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惠皇后
作者:公子缎 | 分类:言情 | 字数:34.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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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梨花满地不开门
“拿过来。”
德妃头一个说。
然后拿上来的东西, 却让德妃吃了一惊。
那不是七皇子的生辰八字。
皇后看了,又惊又怒,沈焕便直接将那东西摔在了地上。
却就在这个时候, 刘婕妤回来了。
一回来便跪倒在地上说:“求皇上救救逸轩。”
现在这些人里头恐怕只有郁华最镇定。她施施然的扶起刘婕妤, 说:“有什么冤屈, 皇上会为你做主。”然而她的声音亦是颤抖的。
全妃跪在地上。冰凉的地面与冰凉的月光, 好像她的指尖也是冰凉的。皇后扶起刘婕妤, 便用失望至极的声音问她:“筠儿,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皇上也觉得这是臣妾所为么?”她对郁华的提问避而不答, 只是抬头问沈焕。
“朕想问的,同皇后想问的一样。”
陈筠瞬间跌坐在了地上。她后院里的槐树, 她的字迹, 因她喜欢颜体, 曾经反复临摹,那曾是她的闺房之乐。然而沈焕却未在看她, 只是转身问刘婕妤,“你有什么冤屈,说吧。”
刘婕妤沉默了一会儿,便道:“德妃娘娘,你好狠的心。”
德妃正因搜出来的东西写的不是七皇子而是皇后的八子而心烦意乱, 突然听到刘婕妤这么说, 不禁暴怒了起来。
“婕妤可不要含血喷人。”
“七皇子的背上尽是细密的针眼, 枕头里面还有咒人的符文。而七皇子的奶嬷嬷告诉臣妾, 七皇子房里所有的东西, 都是娘娘赏下来的。”
“这也不能证明就是本宫做的。七皇子是本宫的养子,本宫因何要害他。”
“皇上, 德妃娘娘宫里的杜兰,每天都要去哄七皇子,而每天去哄她的时候必定不让宫人在一旁伺候,这不是要害七皇子是什么?或者德妃娘娘就是希望七皇子一直这样到了夜间就不得安宁,这样的话才能让皇上更注意娘娘与皇子。”
只因那太医开的药剂量不是适合婴孩的剂量,所以每每杜兰喂药的时候,确实会把伺候的宫女太监支开。“
只是这件事又是谁抖出去的。
却是这个时候,杜兰带着茶香过来了。杜兰还不晓得情形,来了先像这些主子们行礼,又道:“这就是我们娘娘口中鬼鬼祟祟的宫女。”
谁承想茶香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道:“皇上请为民女做主。”
德妃不料她会反口,忙斥了一句,圣驾前头,哪有你说话的地方。杜兰想去捂她的嘴,却被孟忠制住了。
“让她说。”
沈焕脸上的表情更阴沉了,一件事不够,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真是让人应接不暇。宫里许久不这样热闹了。好像还是自己年少的时候,嫔妃们勾心斗角的厉害,后来可能是他没有什么专宠的缘故,渐渐地明争暗斗就也少了。怎么如今又这样诡谲起来。
前朝的事已经让人那么分神,如今却又要管起这些女人间的琐碎来。
“回皇上话,只因奴才与重华宫的阿渔相熟,而德妃娘娘又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重华宫里头有不吉利的东西。所以娘娘就折磨奴婢,一直到阿渔答应出卖她的主子娘娘为止。”
“一派胡言。”
德妃不禁骂了起来。
“为什么你不过是被关起来,那个阿渔就会为了你背叛自己的主子?”
郁华难得开口,却不料是为质疑茶香的话。
“阿渔的对食,是全妃娘娘第二得意的太监阿姜,而阿渔与奴婢……”茶香说着,莫名的红了脸。“那次阿渔与奴婢的事情被杜兰姑姑撞破,也是因为这个,娘娘才会这样折磨奴婢,让阿渔铤而走险。娘娘先是放了消息出去,让人人都觉得七皇子是撞了邪,之后又给了阿渔一个写着七皇子生辰的布娃娃,只是阿渔终究是不忍心……所以并没有将本来写有皇后娘娘生辰八字的布娃娃换掉。”
“你的意思是说,本来全妃宫里是有一个害人的东西,而阿渔晓得是因为那是她的对食太监亲自下的手。德妃想把这个东西换了,只是阿渔不忍心,所以没有换。”
“皇上英明。”
“一派胡言,本宫有什么理由去构陷全妃,构陷皇后,谋害七皇子。本宫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眼瞧着罪名落实,与全妃的冷静比起来,德妃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七皇子不是你的亲生子。”
皇后轻声说道。她脸上显现出无比的难过来,她对沈焕说:“皇上,臣妾觉得有些冷了。”
沈焕看着她,想到她这些年来的辛苦,突然心里便也觉得有些难过。她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罢了。
他瞧了她一会儿,对周围那些跪着的人熟视无睹,道:“你为朕操持后宫这么些年,今天这三件事,除了七皇子,剩下两件都是冲着你来的。朕不会让你受委屈。”
她眼睛瞬间红了。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做戏。沈焕瞧着,心里便更觉得对不住她。
“臣妾谢皇上。”
并未像往常那样同人求情,沈焕晓得她这是动了大气。
“臣妾实在劳累,能否先行告退?”
