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逐月
作者:偌非 | 分类:言情 | 字数:48.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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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19章 却是柳絮新沾泥
一颗血珠慢慢渗了出来,鲜红晶亮凝成浑圆。婉儿脸色霎那间变得雪白,却勉强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不用嘴去吸吮手指,任由那血珠儿渐渐饱满胀大。手指微颤,血珠儿慢慢滴落在绣架上的帕子中,在绢帕上绽开了一朵鲜艳扎眼的红梅。只是她的心里一时空空落落的不知所以,自打逐月救了她以后,又医治了母亲的宿疾,女儿家心事不由自主地跟随了逐月而去。心底那一缕幽情,好似沾泥柳絮,被那个俊朗潇洒的少年公子纠缠住,已经挪动不得。曾经许是喜欢过澈的,只是其实却是将澈当了大哥看待的,待她自己回想明白割舍得很是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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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个逐月不一样,心底幽幽升起一股怅惘,说不清道不明,说是受了委屈似也不是,逐月于她不过是救命恩人罢了,见面次数也很有限,彼此甚至单独相处的机会也不过是那次逐月的出手相救罢了,这个能算得什么?就算如此屈指可数的相见,每次都是看见逐月潇洒的身手张扬的青春,他那么骄傲那么自信,是没有看见自己的热烈的眼神的吧。一个月前,她还是个天真不晓世事的女子,一个月后似乎历经了沧桑,再没有从前的无忧无虑,她洁净秀丽的容颜,已经渐渐沾染了忧伤和抑郁。
“你这蹄子,没事嚼什么舌头,乱议他人是非。这逐月公子现今是新晋的王爷,他有红粉知己与你什么相干,就是他娶了王妃又与你什么相干?”语气渐渐僵硬了起来,话虽是如此说着,眼底却已经黯淡了下去,心里似乎滴满了眼泪,只是她不再是那个任性天真的从前,她已经学会掩饰,这就是成熟的代价。
飞花在窗外看的分明,心里微微触动,这个女子许是和自己一样渴望有一双手的拥护,一个坚实的臂膀的吧。想着逐月的模样,又不禁瘪了瘪嘴唇,飞身消失在夜色里。
婉儿敦促小美打来热水,自己净了头面,换了中衣睡下。小美看着落落寡欢的小姐,自知言语唐突了,暗自懊悔口内失言却也无可奈何,也不敢多言,伺候小姐躺下,放下了罗帐,退出到外间。
婉儿见小美退了出去,再也掩饰不住,眼泪一对一双滑落,浸湿了角枕。只是呆呆睁着眼睛看着罗帐发呆。一夜辗转难眠,是夜目不交睫,慕想不止,直到天明才昏昏沉沉地睡去。次日起来,觉得头昏眼花,口干舌燥,好不难受。勉强扎挣起来,换了衣裳准备给父母请安,却是神思懒怠,一阵晕眩。小美悄悄摺好了锦被,扶着婉儿来到王妃处。王妃见女儿不似平素,不免心疼。婉儿只是推说夜里着了凉,身体倦怠。王妃急忙命丫鬟仆妇跟着伺候婉儿歇息,一面急急命人请了先生来诊脉。又是一阵热闹,婉儿心里烦闷,怕母亲担心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暗自伤心。
飞花在林府里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急忙返回了王府。还不等她回房,却见宛婆婆走近前低低说了几句话,飞花一呆。拧身上了房直奔皇宫而去,这里宛婆婆挥手,几条黑影随着飞花的方向消失在夜色里。
逐月借了酒劲,乘了夜色,很快来到了湄嫔居住的寝宫宜心苑,身穿的是石青的锦袍,好在没人发现。
逐月来到宫外暗自密音传入,恰好麟德帝不在,点睡宫人,逐月飞身进入宫内。湄嫔见了又惊又怕,急忙见礼。逐月挥手示意免礼。
“我吩咐你今日不要有任何举动,因何殿上老皇帝中毒日深了?”逐月冷着脸看着湄嫔。
“属下岂敢自专,心里正自疑惑。当日遵少主吩咐已经解了皇帝的毒,却不知为何又中了毒,是何人所为?”
