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阳光自琉璃色的窗户透过，陈伶悠然的推门而入。

被软禁的生活并不自由，但至少在这间小屋里，陈伶的时间属于他自己……他搬了张凳子，在窗边晒了会太阳，毕竟在无极界域阳光是少见的，这里常年笼罩于阴雨。

透过教堂的窗户，陈伶能看到不远处的街道。

虽然是罕见的晴天，但街上却并没有多少人，只有寥寥几个老年人站在自家门口，孤零零的晒着太阳，偶尔有其他老人从门口经过，便会聊上两句。

一只只白鸽扑棱着翅膀，拂过宏伟而古老的建筑尖顶，引得无数的老年人抬头望去，像是深渊下的囚徒在窥探自由的天空。随着远处钟楼的正午钟声响起，白鸽们消失向阴霾的远方……

时间一点点消融于温暖阳光。

等到身上被晒的暖洋洋，陈伶才不紧不慢的打了个哈欠……

他起身往自己的床走去。

陈伶随手脱下戏袍，突然感受到什么坚硬的东西划过胸前，微微一怔，眼中闪过疑惑。

他在戏袍上摸索片刻，很快，一张被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出现在掌间。

“我是陈伶。”

“当你看到这里，请仔细阅读下方的所有内容，并审阅自己的记忆。”

“如果下方的记载与记忆出现矛盾，或者存在缺失，说明白银之王正在篡改你的记忆……记住，一切以纸上记载的内容为准。”

看到这，陈伶的目光顿时凝重起来。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往衣服里塞过这东西……

陈伶警惕的环顾四周，拉上窗帘，甚至走到门口将房门反锁，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将纸张打开。

一行行文字映入眼帘。

“我是陈伶，是无极九区制造厂的车间经理，也是民间自发组织的人权工会的斗士，自从白银之王掌控界域之后，这里的一切都变的一团糟……我的使命，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替所有无极界域居民争取本就属于我们的人权。”

“就算我们手无寸铁，我们依旧要为每一个人而战。文字与呐喊是我们的武器，不屈的精神是我们的铠甲，我会与我的同胞们共同战斗，直到最终胜利。”

“在最近的一次示威活动中，我被捕了。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想通过软禁我，消磨我的意志，把我一点点与他们同化，成为这个巨大暴力团体中的一员。他们觉得如果我倒戈了，人权工会的其他同胞就会不攻自破。”

“所以，我绝对不能忘记自己是谁，也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即便深陷囹圄，我也要不断用自己的方式，向白银之王抗议，直到为所有居民夺回自由与权力。”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人权工会的背后，有巫师替我们撑腰，他们会想办法把我救出去的……”

“……”

陈伶的眉头越皱越紧。

“我就说今天脑子怎么昏昏沉沉……看来，是白银之王对我出手了。”

“他偷走了我心里的斗志，让我变得懒散而怠惰，甚至遗忘了很多东西，记忆也有些接不上……幸好我留了这张纸，才没有让他得手。”

陈伶一边呢喃着，脸上一边浮现出后怕的神情，他匆匆忙忙的把这纸页叠好重新塞回衣服，似乎生怕被别人看见。

陈伶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眼眸中浮现出坚定……

他转身在书桌前坐下。

看到纸页上记载的使命之后，陈伶睡是睡不着了，索性直接开始准备意见信，他提起羽毛笔沉思许久，郑重的在纸上书写起来。

“白银之王先生：”

“虽然你们软禁了我，但我不会放弃，我必须直言，你在无极界域做出的大部分行为，都是恶劣的，荒谬的……”

“尤其是关于强制要求青年每日工作时长十八小时的政策，将会极大程度压榨他们的生命，而且工作环境之恶劣，让疾病开始影响他们的身体。与此同时，由于青年劳动力被剥削，大量老年居民无人照料，死亡率不断提高……”

“……”

陈伶洋洋洒洒写了四千字，从客观，主观，健康，可持续发展，和人伦道德方面对白银之王及其执政党羽进行了批判。

写完之后，他便拿着这封意见信，气势汹汹的走出房间。

“你好，白银之王现在在哪里？”

“他不在教堂……具体去哪了，我也不知道。”一位女仆回答。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也不清楚……”

陈伶有些沮丧，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拿着意见信走到祷告室，随意找了排长椅坐下，一副要等到白银之王回来的架势。

与此同时，坐在第一排闭目养神的楼羽，往后看了一眼，似乎有些诧异。

“你在干什么？”

“等着给白银之王送信。”

“送信？你给他？”楼羽疑惑反问，“送什么信？”

“关于取消无极界域青年十八小时工作制的意见信，我希望他能正视人权，不要走上一条天怒人怨的道路。”陈伶坚定回答。

楼羽：……？

楼羽看向陈伶的目光无比陌生，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冷哼一声，默默转过头去，低头抿了口杯中茶水。

“明天我也会给你写信。”陈伶坚定的声音再度响起。

突兀的一句话，差点让楼羽直接把嘴里的茶叶喷出来，他再次扭头看向陈伶：

“给我？又是什么信？”

“你为了炼制贤者之石，血洗两座无极界域的大区，杀了数百万人。”陈伶看向楼羽的目光锋利无比，像是在审视犯人，“白银之王掌控无极界域，目前只是管理不当，但你所做的，是真正丧心病狂的事情……你的罪孽，比他更加深重。”

楼羽陷入沉默。

他没有反驳，只是平静的转过头去。

光影从祷告台上方的琉璃扇窗中透过，铺满整座教堂，楼羽坐在教堂长椅的最前排，漆黑的影子宛若尖碑修长的被拖在地上，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无所谓。”楼羽淡淡回答，“我已经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如果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地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