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男子三从四德?
作者:小× | 分类:言情 | 字数:15.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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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思哲失踪
“啪——”
一声刺耳的脆响。
屋内大堂的中央击打出许多支离破碎的水花, 四溅在离地不高的半空中,有那么一瞬间,它们是相对静止的, 瓷杯落地的那刹那, 水花沾着碎珠, 在深秋夜里的昏黄烛光下, 串联成一道道暗赤色的疤痕。
可惜了了, 上好的雪山乌龙。
过了良久,也许更久,那摊红渍挥发在空中, 越来越小。静谧的房间内,只听得到粗重的喘气声, 终于, 随地乱扔杯子的家伙冷着脸, 厉声骂道:“蠢货,十足的蠢货。”
这声厉喝终于划破祥和的夜空, 像是激发了蓄满而溢的所有愤怒,不过看他抽出的嘴角,想来“蠢货”二字,实在无法能抚平此刻激动的心情。
立于一旁的银衣白发男子,表情确依旧淡漠着, 事不关己般垂着头默默承受着这场意料之中风暴。
“难道你就没想过, 姓范的小子拿着信和玉佩去找那个……”
坐在上首的男子凌厉的眼光扫向左手侧, 抬眉顿住, 厚唇微张, 他一时记不起那个人的名字。
白发男子紧绷得脸有了缓和,慢慢替他接道:“文雨荷。”
优哉的神色, 就像是火上浇油。
也许他还闲火势不够旺,又添了一把柴火。
屋子里暗沉沉的,状元府种的下人早就领命下去歇息,只有主屋里昏黄的灯角处照亮了两个男人。
一站一座,两人四目相对,暗潮涌动,气氛说不出的怪异。
上首的男人撑着手边的桌案起身走到白发男子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用深灰色的瞳仁考究着,“你不打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么?小楼。”
话冷更甚三分,加上那张不怒自威的容颜,虽然姿色是绝美的,但是游小楼还是被他身上自带的压迫性气势吓退了半步。
“候爷,我只不过是在帮你。”
“帮我?”那男人提高了分贝,尖着嗓子吼道,“你差点就毁了老子布置好的计划。”
游小楼突然不介意的笑了,他勾出一抹看不透的笑容,明媚起来,“范思哲是不会娶找文雨荷的,他拉不下男人那张脸皮。更何况——”
游小楼拖着长音,偏过脸去,直愣愣地望进那男人的眼里,“更何况那晚偷文雨荷的玉佩做下的模子,两块是一模一样,他绝对不会生疑。”
“真不知你是哪来的自信。”那男人抻着声音,“去把石榴叫来。”
“叫他来做什么?”
游小楼未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说后便后了悔,懊恼得别开眼睛,看向了屋外,又道:“我是说,现在天色已晚……”
那位被司徒皎月和游小楼同称为“候爷”的男子,听了游小楼的话,灰色的眼眸更加凌厉,宛如夜晚中行走的黑猫,竖起灰色的瞳孔,发出幽幽的青光。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今夜回崇川,好戏就要上演了。“
“今夜?”游小楼诧异,“我们一起回去么?”
那男子斜睨着他,摇摇头,“你留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完成。不过我会带一个人一起回去。”
“谁?”
“候爷”突然蹙眉,盯着游小楼的目光深邃,“你今晚的话好像格外的多。怎么忘记我们之前的约定?”
蹙然,游小楼红色的眼眸像被玻璃碎片滑过般,猛地收紧,冷汗便从发间缓缓滴下,最后落到脖颈子处卡主,他咽了口吐沫,微微低下头,“在下不敢。”
那男人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了那个——”
显然他又忘记了某人的名字。
游小楼接话:“文雨荷。”
“对。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了那个叫文雨荷的女人?”