沈焕点了点头,又叫孟忠送了一送她。
到了第二天,七皇子被送到重华宫给刘婕妤抚养。而德妃与全妃俱被贬为婕妤。并都挪出了之前住着的地方,而是被安置在清冷的南宫那边。
南宫那边住着的都是先帝之前留下却无子的太妃太嫔,如今也都三三两两的去了,那样冷清的地方。陈筠独居一处,德妃独居一处。
她从未想过皇后会这么狠。而那天的郁华,并未睡的□□稳。她自己亦是觉得自己心狠手辣,但若不如此,她又有什么选择。
陈筠瞧着天空,只觉得满目凄惶,她不知道自己这究竟算是一步走错步步走错,还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还好逸德平安无事。
郁华病了,沈焕知道她这是太累,也太伤心,便日日都陪在她身边,逸恒亦是隔三差五的来看她,为此,父子之间也就愈发亲近。
这样也好。
只是四皇子,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的人物,趁着现在风头正紧,也该把这件事做一个了解。德妃不能生,但是全妃总是有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儿子。无异于是一个妨害。
她病着的这段日子里,听说四皇子去找过皇上几次。不过未曾提过全妃,而是努力的投其所好,让皇上觉得他懂事。这样懂事过了头,却丝毫不为生母求情,皇上就真的会喜欢吗?
陈筠想着,在病中便也笑了起来。年轻人就是这样,虽然聪明,但也未免太急功近利了些。然而四皇子却迟迟不到泰坤宫请安。连大皇子都远远的来瞧过一次,更遑论那些住在宫里还未长成的那些皇子们。
四皇子不来,虽然郁华不说什么,皇上却还是有些觉得难堪。
郁华便道:“他到底是个孩子,怕是为他母妃的事情深怨于我,其实他也实在可怜。”
“朕已经想好,逸尘、逸霜、逸德都不小了,不如趁早让他们去番地就番。”
“大皇子跟二皇子却是不小了,只是四皇子还不如逸恒大。”
郁华说道。想来也是因为经过这样一番事,心里有了别的计较吧。两个人相处了这么多年,她早就摸透了沈焕的性子。喜欢聪明懂事的,最讨厌人兴风作浪,也看不得那些腌臜。怕是在沈焕心里,端肃懿皇后就是因为后宫里的这些腌臜而英年早逝的。这永远是他心中的刺,拔不掉,那就是不是的挑拨一下,只要他觉得疼了,才会对她更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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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焕是嫡子,先皇也是嫡子,所以她的儿子理所当然会成为太子。只是那时候陈筠有了僭越之心,她不得不先下手为强罢了。
“无碍,总之终究是朕对不住你。”
他低声说。
眼里有了淡淡的温情,郁华蓦地笑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咳了起来。皇后的病愈发严重,几个年长的皇子就了番,皇上也就立了将才封王不久的三皇子为太子,他跟他父亲很像,不是让人敬仰的天纵奇才,却有帝王该有的隐忍跟稳重。只是年纪还是轻了些。
按沈焕的意思,还是多多历练的好。
那日沈焕亲自替她喂药,她说这样的事哪里能劳烦皇上,推诿之间,一只小小的戒指落到了汤碗里头,等拿出来的时候,银质的戒指就有些发乌。
沈焕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月宜,再也不能失去眼前这个人。不是爱情,却也不能离弃。
后来还是查到了路桃头上。沈焕大怒,将路桃贬为庶人,她哭着在自己住的宫门口喊冤,却没有人理她。她曾经是那样的得势与风光,是那样的聪明又好看。
路桃与陈筠,都是一等一的绝世佳人。佳人难再得吗?郁华瞧着窗外绵延不绝淅淅沥沥的雨声,突然笑了。
这宫里的女人,就像花园的花一样,开过了,也就过了,又有几个是可以长久的。
她晓得,她的故事就要结束了。
天兴十年,仁宗皇帝沈焕去世,年届21岁的皇太子沈逸恒即位,是为明宗。七天停棺大哭,举国大哀,接连着下了一个月雨的天气终于晴了,内务府供上来铁锈红的衣服,她头上是一个绿色的翡翠抹额,是几年前沈焕赏给她的。
她瞧着外头的蓝天,对晚棠说:“你去告诉陈筠,过几天就让她跟她的儿子回番地。”
晚棠应了一句诺,她瞧着晚棠鬓角的白发,颇是感慨地道:“你昔年也是个绝世的美人。”
只是再多的过去都过去了。从最开始入宫,到瑾嫔,到瑾妃,到皇后,再到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千千万万人里挑一的尊荣,她是幸运的。
她遵照沈焕的嘱咐,将他与端肃懿皇后合葬,而自己却施施然的走在这宫里,享受着万人的景仰,也享受着永恒的孤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