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逐月
作者:偌非 | 分类:言情 | 字数:48.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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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16节 江湖不过是人心
飞花轻轻点头微笑,一挥手强大的内力吸起一捧池中水来,瞬间成冰。逐月含笑看着却扬手凝聚内力剪起嫩绿柳条,握住瞬息成炭。地上霎时浮现两个大字,一个晶莹碧透,一个乌黑似墨,却恰是两个“平”字。
“师兄,这个不难吧!”
“师妹剔透!”
“古有周郎十四拜将,今日师兄十五承袭王位。可喜可贺。”飞花突然眨了几下眼睛,狡黠一笑。
“又想做什么了?”
逐月看着唇角一勾,笑了起来。
“明日端午,想是街上会热闹的紧,耍百戏的、歌舞、杂耍包罗万象,定是有趣,我们去看可好?”
“你换女装,我就陪你去。”
飞花哭丧了脸,摇摇头。“飞花可是通缉的重犯,师兄。”
“有我,不碍的!”
飞花正待说话,突然听见园外管家的声音细细传来。
“三王府来人了?”逐月微微皱眉,迅速出了后园,来到前厅,不一刻飞花也换了衣服来到前面。
却看见管家江中正在招待来人,原来是王府派了两个侍从送来了各地进贡的时鲜果品,南越进贡的香猪,宫内的精致点心,裹了不同馅子的各色角粽。
侍从见逐月出来,急忙施礼,逐月微笑着示意起来。侍从将三王爷的信呈上,江中接了过来躬身递给逐月。
逐月大剌剌地打开瞧瞧,却不过是三王爷的几句客套话,看完一笑。
“管家,东西留下,上等封赏。”
江中明白,笑着请两位侍从出去喝茶,不过片刻,两个侍从一脸惊喜地走出江王府,手中各拿着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你来看看这帖子。”
逐月伸手将帖子掷向飞花,飞花接过看了一遍,不禁笑了起来。
“师兄,《坤》有云: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
“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逐月接口道。
“妙在渐……矣……”
师兄妹二人抵掌而笑。
“澄王爷的手书撇、捺虚浮,痛而无骨,心不稳。急了!”逐月轻摇折扇,嘴一撇,一脸的讥笑。
凌空和澈、林茠穿过京都巡抚公署的大堂来到后面,只见凌霄和薛逸正在看着案上的一份文牒。
“正等着你们,那两个今日值戍,来不了。”
薛逸说着将文碟递给他们,三人脑袋挤到一处观看。
“逐月真是江王世子?”
“是!而且今日殿上已经承袭了王位。圣上龙颜大悦,亲赐了席宴款待。”
凌空半晌无言,坐在了椅子上,一脸的失望。
“澈,今日设宴款待江王爷,你知道是谁陪宴吗?”
澈三个都抬了头。
“胡丞相。”
啊?澈倒吸口冷气,眉间折痕愈加的明显。
凌霄看着凌空叹了口气,他不曾见过凌风,是以没有什么印象,平素看着舅父伤心也是安慰,但是自己不过是有点遗憾,并没什么念想。只是将他们当成了夭折的孩子。
“凌霄大哥,你知道的全些。将十几年前关于江王府的事给我们再讲一遍吧。”
凌霄点了点头神情严肃,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详细有缓缓讲述了一遍。
十六年前,江王爷江落涵从边陲梁州赶回修养,不过几日后突然上表极力请辞。言说身染重疾,圣上百般挽留不成,无奈准其归隐田园。后据传,江王归隐不过一年间竟真的因恶疾殁了,圣上后悔不迭,后悔准起归隐延误了治疗。
谁知自那以后江府连连不幸,江王嫡生两子均在当年感染了时疫夭折了,江王妃短短一两年间夫丧子亡,自己也抑郁而终。江家仅剩下侧妃生的庶子,唯一的男丁。自此家道中落,人口凋零。本来江王落涵就是他那代的独子,既无叔伯兄弟,也无表亲,偌大家业从此零落。圣上几次派人去请江王侧妃回京颐养天年,可是江侧妃却坚决不肯回京,领着独子隐居在落风山世袭的封地里,远隔了喧闹红尘。这十余年来几乎音信断绝,朝堂上几乎都已经忘记了这江王一脉。
世事难料,不想江世子竟长成了如此风流倜傥、风神俊秀人物。
凌霄和薛逸只是有一点奇怪,江王落涵本来与其他几位王爷交好,逐月归来怎么不先来拜谒这几大王府,由易王爷举荐承袭王位,却莫名其妙地找了胡相来举荐。
“原来如此!”澈沉吟着点头。
“不过据丞相所言,这个江逐月长的并不像江王爷。”薛逸插口道。“也可以说毫无相似之处,江王爷武将出身,戎马半生,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当年曾随陛下南剿叛党,北戍边陲多年。想是逐月长的像母亲?”
“当年江王卫戍的可是现在司马王爷所在的北地梁州?”
“不错,边陲重地岂可轻付他人?”