哦?逐月眯了眼眸皱紧了眉头,看着湄嫔,知道她不敢扯谎,却是猜测不透。将一瓶药扔给湄嫔。又顺手扔了一颗丹药在她嘴里。
“你先将他的毒再解了,我自有道理。”
湄嫔跪下谢过,垂着头详细讲了最近发生的事情。逐月听了不置可否,细想一刻,低低吩咐了几句。然后转身消失在宫墙外。
逐月凭着酒劲仗着功夫高强,只是抹了一张面具,就在宫内四处游动想要找寻麟德帝的踪影,奈何皇宫如此之大,殿殿相连,亭台阁榭密布,虽有湄嫔的简图,还是摸不清麟德帝能在何处。一条矫健的身影在殿角飞檐上,树影婆娑间飞来蹿去,飘忽游离。
也是合该有事,夜里正好是司马钺值戍,他在各处紧要处查探了一翻,没有发现漏洞,于是只带了两名随从往御花园方向而来,正行进间,突然感觉前面一道黑影飘过,眼睛立时如隼,拔出佩剑纵身紧跟了过去。俩随从也各持了短刀跟在后面,只是功力太弱,很快就跟不上落在了后面。
逐月蓦然心里一紧,知道后面之人功力定是不弱,今次没有换夜行衣,也自懊悔莽撞了些,急忙施展轻功迅速向皇宫外奔去。司马钺师承赤霞真人,功夫也是绝顶的,逐月几个飞纵回绕居然没有甩开他,心里暗暗吃惊。司马钺没有惊动大内侍卫,独自一人紧紧咬住不放。逐月倒是不怕后面的人,只是怕被认出引起麻烦,立时动了杀机,索性停了下来,手里暗自凝聚内力,准备置跟踪之人于死地。
突然一股细细声音传来:师兄快撤,后面是司马钺,杀之不得。
逐月一惊,却不再含糊,急忙抽身后退。
司马钺擎了宝剑仍然紧跟,却见一道黑影立在眼前。“司马钺,我等了你许久了。来、来、来,我见识下赤霞传人的功夫。”说着飞花一挥手一根银丝直击司马钺的面门,司马钺急忙躲避,俩人在皇宫殿顶交起了手。这时间逐月已经消失在了宫墙外的黑幕里,失了影踪。
司马钺与飞花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几合,咂摸逐月已经安全撤离,飞花也不恋战,袖中甩出一团白雾,人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司马钺冷眼看着,也不追赶,只是眉头锁紧。这时候侍卫都已经赶了上来,一个个面面相觑。司马钺飞身下得屋顶,吩咐暗查皇宫却不可惊动宫内诸人。自己一人快速奔向养心殿。
“人已经都走了。”一个长髯老者含笑说,语气平静如水。
麟德帝点了点头,自是天生龙威。倒剪双手并不回头,只是看着博古架上的古玩奇珍。物是死的,多年离得人近了,染了生人的气息。昏黄的宫灯光线下,似有无数眼睛,似睁非睁,恍惚在窃窃笑着这荒唐的世间,密布魑魅魍魉的红尘。
“散人辛苦,又劳碌你下山奔忙,朕心不安。”
呵呵,一阵淡淡的笑,老者摇了摇手,瞬间消失在了夜色里。
不一刻,司马钺来到养心殿见驾,在麟德帝面前撩袍跪倒,自言失职。
“算了,起来吧!他们功夫如何?”
