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夜行
作者:脸白白 | 分类:言情 | 字数:3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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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南女无心第十章
入夏以来, 雾水暴出,百川逆溢,多处发生洪涝灾害, 前日渝州的河堤使更是快马加鞭传来紧急汛情, “渝州洪水横溢, 庐舍为墟, 舟行陆地, 人畜漂流,死伤甚多,水漫千亩, 田庐坟墓皆尽淹没,灾民饥不得食, 号哭之声闻数十里……”可谓是百年来最大的一次洪涝之灾。
刘曜因此事忙得焦头烂额, 此次灾情之重, 光是开仓救济是完全行不通的,而且发生了此等重大灾害首先最重要的清理尸体不要让瘟疫蔓延, 还要安顿好渝州的百姓,渝州是全国最大的稻米生产之地,必须要尽快修复被损毁的耕田,还得修筑河堤以免洪水再次爆发,可从救济灾民, 灾后重修, 到河堤的修筑都是十分紧急的大事, 半点马虎不得, 其中所涉及的赈灾之策, 拨款救灾,任命赈灾官员, 选拔治水修堤之人等等都需要他来操心,每天不停呈上来的折子更是堆满了整个御书房,让刘曜忙了三日都几乎未曾合过眼。
发生了这种事情作为一个皇帝不但要迅速给出救灾之策,安顿灾民,劳神费心不说还要写下罪己诏将一切灾害归于自身的过错来稳定民心,这皇帝是实在是不好当。
李德正见刘曜实在劳累便上前去劝他,“皇上,您还是歇歇吧,切莫为国事累坏了龙体,国事虽重,您龙体安康才是国家安平之本啊。”
刘曜一手撑住额心,曲指揉了揉眉心,“你看看这些折子,朕哪来的时间休息。”
“可皇上您以几日未曾合眼了,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得有了精神气才能批好折子啊。”
刘曜甩了甩疼痛不已的头,声音里透着重重的疲惫,“那朕在这儿趴会儿,你一个时辰后叫醒朕吧。”
李德正立马摆手,“皇上这怎么行,您在这儿岂能好好休息!”
刘曜不耐烦地看着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这个奴才,这么多折子摆着,灾区的百姓还等着朕去安顿,你难道要朕不管了倒头大睡吗?那朕岂非成了不忧国事的昏君!”
“哎哟,老奴该死,可老奴这不是为了陛下您着想吗?”他叹了口气道,“老奴知陛下忧心国事,北渝的百姓有陛下这般贤德之君是百姓的福气,可您也得为自己的身体想想。”
刘曜也并非要怪他,只能摆了摆手疲惫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朕就算想睡又如何睡得安稳,终不过是让眼睛歇歇罢了,在哪儿不一样。”
“陛下这话便说错了。”
李德正笑笑,“这宫里不是正有个地儿能最能让皇上安稳睡一觉吗?”
刘曜神情一怔,“你是说……”
李德正笑得一脸谄媚,“正是婕妤娘娘处,陛下之前不还跟老奴说在婕妤娘娘那儿睡得最是安稳了吗?”
刘曜低头笑了笑,“倒也是。”
但刘曜却“咝”了一声,斜靠在椅子上,摸了摸下巴,挑眉看着李德正道,“朕有点怀疑,无心是不是给你这老东西啥好处了啊?”
李德正抿嘴笑了笑,“陛下说笑了,娘娘是怎样的人陛下还不清楚吗,老奴这只是为陛下着想啊。”
刘曜摆了摆手,“行了,叫人把折子搬去西华殿吧。”
“是,陛下。”
刘曜来的有些突然,他近日一直忙着赈灾之事,连着好几天都未涉足后宫半步,无心自然想不到他会突然来,早早就歇下了,以至于他来时她只能穿着里衣披了个披风便出去接驾了。
刘曜将她扶起来,却在握到她手时皱了皱眉,“怎的大夏天的手还这么凉。”
无心微微眨了眨眼,把手从他指间抽了出来,“臣妾有些体寒罢了。”
“朕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无心摇了摇头,“不过是老毛病,不碍事的”,她看着几个太监又抬了几箱折子进殿,转过头来继续道,“陛下还是多为自己的龙体着想着想吧,不要操劳坏了身子。”
刘曜笑笑,“这不就是来你这儿寻个安稳觉吗。”
说着他挥了挥手让那几个太监退下,携了无心的手走过去坐在案边,“朕在御书房批折子吧,李德正那老东西总嚷着让朕休息,可是你看……”说着他指了指案上堆积如上的折子,“朕哪来的时间休息?还是来你这儿清静些。”
“皇上……”
无心话还没说出口,刘曜便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她道,“爱妃不会也要叨叨着让朕注意龙体什么的吧?朕正值壮年若是这点小苦小累都经受不住又如何坐拥这江山万里?!”
无心本也是想劝劝他,可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她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用两指拈起墨锭为他研墨,刘曜看着她研墨的样子淡淡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倒是连累爱妃陪朕熬夜了。”
无心笑笑,“哪来的什么劳累,服侍陛下本是臣妾的本分。”
但刘曜看她只穿了里衣显然是睡下了又被他给吵醒了,“你若真倦了便去睡吧,无需陪朕。”
无心摇了摇头,“陛下劳累多日都未曾道倦,臣妾整日清闲又如何会倦?”
刘曜笑着摇了摇头,“罢了,那你便陪着朕吧。”
说完他便执了笔开始批起折子来,灯光打在他坚毅的轮廓上,微蹙的长眉浓而锋利,仅是那眉宇间的气魄的便胜过了世间所有俊朗男子。
说不倦是假的,没有一个人能够忍受几宿不合眼还保持精神抖擞,看折子本就是十分枯燥之事,再者这些朝臣呈上来的赈灾之策都大同小异,让人很容易心生倦意,他也并非铁人。到丑时刘曜便已觉得眼皮十分沉重,若非他强行打起精神怕是坐着也已然睡了过去,他曲指闭眼揉了揉眉心,却终是抵不过困意就在这一会儿竟撑着手睡了过去。
无心见他睡着了,怕他着凉,正想起身去给他拿个毯子披一披,可她刚起身一双长了薄茧的手便握住她的手腕,无心惊讶地低头,见他仍闭着眼却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皇上,臣妾去给你拿张毯子。”
刘曜将她拉下来做好,却是躺下来枕在了她的腿上,“朕就睡一会儿。”
无心微怔地看着枕在自己怀里的刘曜,作为一个帝王,他眉间总是有不散的戾气,可他现在握着她的手侧卧在她怀里,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的侧脸上,似笼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微微翘起的长睫轻轻颤动,静静躺在她怀里,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像个孩子。
无心垂眼看着枕在她怀里的刘曜,被鸦色长睫盖住的眼眸里静静翻涌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