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惠皇后
作者:公子缎 | 分类:言情 | 字数:34.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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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哑巴
刘婕妤匆匆而来, 匆匆而去,晚棠与落雪面面相觑,郁华却只淡淡说了一句让人伺候洗漱吧。
自己曾经的姐妹, 即使现在因为彼此的利益而渐行渐远, 却没想到她会去投靠自己的仇敌。她跟德妃斗了十几年, 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皇后之位是先皇后亲自开口求的皇上, 若不是德妃一直没有儿子, 自己的地位说不准也岌岌可危。毕竟德妃这样的美貌,在皇上跟前显现出的性子又是这样好。
因心里觉得失望,便不想说话。这样的平静, 却让晚棠跟落雪多少有些不适应。即使跟着自己主子怎么些年,晓得她是个沉得住气的, 但也知道自己主子生气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可自己身为奴婢, 又能怎么劝呢。何况后宫里这样的事, 每日层出不穷,又怎么劝得住。
今晚沈焕宿在慕容贵人那里。
慕容贵人与新进宫的几个妃嫔同住, 看起来也是个心里有城府的。不过皇上这几年多喜欢姝嫔与周贵人那样的女子。不过这些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时候她突然没由来的想起沈焕来。这么多年过去,他毕竟是自己枕边人。即使他曾对她冷漠,即使他曾让她伤心,在如今这样觉得无助的时候,她还是容易想起他。
这样的话, 之前逸恒在书房里出的事, 究竟是陈筠的手笔, 还是德妃的阴谋, 悦才人究竟是谁的人。剪不断理还乱, 有些事情想不通,人心也实在看不透, 总之她现在到处树敌就是了。
早晓得是这么个结局,当初又何必做这个姐妹。她当初又为什么要救她呢?郁华突然恶毒的想。
如果自己当初不多此一举,不但自己现在早没了这么个对手,白意想来也不会如今还能好好地在祥宁宫呆着吧。
想到白意,她的头又开始微微的疼了。
好在第二天恬嫔就带了消息过来,说陶氏的孩子昨晚差点就没了。是差点就没了,所以究竟是自己栽赃,还是真的被人陷害,想来除了陶氏自己,怕是没人会知晓真相。
上午恬嫔才来过,白淑棠下午就进了宫。在白意跟前好一通哭哭啼啼,还说出王爷要休弃自己这样的话。白意又气又怒,这一桩公案,最终由郁华捅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申斥了逸霜,只说他不该对自己的王妃这样无礼,但是对于白氏女,却心里多少有了疙瘩。逸霜毕竟是他的亲生子,而逸霜侧妃肚子的怀的那个,是他的皇孙。
白意听说了逸霜被皇上斥责,越发觉得这事情是皇后与恬嫔搞得鬼,现在的她哪还有什么心思去争名夺利,她现在满心都是逸霜身边的那个狐媚子。那狐媚子害了淑棠,保不齐还会害了逸霜。越想越是心惊,竟为着这个接连几日的睡不着觉。
可逸霜哪里理会这些,他只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子受了委屈,自己的母妃不但要为那个毒妇做主,还诬陷自己心爱的女子,说她是心思恶毒之人。
好在他现在已经开了府,不用常常进宫请安。不过他现在即使进宫,也总是在祥宁宫坐个片刻就走了。
白意心里难过,又因为常年茹素身体单薄。没多久就病了。宋太医与另一个太医共同与白意看诊,郁华不想让白意死,她要给自己还有逸恒积德。于是只对宋太医说:“就让她一直病着吧。”
至此,白意一个月里总有个十几天是躺在床上的,人也瘦成了一把骨头,任谁看了都心疼。可她每每见了逸霜,还是要他学会分清谁是真心待他的人,谁是小人。
渐渐地逸霜便不愿意过去了,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娘,有时候她的话再不中听,为了她的身子跟孝道,他也不敢反驳,不得不听下去。
白意现在这个样子落在了陈筠的耳朵里,却又是一番计较。前几日德妃的人过来与她说的话她一日不曾忘记,她知道自己现在与皇后的关系大不如前,也知道自己如今想要的是什么。
她突然想到阮婕妤,想到这个女子在死之前像她吐露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还有给她留下的那些凤还巢。
原来她还与皇后有共同的敌人。不如把这当做一种示好,皇后是个心软的人,徘徊不定是她的弱点。然而陈筠并不晓得,她在算计这些的同时,郁华也在算计着她。
郁华晓得以陈筠的性子,她是个记仇的人。也是个聪明人。白昭媛疯了。知道白昭媛疯了之后,她知道这是陈筠终于下了手。
她第一时间着人去禀报皇上,又换了白意身边的人,却独留下宋太医跟折芝。谁都知道宋太医是她身边的人,她又怎么会这么明目张胆去害一个无宠的妃嫔。反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白意是不得不死了。皇上还未去瞧白意的疯病,她就事先去了一趟。
白意在床上躺着,头发却散乱的挽在一起,她看上去似乎老了很多。流光易逝,她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己又何尝不是老了。自己确实老了,如今自己看着这个白意,这个自己曾经做梦都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却不想当初那样想把她杀死了。她是要死,但是再死之前,她应该帮她一个忙才是。
折芝警惕的看着她,却又因为只是个奴婢,又实在不敢说什么。
“你来了。”
白意见了她,突然笑着道。那笑容带着些许无所顾忌,可能晓得自己要死了,或者是真的神志不清了吧。
“瑾嫔啊,有段时候我做梦都怕你晓得真相之后杀了我。还好,我没有等到哪一天。咦,瑾嫔你怎么老了?”
