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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逐月

作者:偌非 | 分类:言情 | 字数:48.1万

125.丝萝无心乔木痴

书名:飞花逐月 作者:偌非 字数:3498 更新时间:2024-09-17 03:20:02

“师妹——”逐月笑着飞身形将她抱在怀里。“想死我了——”

逐月抱着她自在转了几个圈, 爽朗地笑了起来。

“师兄,你好了?”飞花急忙扎挣下来,上下打量着, 惊喜地看着逐月, 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基本无碍了。”

“真好!”飞花由衷的说了一句, 自己也禁不住楞了一下。

“你师父回来了。”

“嗯?”

“飞儿, 今夜我们成亲!”逐月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 狠狠抱住飞花又旋转起来。

呵——

一片冰冷,慢慢散开,直凉到了指尖脚底。眼眸垂下, 飞花用余光扫视四周,心里冰凉。

“师兄, 这么——急?”

“我说过, 如能全身而退, 马上娶你。怎么忘了?” 得意的笑了起来,清澈干净——他的笑格外动人。

“不成!”只觉心里有万千蚂蚁啮咬, 一把钝刀在心上锯来锯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短短几月过的真是跌宕起伏,大起大落,前时还在四王府为良娣,转眼间杀出重围,便与逐月亡命天涯, 躲过鬼门关, 而今不过闭关几日, 一出关就得知自己要与师兄成亲。所有的事纷纷乱乱, 揉搓粘合, 没有来得及梳理,竟这样大剌剌地让她接受, 让她情何以堪,只觉有什么是不对的,究竟是为什么却无论如何猜不出来,隐隐觉着与逐月与自己都有关系。

杀了逐月,如今她已有不忍,存了一份惺惺相惜,自己暗下决心定要查它个水落石出才出手。

逐月看着师妹发呆,以为她是惊讶,不再旋转,只是抱着她不肯放下。

“你怎么了?不高兴?”

“不——不是——是太突然了。”

“娘亲什么都准备好了!别担心!”朱唇封住她的口,狠命亲了一下,手沿着腰间滑下去,轻轻揉捏了一下。

“师妹,我已经等不及了。你呢?”

“你——”飞花的脸遽然变色。

“少主,仙子。奉主人令接两位小主人回宫。”宛婆婆带着几个婢女出现在不远处。

“走吧,你师父也到了。”逐月拉着她的手笑着往回走。

到了正堂门口,看着下人们正在张灯结彩,布置着喜堂,浣雪走过来请逐月去沐浴更衣。飞花这才相信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小姐,主人让你一个人进去。”宛婆婆语气僵硬,干涩。

“是!”

弱者向来只能任人鱼肉,飞花缓缓迈步走进正堂,心底空空荡荡的,手按胸膛,似乎找不到它跳动的痕迹。

“徒弟拜见师父!”

“嗯!”暗月笑着走了下来,伸手托起飞花的下巴,仔细观看,无须描画自然飘逸出尘的脸。

心里暗暗笑着,十五年了,足足等了十五年,她的眼神突然闪过报复的快感,却伴随一丝莫名迷惘,瞬间即逝。

“嫁给我的儿子想来并不委屈你!”

“弟子不过蒲柳之质,怎敢高攀!”

“若你是蒲柳,这世上就没有鲜花了!”暗月凉薄地笑了起来。“告诉师父,愿意吗?”

飞花一怔,不知道师父用意何在,一时之间,心里恍惚,如芒在背,抬眼望去,师父的神情竟是难得的平和,暗暗鼓了半晌的气,话到嘴边几次终是没有敢吐出口。

最后只是螓首不语,望着地上失了神。

嗬嗬嗬,教主一阵喋喋怪笑,声音尖锐地刺激着飞花的耳膜。

“本来想给你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既然你已经默许了,那就怪不得师父了。”

暗月饶有兴趣地看着跪着的飞花,眼神冷冽起来,这个游戏她已经越来越感兴趣了。

“退下沐浴更衣,准备拜堂。”

“是!师父。”

四个婢女和宛婆婆同时出现在她的面前,分立在她的两侧,转眼形成了犄角之势。

飞花撩着眼皮看看,沉默了。

走出门去,听得遥遥传来一句:以为你很爱四王爷,原来还是我儿子。

登时如雷焚顶,梗住颈项,不敢回头。屏息提气,只觉丹田郁闷,心底霎时冰凉。

任由着女侍扶着走到温泉旁边,褪掉衣裳,缩进了水底。几个婢女和宛婆婆在外面守护,不肯离开。

一滴冰凉的泪悄悄沁出,无声无息地滑落在水里,只有水,只有水知道——她也会流泪。

她在尘世间彷徨,却找不到去天堂的方向。

等到她走出温泉的时候,宛婆婆已经将一套簇新的大红嫁衣捧到了她的眼前。看着宛婆婆,飞花嘴角微微一扯,拿起衣服换过。

吉时,已是黄昏时候。

暗月教的日月宫里热闹非凡。但凡成亲用的物事,一东一西,皆奢华无比。

盛装的新人,由喜娘引领着来到大殿。殿上中央端坐两人,一黑一白,飞花的师父,逐月的母亲。黑衣人面上淡漠,几乎一语不发;白衣人满面春风,和蔼可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逐月抬头看见了母亲和蔼的面容,禁不住喜上眉梢。飞花看了堂上的师父——心里阵阵不安。不知道教主打了什么伎俩。

“夫妻对拜!”

