钝, 没听出鱼氏意思。甚至她还乖乖巧巧地点头应了一下。
然而她这一点头,就像是一把火,蹭地一下点起了鱼氏心里的小火苗。
京城里的小娘子大都十二三岁便顶好了亲事,待过了及笄礼,不出半年人就嫁了出去。庭儿三月就要及笄了,初景这孩子他们一家也算是知根知底,而且初景跟庭儿一样在修习道法,本事也大得很......
这般想着,鱼氏不由也看向堂屋的郭初景。
嗯,这孩子脸面长得也好,不比庭儿她爹当年差。真是越看和她家庭儿越相配。
郭初景抿了口茶,心头一团乱。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跑到余家来,从郭老管家那离开以后,他只是想走走路,理清烦乱的思绪,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余家大门外。
余堂走过来,问他是不是来找他饮酒谈诗?
他面上镇定,回他只谈诗不饮酒。可他胸腔里那颗跳动的东西却不安慌乱的不行。平生头一回,这般不受他控制。
院中的小姑娘在看他。
他不敢回头去看她,但他感受到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背后。
慌乱不安的心跳里好像又多了点别的东西,让他不禁觉得,手中的这盏茶格外甘甜。
............
知道他们谈天阔地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鱼氏怕他们饿着,于是又跑去厨房准备里些糕点和小菜,醉鸭也给他们片了一只。
鱼庭借着机会跟了进去。
这么多年不见,初景哥哥什么时候学会讲究这些虚礼了。若是从前,他早就直截了当地拒绝跟爹爹、哥哥两人寒暄,带着她就去找女魅鬼了。
鱼庭坐下对郭初景使了个眼色。但郭初景一直没敢正眼看她,更别提对她有所回应了。
接连遭受忽视之后,鱼庭生气了。
搞什么,难道不是来跟她说女魅鬼之事?真的就是跟爹爹和哥哥谈什么诗词歌赋?!
她往嘴里塞下最后一大口醉鸭肉,香嫩多汁的肉片让她的脾气缓和了不少。
“爹爹,娘亲,我有些累了,想先回房。”既然没什么事,吃饱喝足,鱼庭便想回房睡觉了。
看着女儿面露倦色,余父立马心疼地道:”庭儿累了,那快回房歇息。”
其实余父早年读书时,人极为古板,但他后来娶了鱼氏,被鱼氏管得服服帖帖的,那些男尊女卑的礼法教条,在鱼氏的威严下渐渐被磨平。再到后来鱼氏生下了女儿,看着粉团子一样的小孩儿一点点地长大,余父彻底将那些教条抛到了九霄云外。
郭初景这时才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刚吃了醉鸭,嘴巴上亮着油光,委实是没甚姿态可言。然而郭初景像是被鬼迷了心窍,想把她这副模样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
鱼庭也看了他一眼。
但她什么都没想,轻飘飘地扫过去,眼睫毛轻闪,脚步毫不停留的从他身边走过。
郭初景急忙偏过头,不再看她。
后半夜,余堂和余父谈到兴起,还是温了酒。郭初景推脱不过两人,只得跟他们一同喝了几杯。酒过三巡,余父和余堂皆有了醉意,只有郭初景眼神清亮,正襟危坐,背脊挺得笔直。
“初景,这么晚就不要回去了,你就在堂儿房里凑合一晚。”鱼氏扶着半醉的余父对郭初景道。
郭初景扶起余堂,沉稳道:“余堂就交给我了,您放心。”
“放心放心。”鱼氏看着郭初景越发满意,这孩子喝了这么多酒,人还如此清醒,比她家里这两个强多了。以后也不会让庭儿担心。
郭初景朝着鱼氏微微颔首,而后便带着余堂回了他的屋子。
看到儿子房间里的油灯亮起又熄灭,鱼氏露出满意的笑容,对着半醉半醒的余父道,“他爹,你觉得初景这孩子跟咱们庭儿怎么样?”
闻言,余父一激灵,酒醒了大半,“初景和庭儿?”
“嗯。”鱼氏脸上的笑意忍都忍不住,“怎么样?”
余父沉吟:“...庭儿性子太顽劣了,初景这孩子是个寡言的,”
“哪里寡言了?”鱼氏不同意余父的说法,“方才你们父子俩不是跟初景相谈甚欢?”
余父:“相谈甚欢的是我和堂儿,初景这孩子可不欢快,酒都喝了大半晌,他除了应和我们两句话外,别的一句都没多说。”
这倒是实情,屋子里氛围虽然其乐融融,但从始至终,郭初景其实根本没说几句话。
只不过是余父和余堂早就了解他的性情,不介意他性子淡罢了。
“余向朝你什么意思!别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就说你同不同意!”鱼氏听不得余父一直挑郭初景的刺,脾气一下子就上头了。
“没...没说不同意。”余父哪里还敢倔强,急急表了态。
他原本也不是不同意的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