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梁文辅设宴，赏沈纬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以奖其西行之功绩。梁婧虽然想出席宴会，奈何自己还未出阁，只能早早拜托二哥梁允，希望可以借他之口想像晚宴情景。

“沈卿真乃少年英雄，此次西行，功绩显著。”楚帝梁文辅在晚宴上大肆夸奖沈纬，然而沈纬仍旧是不卑不亢。

“陛下过奖，此乃卑职之职责所在，无所谓功绩。”沈纬起身，端起酒樽向楚帝敬酒，音落，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身着朱红色宫装的皇后提议到：“早闻沈将军颇有才情，吹笛更是号称‘一声吹落江楼月’。趁此良辰美景，沈将军不如即兴演奏一曲，让各座也有耳福。”皇后虽是笑着说的，但是话语之中也有一股浓浓的威压，让人心惊胆战。皇后几天前听说了沈纬回都带回来一个可人儿，还要聘其为妻，她为梁婧伤心，这算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吧。

“臣愿为众座奏一曲助兴，但臣想请柳小姐为臣弹曲相和。”

皇后脸微微变色，没有应允。楚帝梁文辅看了一眼皇后，摸着酒樽淡淡的说了句：“允了。”

这柳姓小姐，便是沈纬从凤翔带回来的女子。据说是当地商人之女，礼仪风范虽不能与大家闺秀媲美，但也算得上是中上等。她虽然算不上绝色，但也算是颇具魅力。一双大眼未笑便满是媚意，一般的男子遇见此等佳人便是心心念念了。

只见柳小姐在古琴前缓缓坐下，一双白皙的双手似有似无地搭在琴弦上，对着沈纬微微一点头，悠扬的琴声和笛声便交织在了一起。两种乐声交织地天衣无缝，足以表现演奏者的默契度之高。

一曲终了，众座听得都有些痴了，明明都是达官显贵，却从未听过如此美妙乐曲。

“沈卿果真是笛技高超。这和田玉制的笛子，便赐予你了。”楚帝最先回过神来，同样为沈纬笛声所叹服。

“陛下，如此宝物，臣受不起。”沈纬作揖道。

“何谓受不起。良将配宝刀，这玉笛当归技高者。”楚帝一挥手，想让沈纬退下，继续宴席。

“陛下，臣还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恩允。”

“哦？但说无妨。”楚帝放下酒樽，抬头看向沈纬，眼睛微眯，似在思索着什么。

“臣心许柳小姐，还望陛下赐婚。”沈纬直白地说出来，没有一点拐弯抹角。

皇后气极，但碍于文武百官在场，无法发作。涂有寇丹的玉手紧攥凤袍一角，力气之大，都攥出来褶皱。

“沈相，你意下如何？”楚帝梁文辅无法直接拒绝沈纬的要求，只好询问这个父亲的意愿。在他看来，柳姓小姐只是边陲之地一个普通富商之女，都城中名家良子众多，岂会同意长子去娶一个小门小户女儿为妻！

“依臣之见，柳家小女与犬子情投意合，还是成全为妙。”沈相沈霖声音洪亮地说道。

“如此，朕……赐婚。”楚帝梁文辅犹豫了一下说道。说完看了一眼身侧的皇后，见她不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叫她冷静下来。

宴席结束之后，皇后跟随楚帝来到椒房殿中。楚帝进殿之后，立即遣退奴仆。

“陛下……这样做……”皇后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了楚帝扬起的手掌，便生生停住了。

“朕知道，婧儿会怨恨朕，会怨恨朕这个皇兄，”楚帝梁文辅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朕这也是无奈之举啊，何尝不想婧儿得其所愿。”

“陛下，这时候，婧儿怕是已经听说了今晚之事。端王那里，也瞒不住婧儿。这样，只能一点一点安抚婧儿了。”