仪式繁琐,中规中矩,虽是在这不能为人知道的所在,却丝毫没有敷衍了事。

飞花只觉自己像个傀儡,任由人推来推去。凤冠下,珠串轻摇,在高烛照耀下,清冷折射的光芒刺的双眼生痛,耳内声声填塞的都是人间虚情假意,一颗心似乎被绳捆索绑,渐渐勒紧,透不过气来。

逐月看着马上就要成为妻子的师妹,笑容满面。

“奉茶!”

逐月起身奉茶与师姑,飞花起身端起一杯茶,跪在教主面前恭敬递到了她的手里,看着师父唇角若即若离的笑意,突然有种恐惧,师父刻意安排这场婚礼只为她儿子不成?逐月难道真的是她的儿子不是易凌风?

珠串掩映下,脸渐渐苍白,眼神如井不起一丝波澜。这就是恨的滋味,那么深,那么重,沉重到想毁灭一切,但偏偏却要忍耐,愈隐忍恨意愈如利刃般在肺腑内反复搅动,痛入骨髓,愈痛那恨意愈浓,所成之刀愈尖利,所伤之痛更深,不断轮回,不得超升。只是面上还需要虚假的堆着笑,挂着近乎迷离的笑,那种笑仿佛是一个恶魔,疯狂地叫嚣着吞噬掉她的所有——尊严快乐,以及那恍惚曾经可以触摸的幸福。原来一切不过是自己心底的妄念痴想。

暗月看着只是不屑地挑了一下长眉,心里嘲弄着她的小伎俩,看着玩弄在自己掌中的两人,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淋漓。

繁琐的仪式终于结束了。

飞花被送到了洞房里,逐月在外面接受教内众人的恭贺,少不得要应酬一番。

洞房里,飞花的眼睛自合欢帐,锦被,鸳鸯枕一一撇过,只是不发一语,只是淡淡的看着燃得正旺的龙凤喜烛,转过头来,对着宛婆婆扬了扬下巴。宛婆婆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侍,略顿一下走了过来。

“小姐!”

“把凤冠取下,太重了,压的脖子痛。”

“这——小姐今日大婚呢,还是带着等少主!”

“摘了!”

“好!”

宛婆婆只得慢慢上前替她取下凤冠,伸出老树皮一样的手与她轻轻捏着肩。

“浣雪,去,打盆水,我要净面。”

浣雪看着犹豫一下,转身走了出去。宛婆婆看着她走了出去,慌忙垂下头对着飞花耳边:“小姐,万不可同房!”

嗯?

飞花凤眉一挑,想问却没有问出口。

帘拢一挑,浣雪端着水走了进来。默默将水放到了架子上,拿下手巾。

“退下!我累了,想睡一会。”说着径直走到外间的贵妃椅上躺下,挥手示意几人退下。

浣雪敛了眼眸,带着几个人退下,也只是守在门口,并未离去。

飞花看见房内再无其他人,紧紧咬住双唇,眼神几乎出离了愤怒。室内龙凤烛兀自闪闪耀耀,淡淡的异香纠结在鼻翼,避无可避,她突然异常疲惫地躺下闭了眼睛。

山色旖旎,一棵棵粉红的桃树开的妖艳逼人。一双手,肤若凝脂柔弱无骨的手,一张似乎美若天仙却在云雾里的女子的脸。那双手紧紧扼住她的脖子,扼的她喉头干涩,瞳孔慢慢收缩,眼底一片冰凉,紧接着一名蓝衫男子侧目举着一把铁剑刺进了她的胸口。她惊骇中睁大了双眼看着,却动弹不得,她的周围是无穷尽的雾……远处,不远处的草丛里,一个小小的男童凄厉一声:“小妹!”

蓦然坐起,冷汗顺着额上水般倾下,一身红衣已经透湿。身子恰似冬日里飘摇在枝上残余的叶子,瑟缩战抖不止。

她是谁?他是谁?他们都是谁?

“小姐,您怎么出了一身的汗?”浣雪和宛婆婆同时出现在房内。

“给我倒杯茶!”飞花声音干涩,口里只觉恶苦。

“小姐,您的嫁衣已经湿透,这可怎么好?不如趁着少主在前面饮酒,时间也还宽裕,再去沐浴可好?”宛婆婆恭谨的说着。

“也——也好!”飞花抬眼看看,红烛半寸也没有燃尽,原来不过槐荫午梦倏忽间的事。

浣雪前面引路,推开寝房西侧一扇门,走了出去,似乎异常的熟悉。飞花撩起眼皮,懒懒的轻移莲步,周遭寂静只有裙摆相互摩擦的悉悉索索。几人向右侧一转,一间宽敞的莲花汤池浮现在了眼前,原来汤池就在寝房后面。

飞花抬眸看着,洁白无暇的美玉砌成的莲花状汤池,一侧池壁上雕着狮子头喷出碧莹莹的珠汤,溅落一池子的晶莹,水气缭绕氤氲往复。

“将衣服放在一边,退下。”用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可是小姐,今夜您的大婚,还是容奴婢服侍,一会只怕少主就要回来了。”

“下去!”

浣雪几个人听了不敢再辩驳,垂首退了出去。

甩了大红外衣,飞花亵衣不解,闭息一头钻进了水里,头痛欲裂,房内那若有若无的香气犹自纠缠在鼻息之间。只是觉得胸臆间已经膨胀撕裂,一腔压抑之火几乎喷薄而出。

水底睁开眼睛,今夜望月——月亮马上就要升起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在成亲当晚躲水里不出来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