“为固疆域,司马王叔又有三四年未曾归来了,当年江王爷和司马王爷是一起卫戍边陲的。”
澈心里暗自思索,觉得这里还是蹊跷。
他虽是闲职王爷,旬月也要去上朝觐见。曾经听得父皇话里话外之意,几次想要换司马王爷回朝恩养天年,只是司马铮戍边历练不足还显稚嫩,千寻和司马钺也颇显年轻无法派出。梁州枢纽位置,历来兵家必争之地,前有定昆和朝云二山阻断外夷。外虏萧氏一族时时挑衅,虎视眈眈,滋事体大,一时无人替换,司马长风王爷一直未曾卸甲。
澈神思恍惚了一下,既然司马王爷和江王爷如此熟稔,待司马王爷还朝想是能问出写什么来。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发现茶早已经凉了,入口干涩发苦。
“好像江王爷就是当年戍边一次驱敌时受了毒箭之伤,久不痊愈后才抱恙返京的。司马王爷这才接替了他的主将位置。”凌霄接口说道。
“父皇后来屡屡为江王爷请辞一事懊悔遗憾,说不曾想竟是最后一面,不足一年就辞世了。”
“恩,这就是过往,只是逐月年及十五承袭爵位本无可指摘,但是胡相引荐这其中却是大有文章。”
凌空听着,眼神越来越犀利,嘴角一直绷着,此时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腾地站起。“我不相信,我觉得他就是凌风。”
“问题没有这么简单,我们还是找机会试探下他。”澈安闲地说。
“凌空,你不可因为他与你相像就失了理智,不可感情用事。”凌霄嘱咐着凌空。
凌空轻轻点头,脸色却是苍白。
“端午过后陛下要看武学比赛,凌空你务必要仔细应对。”薛逸幽幽说道。
林茠听了半晌一直沉默思索,皇帝怎么心血来潮飞要看什么比赛呢?那日澈他们回来已经提起,自己却是咂摸不透皇帝的心思,只觉得皇帝陛下高深莫测,太难揣摩。他暗自思索许久总是觉得奇怪,这里面有什么玄机是他们无法参透的?
尤其他看到自遇到江逐月后发生了种种怪事,与江逐月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心里更是觉得忐忑。直觉告诉他这个逐月不简单,却又挑不出他的具体问题,不过一些含混的感觉。
回头看看凌空,平素一个开朗潇洒的武学骄子现在因为一个和他如此相似的人而心神不宁,心怀忐忑。
他自己也是这样感觉,这个逐月似乎和凌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扭头看看凌空的眼神,不禁叹了口气,走到他的近前拍拍他的肩。
“凌空,慢慢就会了解了。这世上没有恒久的秘密。”
凌空一笑,多少有些牵强。伸手打落林茠的手,他自己已经打定了主意。
大家又闲叙了几句,各自散去,薛逸、林茠随了澈去了东宫探望太子,商议些事物。
易家兄弟直接回了王府。凌空心里藏着心思,没有去后宅请安直接独自回了自己的兮风小筑。凌霄明白他心情抑郁也就没有勉强,自己去请安了。
凌空独自坐在自己的房内,坐卧不宁,倒象是热地蚰蜒般,胸臆间燥热不安。
端午临近,天气已经燥热了起来,屋外的古槐上夏蜩嘶鸣,京都夏日就这么悄然来临,与往年没什么不同。凌空却是感到今年如此多事,那被翻起又被压下的心事是如此的让人煎熬。
拿起剑走出房门,来到了练武场,走起了无忧剑术七七四十九式,一时间人剑合一,宛若游龙惊走于天地之间,见他一身寻常石青色襕袍,广袖当风,衣袂翻飞,长发飞扬,潇潇洒洒便如谪仙一般。
不知道何时,老易王爷易天行倒剪双手站在树下观看,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
凌空早已经感觉到了祖父站在旁边观看,却没有停下,将一整套剑招走完才收了剑,快步走到祖父跟前施礼。
“祖父!”
“空儿,功夫越来越精进,你果然长大了。”易天行捋着颔下胡须含着笑。
“祖父谬赞了。”
“祖父闲来无事,到处逛逛,正好看见你练剑,就过来瞧瞧。正好,我要去你父亲那里弈棋,你随我一同过去吧。”
“是!”凌空急忙应诺,收了剑一手拿着,另一只手搀扶着祖父向听雨轩走去。
一路上老王爷似乎兴致颇高,不时夸赞路边的薜荔藤萝茂密,木槿蔷薇绚烂,天气晴好。
凌空恭谨地不时点头,却还是心不在焉。他离开父母上山学艺的时候已经七岁,大约也知道些父母的旧事。当年是祖父一手将父亲和母亲推出府外,才致使父母无奈原来京都隐居在桃花坞。最后造成了一家离散,在他曾经幼年的心里是很不喜欢祖父的,总是认为母亲和弟妹的死和祖父有撇不清的关系。自己心里也明白,即便在京都,以暗月的功夫想要取了母亲的性命也不是难事,只是心里却总是觉得疙疙瘩瘩的不自在,是以平素与祖父并不亲近,相反和祖母到是亲热的多。祖母也是因为母亲和弟弟妹妹的事,对自己格外的疼爱。
凌空心思百转千回,哪里有心看沿途的风景。
易天行看着凌空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做为父亲和祖父,对他父子二人,自己是一直心怀内疚的。但是身为当朝王爷,身为易家一门之主,他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光明磊落、问心无愧的。近来事情纷纷扰扰,他已经嗅出了不安的味道,看着这几个年轻人的青春的脸,不禁想起自己当年朝堂上风起云涌的岁月。虽然已经远离朝堂,他也深知这平静下已是惊涛骇涌,山雨欲来风满楼了。长江水后浪推前浪,年轻人毕竟需要历练。
江湖是什么?江湖不过就是人心,小小人心就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