“臣只和一人交手,胜算却无把握。”
“退下吧,增派人手护卫,尤其是东宫不得有失。”
“是。”司马钺恭谨地退了出去,满脸的不甘与困惑。
江府后园无心阁。
逐月擎着酒坛,恣意狂饮。桌上杯盘堆砌,山珍海味,却是几乎没有拿起牙箸挑得一丝一毫入口。不过是举着坛子饮酒,望着阁子外的古树黑影,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母亲在暗地里监视自己?她不信任自己还是担心自己?他就像是被安排搭在弓弦上的那支箭,母亲是那放箭的手,只待火候一到,手一松他自射了出去,却半点自己的主张全无。心底深处一股子怨恨委屈在五内纠结流淌横冲直撞,怨念仿佛成了被乱石压住曲曲折折长出的野草一般蓬□□来。醉眼惺忪看着阁子外,一条袅娜纤细的身影已经快速向他走来。
“师兄——”飞花看见逐月在独酌,心思转动却是温柔地呼唤一声。
“师兄?我是你师兄?”逐月擎了酒坛,一步步有些踉跄冲着飞花走来。突然一挥手,清脆一声却象是琉璃破碎戛玉敲冰,震碎了寂寂夜幕。
飞花看着敛了神色,沉默地跪在地上。“少主,属下失职!”
“呵呵,叫我是少主了?娘亲派了你来监视我?还是我师姑派你保护我的?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嗯?”
逐月一伸手捏起飞花的下颌,指腹轻轻滑过樱唇,心底漾起阵阵悲凉。他能相信谁,谁是他梦中携手的红颜?是这个玲珑剔透,心较比干多一窍的飞儿?她却为什么要跟踪自己?
飞花看着逐月带酒恍惚,已经有怀疑她的意思,心底微微一笑。语气却变得异常恭谨谦卑。
颐指气使,未必高贵;温顺谦让,岂是卑微。
“属下奉命保护少主的安全,任由少主驱使,飞花本是卑微之人怎敢无故跟踪少主。”
哈!
逐月一嗤鼻,一脸的厌烦。
“好,既然是我属下,你就跪在这里反省吧。”说着他拂袖而去,径自回了自己的卧房,也不脱衣裳,合衣而卧,沉沉睡去。
飞花看着桌上的狼藉,空的酒坛,无动于衷,心里隐隐冷笑。却是跪直了身体,闭了眼睛运起了功夫。
日上三竿,窗外梧桐上的鸣蜩嘶嘶。逐月轻柔太阳,只觉脑仁发胀。勉强站了起来,只是觉得疲惫。推开窗棂,一束灿烂光芒挥洒了半屋,眼睛微微灼热眯起了眼睛。头内还是一片混沌,翡翠看见轻轻扣了扣门,将清茶奉上。逐月一饮而尽,昨夜的情形慢慢充斥了大脑。
诶!
他猛击自己的头一下,快步向后园奔去。一路上只觉得修竹碍眼,狂花迎面,心里更是焦躁。越过了花厅,绕过几处亭榭,待来到了无心阁,看着那个纤细的人影,不由得住了脚步。
此刻骄阳正好,和风微漾,淡淡花香袭人,鸟啼声细细碎碎。逐月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那个袅袅的人儿依旧跪在当地,一动不动,看着背影却是异常的落寞孤单。心里有些心疼,却不知如何去挑个话题。万丈红尘中,他是不曾想要伤害她的,也是最怕她受到伤害的,可是昨夜似乎已经在她的心上划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飞儿,飞——”逐月轻轻走近,伸出手去搀扶飞花。
飞花早已经知道逐月走到了近前,表情愈加的清冷。
“少主有事请吩咐。”
一字一字,仿佛火炭,又如寒冰,令逐月的身子一时火热,一时冰凉。指尖发梢皆是一痛。
逐月用力拉起飞花,揽在怀内,轻轻摩挲她的青丝。飞花用力向外挣脱,逐月索性紧紧抱住。
“对不起,飞儿,对不起。”
“属下卑微,怎么当得起。”飞花扭了脸不去看他,心里却是恨不得撕碎了他,心里细细地琢磨分寸尺度。
逐月看着飞花,心里一阵心疼。
“飞儿,我不是故意的。”说着用手捧了飞花的脸,一脸的愧疚。
一时间,飞花的泪水滂沱而出,恣意夺眶,却是不肯言语。
逐月看了,更是心疼不已。索性一伸手将飞花打横抱起,走进了飞花的闺房。此时宛婆婆等早已经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