游小楼不语,目光落在那摊碎片上,沉默着。
屋子里诡异地辨不出人心的方向。
今夜无月,屋外黑影映着茫辉。
幽幽叹了口气,他才回望着那个鹰眼凌厉的眼神,“小楼只是一心想报仇,并无男女之爱。”
“呵。”那男人牵了牵嘴角,心中有数也不揭穿他,“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凤兮这边,还有一场好戏等着你呢。”
说完,那男人低头向后走了两步,身子也跟着弯了起来,背部有些驼,凌乱的发丝挡住了半张脸。
如此看去。他,他不就是那个……
于是,这无月的一夜,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更夫刚刚敲过四更的竹梆子,“青楼”那边传来了几声无人察觉的闷响,范思哲诰命于第二日失踪不见了踪影。
没两日,南苑的下人们都惊恐地说起这桩怪事,“竟连白管家也不知了去向呢。”
话落,只觉背后阴冷,深秋苍白的晴日,多了几分阴森的感觉。
女帝去太庙第四十八天,范思哲失踪第九天。
黄琉璃瓦单檐庑殿顶的太庙,庄严肃穆,大门前只把守着两名带刀御前女侍卫。
不远处,一抹青衣提摆的女人,踩着墙根下堆落着的枯黄落叶摊子,急促地往这边赶来。
“请留步。”
还没看清来者的长相,其中一名侍卫大步向前垮了一步,说着就要拔刀挡住,只是看到那人,反而愣住,侍卫放回出鞘的刀子,毕恭毕敬地垂首:“原来是永和王。皇上有旨,在太庙祭拜期间,不见任何人。”
“让开。”文雨荷不悦道,语气中透着一股子不耐。
“王爷,我们也是奉命——”
另一名侍卫好声好气地上前来解释,话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花,“啪啪”两声,二人脸上各自多了两个五指印。
“滚开!轻重缓急都分不清,将来有个差池,只怕你们是要提着脑袋去面圣了。”
向来有“雅王”著称的文雨荷,自在朝为官以来,就没人见过她对谁红过脸大声气说过话,今日的她,沉静的脸有些薄怒,应该是动了真气,清楚可见她额头上冒出的青筋,以前淡定的神态写满了焦躁。
话刚落,太庙的大门“吱嘎”一声从沉睡中打开,女帝身边的女官从门缝中探出头来,看到前面的激愤文雨荷,也不免一愣,她侧身出来,走到永和王面前,福礼道:“王爷,皇上请您进去。”
望着文雨荷急促奔跑的身影,脚下的落叶被她不疼惜地飞快踩过,甚至连衣摆上都不经意地地挂了几片,身后的三人都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那——那可是真的永和王么?”
文雨荷哪顾得了别人说自己的是非,一路越跑越快,飞也似的抓着下摆奔跑进庙堂,顾不上先拜祭宗庙上的各位皇帝牌位,抬腿便要迈进高高的门槛,脚下却一绊。
“扑通——”
直接跪倒在地,忍着疼痛,文雨荷就如此跪着爬到司徒千秋身边。
不知是膝盖太疼,还是心急如焚所致,她柔嫩的唇瓣一直在嘴畔打着颤抖。
“你终于来了。”司徒皎月盘着腿,背对着文雨荷,听见身后出现浮躁紊乱的气息,停下手中的佛珠缓缓回过头。
这一瞥不要紧,着实把有些日子未见她的司徒千秋吓了一跳,“你……雨荷,你这是怎么着了?”
文雨荷的下摆已经磨出了两个洞,手掌也蹭破了皮,女皇甚至觉得她的头发都是乱成了一团,本是明媚的眸子染上不可小觑的哀伤,狼狈不只是她的表面,也许从心连着筋都是拧成了一团。
她很难过。
司徒千秋第一次见到如此弱受的文雨荷,她从来不知文雨荷居然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半侧过身,双手捧起文雨荷的脸,再一次柔声,用一直以来她俩那样温馨的语调,像母女那般又问道:“雨荷,告诉母皇,你这是怎么了?”
司徒千秋一直以来真的把文雨荷当成自己的女儿对待着,她的声音很温柔。
不知是这伤感的语气,还是那几个字抚平了文雨荷浮躁的心绪,她试着放缓呼吸,像是忍了极大的痛楚,从颤抖的唇中说道:“思哲,失踪了。”
“什么!”司徒千秋神色也闪过一丝慌乱,只不过在文雨荷面前,作为一国之君,一个长辈,天塌下来她都要为她们撑起,“什么时候的事!”
她们都在努力着装作镇定。
不过,文雨荷已经在这个事实面前乱了分寸。
“九天。已经九天了。母皇,我已经等不了了。我要去找他!”
“怪不得他已经多日没给我传过消息,原来是……只怕是……”
文雨荷突然歇斯底里的喊出来,“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雨荷……”连司徒千秋都被她怒吼的样子吓了住了口。
文雨荷牵出一丝笑容,很牵强很难看的笑,“皇上,我能为你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即使大殿下现在有其他不轨行为,我也做好了密集的部署。现下宫中内外全部都是左将军的部下,我已经动了兵符秘密招她回宫保护您。虽然这是你们娘俩的事,可是危机国家是雨荷作为臣子的不能容,而我为您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雨荷……”司徒千秋是知道的,她什么都知道,她也哽咽了。
文雨荷忽然拉过她的手,俯下身子,将苍白的脸埋进女皇的宽厚掌握天下的手掌心里……
有温润的液体染湿了她的眼,文雨荷停不住的嘤嘤哭泣着。
司徒千秋用另一只手感慨的抚着文雨荷的柔发,“雨荷,辛苦你了。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司徒千秋没有用女帝“朕”这个字,这个苍白的深秋太庙中,在皇家列祖列宗面前,她们只不过是一对互相安慰的母女俩而已。
文雨荷能做的都做了,她怎么会不知司徒皎月的算盘,怎么会不知她的玉被倒了模子,怎么会不知游小楼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她牺牲了所爱,让所有人误解,众叛亲离,只不过是要对得起“臣子”二字。
女尊世界的女人啊,同异世界的男人一样,她们一旦心中有所担当,肩上的胆子自然要结实扎稳的扛起一切责任。
有“国”才有家,文雨荷心中的信念啊,女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一切都结束了,她就该去追求属于她的真正幸福了。
思哲……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