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给母妃请安。”张嫣然顶着两个人的打量视线, 走到大殿中央，叩首问安。

“嫣然，快快平身, 坐。”淑妃沐氏对她和和气气的。她也不知道张嫣然听到了多少内容, 但是约莫着她是听到了晟儿说的不会和她拜堂的那句了。再怎么说, 她也是凉国公主, 不能怠慢了她。

“嫣然近来可好？母妃听闻你为了救他, 可是苦了很多。”

“多谢母后挂念，嫣然一切都好。”张嫣然讪笑道。

淑妃沐氏点了点头，在她看来, 这个张嫣然的态度和梁婧如出一辙。两个人性子有不少相同处，但是, 又有大不同。梁婧的性子有强硬的一面, 谁惹了她, 肯定要千百般得还回去，睚眦必报, 这都是她从小被楚国那边宠着惯着的结果。而张嫣然就算是被欺负到头上，也不敢出气，自己忍着，这肯定和她庶出有关，她不敢做出什么逆着皇后那边的事情, 才会谨小慎微。

其实, 要让她选儿媳妇, 她肯定偏向于选择梁婧。但是转念一想, 自己也不是皇后, 自家儿子同样是庶出，在一定程度上又和张嫣然大有相似之处, 不免可悲。

“母妃，你怎么今天不陪着父王反而想起来看我了呢？”段歆问身旁眼睛直直不知盯着何方的梁婧。

“你父王进宫去了，母妃跟着不太方便。而且，你个小没良心的，什么叫想起来看你，难道母妃平时就不能来关心你了吗？”梁婧抬起食指，戳了戳段歆的额头，但戳完又怕把她弄疼了，温柔地揉了揉。

“母妃，父王都醒了，您为什么还郁郁寡欢的啊？”段歆关心地问道。

“最近新学了成语吗？学得不错，都会郁郁寡欢这个词了。”

“诶呀，母妃，”段歆拉过梁婧放在腿上的手，想要唤回她的注意力，“母妃，歆儿就是想问问，为什么不开心。”

“你还小，大人的事情不要多问。”梁婧敷衍道。

“母妃，我都懂，是不是因为那个新嫁过来的凉国公主？”

“凉国公主？段歆，别没大没小的，她现在是你父王的妃，你怎可如此称呼她？”梁婧有些不悦地说道。

“母妃，歆儿错了。那您能说说，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开心的？”

梁婧不答。

“那就是了，”不得不承认，段歆和她父王一样，聪慧过人，“母妃，放心，歆儿和父王都不喜欢她。真的，真的不喜欢。”段歆害怕梁婧不相信，又说了好几次“真的”。

“好好好，母妃知道了。你呀，不用为母妃担心，好好想些你小姑娘该想的事情。”梁婧有些无奈。段歆的生身母亲在她小时候便撒手人寰，父王又连年征战，这全府上下除了几个贴身照顾她的侍女，就没有真的理解她的人。这种经历使她比别的高门大户家的孩子早熟。

梁婧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她自己，自己和她差不多，虽然自己又两个哥哥，也没有多么缺少关爱，但她和段歆一样缺少安全感。

梁婧她这种对于安全感的缺乏，在段昭晟昏迷之后，在张嫣然来到了府中之后，越来越明显。她开始关注段昭晟的一举一动，不愿意他同别人接触，这别人中尤其厌恶同张嫣然的接触，她开始无限依赖段昭晟，恨不得变成他的跟班，他走到哪里自己跟到哪里。

傍晚时分，很是难得，段昭晟、梁婧、张嫣然和段歆四人齐聚餐厅，在一张桌子上用晚膳。自打段昭晟从宫中回来，梁婧就没有碰见过他，听清浅说他可是一回家就进了书房，在书房里处理公务。梁婧现在对段昭晟爱答不理的，专心吃着自己的饭，偶尔瞥一眼段歆有没有乖乖吃饭。

段昭晟很是纳闷，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招惹了这位永嘉公主了，惹得她一句话都不和自己说了，或者直接将自己视为无物。

段歆的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四处乱转，她觉得这饭桌上的气氛很是尴尬，但是又说不出原因为何。

这是她第一次和这位父皇新纳的侧妃同桌吃饭，这倒是一个可以近距离认识她的机会。段歆时不时地向她看一眼，但她依旧在低头吃着自己的食物。就仪态举止来说，绝对没有自家母妃好看。

段歆不时地看着看着就变成了盯着她看，可能是她的目光里面侵略性的成分太多，又或者是张嫣然脸皮太薄到连一个孩子的目光都顶不住，张嫣然的筷子停在了半空，然后僵硬地回收，搁在碟子上。

“段歆。”段昭晟自然是察觉到了张嫣然的动作，警告性地喊了一声她。

段歆有些委屈，低下头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她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梁婧转头瞪了段昭晟一眼，搞得后者莫名其妙。段昭晟心想：“梁婧难道又因为什么小事斤斤计较了？”

梁婧心里却在埋怨段昭晟，她觉得段昭晟太关心张嫣然了。歆儿只不过是和她不熟悉，多看她两眼认识认识她，段昭晟却因为这个凶自己女儿，真真是太过分了。

“段歆，跟着来一趟。”段昭晟语气十分低沉，蕴含着一种不怒自威。

段歆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走出了餐厅，流下梁婧和张嫣然两人。

“这府中上下，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大可提出来。”梁婧凉凉地扔出一句话。

“王妃放心，嫣然若是受了委屈，王爷也会为嫣然做主的。”张嫣然反击说道。

梁婧心里了然，她就知道，像张嫣然这种庶出的不受宠的公主，若是没有几分斤两，怎可能安然无恙长大并想嫁给魏国御疆王就嫁给御疆王呢？这个张嫣然，可是露出她的马脚来了。

“嫣然身子还有些不适，先退下了，王妃慢用。”

梁婧等她完全走远，气得将手中的筷子猛地一摔，美目圆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