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落蕊
作者:慕染° | 分类:言情 | 字数:30.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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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卷玖 罹湮
深夜,月华如水,漫罗孤自一人坐在亭中石桌旁,望着夜色中渐渐消逝的瘦弱身影,她终是深深地呵出了一口气。
刚才那罹湮是何态度?口吻中无不透着敷衍的味道,即便是最后离去也是那般决绝,他可知这种态度若是放在以前,那个颜漫罗绝没有她这么好的脾气。
想她颜筱朵的穿越梦想是穿到女尊国做个有权势的女人,那样便可坐拥美人,享快活日子。可如今倒好,虽说她没能穿到女尊男卑的世界去,可美男娇郎她确实是一边搂了一个,只是似乎,那美男与娇郎,没有一个给她好脸色瞧?
有一个容轩已经够让她心烦的了,没想到如今又来了一个罹湮,怪只怪那之前的颜漫罗待二人太不好,如今她占了人家的身体,自是要接下人家甩下的烂摊,这本怪不了别人,所谓等价交换,大抵如此。
说起来心里真有些不甘,难道她的人品就如此差,别人穿越是桃花遍地开,而她穿越了只能给人捡凋零的桃花瓣?思来想去,她心中越发恼怒,最终一气之下甩袖而去,回到柒林阁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大天亮。
至天明,芷兰在陪她打发时间的时候曾试探性地问了问关于昨夜容轩割腕自杀的事情,她也不过是从月儿那里得知了情况,听说昨儿容轩公子惹恼了七皇子,于是想着来求情。
漫罗睡了一觉,心情果然好了许多,听到芷兰提到容轩的名字,也没怎么动怒,只说那容轩不知好歹,不懂她的一片苦心,说话时语调极为平静,也听不出丝毫情绪。芷兰本想顺着漫罗的话为容轩求情,怎料漫罗一抬手,就此打住了她要往下说的话,“行了,别提他了,免得我又心烦。”忽然想起昨夜离开抚容苑之后的事,她又将头扭向芷兰一边,问道:“那罹湮是个怎么样的人?”
“罹湮公子?”芷兰微怔,心中不解主子怎又突然惦记起罹湮了,却也如实答道,不敢有所含糊,“罹湮公子还是挺好的,平日也很友善,只是让人觉得有些难看透,总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漫罗好奇地挑起柳眉,“哦?此话怎讲?”
芷兰恭敬地回答,“那位罹湮公子无论有事没事从来不说,曾有一次他被主子您……”话说到这里,她突然止住了话音,漫罗心知那之后的话定是与她有关,所以这丫头才不敢往下说,于是冷下声道:“说下去。”
既然话已起了个端,七皇子又如此下令了,她自是不敢违抗,惟有硬着头皮继续道:“有一回罹湮公子侍奉完主子受了极重的伤,可他却什么都不说,装作没事的样子,直到后来痛晕了过去,请了大夫过来才知道罹湮公子是肛裂,早已流了很多的血。”
“肛裂?”漫罗大惊,这怎么可能?以前那个颜漫罗究竟是怎么玩的,她自己明明是个女人,怎么可能把一个男宠搞到肛裂?这也太奇怪了吧?
缓了缓情绪,漫罗才接着道:“照你这么说,罹湮可是一个什么苦痛都往心里藏的人?”见芷兰颔首道是,漫罗又问:“再说些关于他的事情来听听。”
芷兰闻之复又开口,“芷兰总觉得罹湮公子有些寂寞,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常常听到罹湮公子在吹箫,可那箫声就连我这不懂音律的人听了都觉得悲伤。”她顿了顿,又说:“可能是因为罹湮公子是出身勾栏院的吧,所以才养成了这种个性,对外总是一脸的风情,可是一个人的时候总免不了自怨自艾。”
罹湮出身于勾栏院?也就是说他以前是个小倌?怪不得会有那样的风情,忽而站起身,漫罗微微扬起唇角,笑得分外妩媚,“芷兰,我们上云湮斋去看看罹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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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阳光极好,从窗户打入云湮斋内,落下大片光影。罹湮大病初愈,难得的好心情,于是提笔作画,那一幅画画的却是深夜,一男子坐在树上吹箫,月亮似是挂在他的头顶,与他很近很近,却也同时照得他脸色分外苍白。
漫罗来到云湮斋的时候没让人通报,于是悄悄地走到罹湮身后,见那少年提着毛笔在宣纸上最后书下自己的名字,她忍不住笑道:“原来小罹的名字是这样写的。”话音一出,却将那作画之人吓了一跳,手一抖,笔就落到了地上。
他还来不及捡起毛笔,已先回过头去给漫罗请安,“罹湮见过七皇子。”
漫罗微微一笑,扶起罹湮淡然启口,“不用多礼,瞧你胆小的,这样就给吓到了?”语毕,她蹲下身捡起那支毛笔递给他,随后笑着拍拍罹湮的肩膀道:“紧张什么?放松些。”继而打量起那幅画来,罹湮便在一边守着,一时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直到漫罗侧过脸来问他,“这画中吹箫之人可是你?”