“辛苦你了。”楚帝梁文辅有些疲惫地看着皇后。皇后见其精神不济，便走到楚帝身后为他按摩头部，缓解疲劳。

这边梁婧听宫人说沈纬当众请求赐婚，伤心难过极了。

不一会儿，婢女通报，端王驾到。

“婧儿，你可是知道了？”端王梁允一进屋子，便问道。

“知晓了。真不知道沈纬是如何认识的这位柳小姐，又是如何劝说她没有名分就跟着自己回都城的。”梁婧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之意。

“婧儿……沈纬他好像是真心实意要聘柳小姐为妻。”

“那又如何，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沈纬西行数月，便得一知己，与已故夫人的海誓山盟全都抛之脑后，可见，人品欠佳，非我良人。”梁婧虽然这么说，但是还是能从她的话语中听出那种爱而不得的悲伤。或许，不能称之为爱，只是好感。

这几日皇后总是以近日烦闷、无人知会之由宣见梁婧，其实无非就是在安抚梁婧，希望她不要执执于沈纬。

约莫是一月之后，敕造的沈将军府便是铺天盖地的大红色。虽不知道沈纬为何在嫁娶上如此着急忙匆，但是文武百官还是尽数前去道贺。

宫中赏赐极为丰厚，是梁婧央求着皇后不要因为自己给沈纬使绊子。皇后看她还是想着沈纬不肯放手，也只是无奈再无奈了，别无他法，只好顺着梁婧的心愿。

新婚之夜，沈纬喝的醉醺醺地进了新房。接过喜娘递过来的喜称，将要挑开了柳小姐的盖头。就在那一瞬间，沈纬的思绪不禁飘远了，回到了三个月前。

三月前 凤翔

“沈纬，你可有凌云壮志？难道你只是想像你父亲一样，最后在史书上的印记仅仅是一个名字和一句官至宰相？”沈纬外祖父问道。

沈纬母亲一族是凤翔的达官显贵。沈纬祖父年轻时是凤翔太守，后来因处处被政敌打压，所以辞官隐居，过上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此次沈纬奉命督查，阴差阳错之间去了凤翔，这个和他有莫大关联的地方。

“祖父知道你的野心。沈纬，你难道想这样一辈子吗？”

“还请祖父指点一二。”沈纬沉思片刻，行大礼。

“凤翔商人柳鑫之女德才兼备，可娶之。”沈纬祖父淡然说道。

“这商人之女，恐怕……”

“商人之女又有何妨？这柳鑫能周转在两国之间而不倒，这其中原因，不用我多说吧。”

沈纬回到自己住所后命人调查了这个柳鑫，结果并不让他感到意外。柳鑫身上流着凉国人的血液，祖上因为争夺皇权而被贬为庶人。但他近些年与朝中大官来往密切，有一定的势力。据说凉国太子还想请他作谋士，但是被他拒绝了。

随后，沈纬就制造机会接近柳小姐，并赢得芳心。

沈纬摇了摇头，告诫自己不要再执于过去，随即抬手挑起了红艳的盖头，露出了一副眉目含情的脸。

沈纬大喜之日到场宾客皆说沈纬与柳小姐郎才女貌，真是般配。两个人天天也是如胶似漆、举案齐眉，过着外人眼里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梁婧努力使自己不去关注沈纬和他新妇的一举一动，但是心就是静不下来，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想起他。

春红谢，芙蕖凋，野菊开。也就是在那时，端王梁允为梁婧带来了一个消息——下月月初将在丹阳的听雨山庄举办秋收大典，诚邀各路英豪和文人墨客前去，并角逐出文武魁首。

这听雨山庄，说来也是奇特。听雨山庄虽在楚国境内，但并不属于楚国管辖，而且，不属于任何国家管辖，是一个独立的存在。据说是楚国的开国皇帝为了报答当时山庄庄主的相助之恩，特允听雨山庄安然于政权之外，并不许子孙后代将其卷入朝堂这腥风血雨之中。

这几日，端王梁允天天到梁婧这里来，百般劝说她去看一看这大典，看一看天下的英雄儿郎。终于，梁婧受够了二哥的苦口婆心，答应前往。

在她同楚帝梁文辅说后，楚帝沉思了一会儿，便爽快地同意她前去，但必须带侍卫半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