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对决？”

“无忧剑想杀我师父，不是要过我这关么？”

“不选可不可以？”

飞花一哂，站了起来，缓缓伸手摸下头发，拨开澈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盈盈一笑。“无忧剑还不是我的对手。”

咯咯咯…….

“第一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这幅丹青可好？”

“惊涛汹涌向何处？惊言落日即天涯。而今枯坐意缈绵，心摇目断染落霞。华裳洒落红黄色，枉把夕阳错认家。”

“都说澈王爷是大智之人，看来传言并不属实。”一挥手，摘了画，走到桌子前。拿起琉璃的灯罩，将画放在烛上点燃，顷刻间丹青化成了灰烬。

“晴空本是素帛色，奈何红黄染青天，澈王爷。”

“飞花，你——”澈点了点头，心里已然明了。

澈走到飞花的近前，伸手捏住柔夷。那种熟悉的温热蓦地传来，飞花的手微微一颤抽了出来，脸色却还是淡淡的。

“澈，你……还好么？”

“还好。”

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她好想放纵自己的情绪在他的怀里痛哭一场，渴求他给自己点力量，却没有胆量，手上依旧残余他的温度，暂时幸福过已经足够了，虽然依依不舍，她也只能放弃。

幸福毕竟是他人的，与她无关。

“澈王爷，飞花的这只手上沾满了血污，莫弄脏了四王爷的手。”说着恬然一笑。

“我不相信你愿意杀人。”

咯咯咯咯——

不过一阵轻笑，却饱含了戏谑与淡然。

“林王爷，这是唱的哪一出？二十四孝？尔躯七尺彼如芒，尔孤彼众定能伤….. 蚊蚋本是无情物，公子何须献血忙？”

“姑娘牙尖嘴利，小心嫁不出去。”林茠听了一笑推门走了进来。

“象我这种人怎么敢奢望齐人之福？”飞花转眸看着他，微微耸了耸肩。“倒是林王爷年近弱冠，想来老王爷是急着含饴弄孙的。到时候与公子聘个碎嘴婆娘，整日里唠叨死你。”

“哦，好啊，估计是请飞花姑娘做个冰人才有这个可能啊。”

嗬嗬嗬嗬…..三个人各怀心事，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酒已经备好，人也遣散了。姑娘，请。”

飞花坦然一笑，随了两人走进水阁。

“飞花，你有事？”

“飞花姑娘既然肯来，想是有什么话要说，不妨开门见山。”酒过三巡，林茠直截了当。既然飞花没有避讳他在场，想来也不怕他知道。

“当然，四王府虽然护卫森严，还不放在飞花眼里。澈王爷，林王爷，我们谈谈交易？”

“飞花——”

“四王爷，想必无忧剑已经转告了我的话，我要同你做个交易。”

“你确定澈大哥会和你做交易么？”

“飞花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你们有选择么？”

“哦，飞花姑娘，谈谈你的条件。”澈坐直了身子，气定神闲。

“第一，我要你们帮我除掉一个人。第二，若是他日飞花落到你们的手里，给飞花留些体面。”

乒乓一声，澈的筷子掉到了地上，脸色暗淡了起来。

“澈，我是说有朝一日，又不是今天，急的什么？诸君日之所盼，不是将飞花正法么？”

“飞——花——你想要的就这些？”

“我想要更多的，你们办不到，索性不说喽。” 朱唇微启，笑得眉目如画，心口却如被锋利的刀刃生生剖开来一般疼痛难忍。

“那个人是谁？”

“暂时保密，不过我可以保证，他于你们完全是外人，按你们的律法也是剐得过的。你可以考虑，我给你三天时间。不过只怕太子殿下等不得那么久了。”飞花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却是满脸的不在乎。

“我答应你。”

“不考虑考虑？”

澈缓缓摇摇头又点点头。

“成交。我相信你们都是君子，一诺千金。不过切莫出卖我，人若欺我，虽远必诛之，飞花不是君子，我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嘴角一勾，她有些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澈大哥一直在为你求免死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林茠突然插了一句。

两只手，四根筷子全僵在了空气里。飞花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神色不再是满不在乎。

一种极端复杂的眼神看着澈，又瞟过林茠，窒息的痛，慢慢地侵蚀了心脏，侵蚀了全身。

“飞花不过是杀手，命贱，不需要那东西。”语气僵硬的很。

“飞花——”澈突然被林茠点明了心事，瞬间失去了镇定，突然颓丧了起来。

“你不想要免死牌么？”

“飞花不相信那不会说话的物件，我只相信自己。”哈哈哈，飞花突然笑了起来，眼神异常的冷冽，一种强烈的恨意浮现在脸上。“不过王爷，还是谢谢你。”