果然是疯了。
她心里并没有多少快感,知道总有一天会到来的事情,何况报仇什么的,也是因为心里疼过太多次,人才会有这样万恶的念头。从一开始就不快乐了,后来又怎么会快乐呢。
她冷冷的看着她,却见折芝赶忙上去对白意道:“主子病糊涂了。这是皇后娘娘。”
一个未嫁的老女,一个失宠的嫔妃。郁华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比她们两个的要璀璨多了。
“想让你的主子活下去吗?”
她双唇轻启,折芝低下头去,不期然瞥见她的手,那是魔鬼的手。
“现在你家主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本宫想你应该晓得。”
“还请皇后娘娘宽恕主子,主子这是病糊涂了,才会说这样的话。”
“死人跟哑巴都不会说话,现在就要看是你让你家主子做哑巴,还是本宫让她做死人。”
折芝多机敏的人,即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深深的看了皇后一眼,只觉得皇后是那样深不可测。皇后到底晓不晓得当年的事呢?
“还请娘娘看着与我家主子多年的情分上,宽恕我家主子这一回。”
情分。
听了这两个字郁华不禁冷笑,她与这个人何尝有过半分的情分。相反她倒是恨她恨的彻底。
“话本宫已经说得明白。皇上政务繁忙,今天怕是不会过来了,但保不齐明天就会过来。”
自己何尝不想就这样将她至之于死地。但是她必须忍耐。皇上不喜欢后宫出事,他喜欢风平浪静,嫔妃和美。而扰乱宫里秩序的人都应该是罪人。
她在折芝的脸上看到了恐惧。她喜欢那种恐惧,那是溺水之人找不到浮木的绝望感。白意还在那胡言乱语着什么,甩脱了面具的人其实最轻松,因为她的心是真实的。然而这种真实在宫中只会随着死亡的阴影而来。所以宫中的女人都害怕这种真实。
果然第二天沈焕就来了后宫。他见了郁华就问:“好好的人怎么说疯就疯了。”
言语间颇是责怪的意思。
是啊,好好的人,即使曾经做错过事,但是自请在清心堂呆了那么些年;怕在皇上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似有还无的情分吧。
“臣妾昨日去瞧了昭媛,只觉得她如今的样子,倒与当年的苏嫔有些相同。”
当年苏嫔亦是疯病,听说很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出来。苏嫔疯的时候她还尚未封嫔,但却记得清楚。能不清楚吗?她亦是去瞧过的,那时候疯的还不明显,嘴里也没有不干不净的。但是她看了还是觉得可怖。还是年轻,胆子小。
“臣妾已经找过当年伺候苏嫔的宫女,说白昭媛宫里焚着的香与十几年前苏嫔宫里的味道有异曲同工之妙。臣妾亦向宋太医求证过。”
苏嫔出事的时候,他的头一个皇后才过世。那时候还是白意跟许氏一同管着后宫里的大小事宜。他看着皇后,她的样子诚惶诚恐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任谁都觉得不好交代吧。
“这事你着手去查。查到了什么,该审就审,该办就办。”
沈焕沉吟半晌,便道。
宫里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事,或者说出了大事都没人敢往他这里捅。后宫历来纷纷扰扰,他是自幼时就经历过太多,也看了太多。有时候觉得累,也觉得都是些女人之间的腌臜,不愿意看,也懒得管。
皇后素来是个晓得事理的,后宫里的这些事情轻易不会告诉他,他即使有时候从别处晓得了,也都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辈子他除了为月宜出过几次头,剩下的时候都是不痴不聋不做家翁。想来如果不是他问起,皇后也不会说吧。
他喜欢皇后,就是喜欢她能给他打理好后宫,不让他操一点心,也不是什么事都告诉他等着他裁夺。
“臣妾,已经查到了。”
皇后说着,眉眼之间显得十分痛心。又道:“臣妾为着公道,不敢隐瞒些什么,但是皇上也晓得事出有因,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妹妹。”
沈焕瞧着她,她又叫了几个人上来,絮絮的审完了这桩公案。
翌日皇帝去瞧白意,见她已经哑了,便叹了口气,道:“朕记得你初入宫的时候与世无争,那时候虽然不是很喜欢你,但是知道你是个值得提拔也懂事可靠的。你呀,逸霜是个好孩子,你当年做错了事,就是造下了孽。”
白意似乎是听懂了一般,居然流下了眼泪来。
至此,皇上便下了旨,不让逸霜再去探望白意。逸霜起初还求了几回,但见父皇执意,心思也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