罹湮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将自己当做他来画,只是我终究不是这画中之人,所以也不如他洒脱自在。”这话本不该说的,可是他却当着漫罗的面说了出来。
漫罗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随之沉默了须臾没有出声,而罹湮也就垂着头不开口,气氛突然间就变得冷僵起来。
轻叹了一口气,漫罗心想:没必要为了这么一句话而生气。旋即牵起罹湮的手走到桌边坐下,关切地询问,“你的病怎么样了?”
罹湮莞尔一笑,那眉眼间尽是风情,美得销魂,“只是风寒罢了,托七皇子洪福,已经痊愈了,劳七皇子忧心了。”
漫罗认真地打量着罹湮,这个人与她昨夜在亭中见到时一样,还是显得那样的荏弱,惟有那脸色稍稍泛起了两朵红晕,不再是苍白如纸,反是添了些光彩。
听过罹湮的话,漫罗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想这罹湮还当真是个叫人很难看透的人物,至少这一刻他坐在她面前,她就看不穿他的想法。
明明应该是和容轩一样恨着她的人,偏偏这个时候却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同她说话,是此人当真是心胸宽广还是心理素质极好便不得而知了,只是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人佩服,前者叫人钦佩其胸怀,后者叫人叹服其城府。
见漫罗一直看着他却没说话,罹湮却是轻轻勾起唇角,笑容中带了一分轻嘲,“七皇子真是好兴致,怎么今日天还未暗,就来找罹湮了呢?”这话里多少有些讽刺之意,漫罗何其聪明,又怎会听不明白,然而她刻意地将这讥讽的余音给忽略不计,只平静地开口,“我是来看看你病好些了没有。”
罹湮轻笑着,“多谢七皇子挂怀。”言下他站起身,走到漫罗身前俯身而道:“如今罹湮大病已好,七皇子来得也当真是时候。”罹湮的嗓音是极其细柔的,只是每句话却都似别有深意一般,要人好好琢磨一番方可理解。
漫罗还没反应过来罹湮那话是什么意思,对方却已接着开口问道:“敢问七皇子今日想要怎么玩?是捆缚还是滴蜡呢?或者是其他?”
漫罗闻之大骇,她没有听错吧?刚才罹湮说了什么?捆缚?滴蜡?她想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颜漫罗分明乃女流之辈,却可将一个七尺男儿折腾到肛裂的地步,原来她是个变态,喜欢玩S M。老天啊,有没有搞错,她颜筱朵可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啊,现在为何会进入到一个变态的身体里,问题是她还是个女扮男装的皇子,被人当做是个断袖的女人,这简直是太荒唐了。
闭上双眼,漫罗镇定了一下情绪,许久才缓缓睁开双眼,对上罹湮一双翦水深瞳,淡漠地开口,“你先坐下来。”
罹湮的睫毛微微一颤,他瞧着漫罗严肃的表情,也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心思,只好先回到座上坐下,此时漫罗微眯了双眼,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瞧了他半晌,才缓缓启口,“罹湮,我问你一个问题。”
罹湮怔然抬眸,后又道:“七皇子请问。”
“你老实告诉我,你恨不恨我?”其实心里很清楚,这话问了也是白问,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然而罹湮却是满脸的怔忪,不解漫罗问出这样的问题又是在玩什么花样,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终是一横心,沉下声道:“我很想恨您,可是我不能。”
“为什么?”漫罗的声音很冷,隐隐中给人一种压力,此时罹湮的声音却变得低沉了些,他轻声说着,“因为是您将我从那里带出来的,所以我不敢不听话,生怕有一天您又将我送了回去。”那一瞬间,只一句话,已将悲情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