“飞花，总有一日，你会相信我的。”

“圣人说不孝之子，天厌之，神弃之，人共诛之。林王爷可记得出处？”

“姑娘在左顾而言他？”

“陛下的毒不是我下的，不用费尽心思猜测，只是我知道一部分出处。”

“不是你？”

“飞花若是出手，断无活口。”

“你——”

“日前的提醒你们想是不在意，现今太子已经进了局，怎么扭转局面，几位还是好生商量吧。”

飞花说着起身就要走，顺手展开一张字条在澈和林茠的眼前。“拿下这两个人，也许能扳回一局”。说着一碾手，字条成了灰烬。

“姑娘，你——这就走？”

“陛下已经有人医治，很快龙体康健，倒是两位平素应该在意。以后若是有急事，就在你们府后街的门前做个标记。”

飞花冷眼看着，也不敢说得太多，一拧身上了房。“不要费心思查我的住处，没用的。莫忘了清君侧。”

看着她消失在殿角飞檐后的背影，澈觉得心里一下子像是泄气了一样，游弋在心中许久的话语竟终究没有说出口，看着她如蝶般轻盈的背影渐行渐远，终于不见，忽又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仿佛这一次没有问出口，像是错过了什么，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不禁喟然长叹一声，想是自己多心了，又或是自己过于着急了。

“澈，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还是惦记你。只是她一时是不会相信的，假以时日她会相信。”

“她了解的东西决不仅仅是这么一点，她在试探。”

“是。她今日说太子已经进了局是指什么？”

“他们已经开始构陷大哥了。”澈回想着那个名字，忧心忡忡。

两人坐在水阁里仔细分析这来之不易的信息，还是不知道从何处着手。几次三番恨不得直接奔去太子府，勉强按压下心中的疑虑。次日不待天明，澈一个人急忙坐了轿子直奔东宫，林茠则去了工部听澄王爷的示下去了。

太子刚刚起床更衣，听见澈绝早来见，知道有事，急忙宣他进来。兄弟二人斯见礼毕，澈一个眼神，太子挥手屏退了左右。

澈理顺思绪将夜里飞花来访的事细细讲了一边，太子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并不打断。一个人的地位太重要了，事关重大，他不能随便妄下定论，的确，一个人的话太有分量，便不能轻易开口。蹙眉思索良久，太子这才站起。

“澈，一个杀人越货的女魔，她的可信度能有几分？” 语气淡淡地，显是不信。

“大哥，她不会骗我。”

“扬州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认为她不会骗你才被劫的？”

“大哥——”

“澈，吃了早点，快去宫中陪伴父皇吧。”

澈还要说些什么，看见太子的眼神会意，轻轻后退至门前，抬手猛地拉开房门。外面人不及提防，猝然跌倒，摔了进来。手里的茶盏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死奴才，吓了本王好一跳。”

“殿下，奴才有罪，奴才有罪。不小心摔了茶杯。“太监小连子哆里哆嗦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眼睛却在不安分地滴溜溜乱转。

澈眯了眼眸打量了一刻。

“大哥，你的奴才宫女都比我府里的俊俏伶俐，改日遇到好的也照顾照顾四弟。”

“澈，你总是觉得哥哥的东西什么都好，这个小连子一向伶俐，赐给你吧。回头我再找两个标致丫头与了你。”

“那就谢谢太子殿下，臣弟愧领。我看烟儿就好，一并与了臣弟吧。”

“你惦记烟儿多久了？与了你吧。”

澈转过头来对着小连子。“收拾收拾你的东西，跟本王回府。”

小连子跪伏地上犹豫良久，一时还判断不出他们是不是知道自己在偷听，谢了恩准备回去收拾。

“澈，什么时候如此小气？你那还缺什么不成？什么也不用带了，给他和烟儿置办些新的。”

“也罢，这个月的薪俸还没给臣弟送来，太子哥哥先垫上些个？”

太子扑哧一声气乐了。“一两没有，你还得寸进尺了？”

澈不再说别的，却看见总管早带了烟儿过来侍候。谢了太子，宴宴笑着领了二人回了府邸。

太子看见澈走的远了，击掌间总管已经走到近前，附耳对着他吩咐了几句，管家急忙退下。

灏这才吩咐女侍给自己更了朝服，乘辇上朝。

澈带着两人回了府邸，管家已经在门口自是带了两人下去，澈乘马前往皇宫内院拜见父皇。刚刚走近寝殿，就看见麟德帝正由小太监搀扶着在殿外赏花，脸色红润了许多，逐月和凌空，司马钺三人陪侍在一旁。

“父皇。”澈急忙跪倒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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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你来得正好。朕今日想弈棋，正等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