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皇陵后，刘秉熙径自走着，宋漪柔知道他在皇甫若莨的陵墓。

虽然知道他的打算，但她还是忍不住腹诽：秉熙啊秉熙，哪有人第一次约姑娘出门是来此地的？

“到了。”他在一块墓碑面前停下来，宋漪柔顺着他的视线看着碑上那些字，忽而觉得头疼欲裂。

她甩了甩头，刘秉熙发现了她的不适，有些担心地问道：“郡主怎么了？”

“无事，许是有些胸闷。”她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子让自己站稳，随后定睛看着墓碑上的字，眼前又忽然有些混乱。

或许，她应当是躺在里面，而不是站在外面。

“她便是我的挚友，郡主可要祭拜一下？”

“祭拜？”宋漪柔心下觉得可笑，自己祭拜自己，她可是千古第一人。

宋漪柔跟着刘秉熙在墓碑前上了三支香，而继续待在此地，只怕她的脑子会愈发混乱。

出了皇陵之后，她担心再与他周旋自己便会露馅，于是问道：“三公子，挚友也探望了，香也上了，你还有什么事么？”

“方才出来了片刻，郡主便急着回去了？”

“我与三公子素不相识，虽说我人前只是侍女，但若公子声名因我而毁，这便不好了。”

“听闻朝霁玉夜郡主胸无点墨、刁蛮跋扈，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郡主都不在乎名声，我自然也不在乎，我甚至可以……”他慢慢走近，轻轻笑起来，“牺牲自己，去朝霁与郡主联姻，如此，我与郡主也算是臭味相投了。”

宋漪柔皱眉，她知道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会真的对哪个姑娘说如此轻佻孟浪的话，她在他面前实在是难以演戏，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秉熙，别闹了。”

刘秉熙原本只是试探，他自然知道自己此举有多么不合规矩，又是多么糟践自己儒雅的声名，可这些他都不在乎，因为面前这位名唤宋漪柔的玉夜郡主，她的一举一动与皇甫若莨都太过相似，不似假装，甚至她在有意无意地躲避自己，这都让他愈发好奇。

他这个玩笑若是放在其他闺秀身上，只怕当下便会退避他三舍，可是即便如此，就算是有千百个姑娘有一点点可能，他都会豁出自己的名声赌一回。可这一年，却只出现了宋漪柔一个人。

“郡主，你、你说什么……”他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眸中藏着许多情绪，正如宋漪柔此番前来看到他的第一眼一般。

即便是他当真一回便赌对了，他还是不敢相信。

“我说，秉熙，我们回去吧。”

“若莨？”他还是试着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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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漪柔笑他小心翼翼的模样，答道：“是。”

“真的吗？”

“你自己试探的，怎么这会儿却不信了？”

“真的是你。”他一下便将她抱住，而他们周围许多人却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秉熙，我们先离开此处，我同你慢慢解释。”她在他耳边道。

“好，我们去玉香居，好吗？”

“可以。”不论是哪里，先离开此处再说，不然刘秉熙的名声真要毁于此地了。

玉香居内，二人面对面坐着，宋漪柔先开声道：“如此荒谬的事情，我以为你不会信。”

“那你也太低估我们的情谊了，那日我闻你死讯时，才是万般不信。即便所有人都确认你死了，即便是你的遗体出殡，我都不相信。”

“那五哥和父皇呢？”

“五殿下他自然也是不愿相信，在灵堂哭喊了三日，直至晕死，而醒来之后便性情大变，十分易怒，皇子妃在旁也劝不动他。皇上……亲自给你写了一篇悼词，为你举行了盛大的葬礼，同时整个玉瞳十日不许杀生食荤，他自己也是素服了三日，听闻期间还将皇甫砚召入宫中大为训斥，责怪他未曾保护好你。还有姨母，她听闻你死讯时哭晕了过去，是……齐连公主一直照顾她。”

宋漪柔的眼神暗了暗，刘秉熙看着她的神情，小心地问道：“所以，是意外吗？”

“不是，”提起此事，宋漪柔的目光忽然冰冷下来，“是皇甫砚……一直喜欢皇姐，他为了让皇姐入主硕王府，将我骗到郊外的湖边给我灌下了毒药。后来我听闻上岩公主乃是溺毙，或许，是他又将尸身抛入了湖中吧。”

“原是如此，难怪迫不及待便成婚了。”刘秉熙眸中充斥着愤怒，手握成拳砸在凳子上，而他回想了一下，又问道，“可你的遗体用银针验过，并未探出毒性。”

“那或许是蛇毒吧。你可记得，从前我在硕王府一直照看的那条小蛇？”

刘秉熙想起硕王府内的那条小青蛇，顿时便明白过来，气愤道：“竟是如此，皇甫砚真是狠极。”

“那你来玉瞳，便是为了……”

“自然是杀他。”

“那齐连公主呢，你可要留下？”

宋漪柔摇了摇头，冷言道：“既然皇姐为了皇甫砚不念姐妹情，我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好，若莨，若你想复仇，我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助你。皇甫砚害你殒命，他必死无疑！”

“多谢你，秉熙。”

刘秉熙身子往前倾了一下，托着下颌问她道：“那若是我背叛了你，你可会也反过来杀我？”

宋漪柔听他此问，却笑了出来：“秉熙，我相信，你和五哥是绝对不会背弃我的。”

“当真是没意思啊。”

宋漪柔看着他，笑容在嘴角绽放，毕竟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非旁人能比。

这时江口传来工人卸货的声音，她望了过去，问道：“这个江口，至今还是皇甫砚管辖吗？”

“是，适逢齐连公主与他成亲，皇上愈发重视他，又让他多负责了几个江口。”

“一个便足够了，”她看着刘秉熙 ，又看看江口上正在运输货物的船，问道，“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在这里出点事，且得绸缪一番。”

“轩王殿下暂时不会离开玉瞳，我们趁此机会先消除一些父皇对他的信任，之后再慢慢打算。”

宋漪柔回到驿站之后，却见司空无念正在她的房中等她。

“殿下有事吗？”

“本王只是担心郡主是否被人哄骗着忘记回来了，现下既然安然，本王自然无事。”他随口搪塞着，便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宋漪柔却并未急着进门，而是走到司空涟睿房前叩了叩门，问道：“轩王殿下，你可在里头？”

“他不在，去桓国公府了。郡主为何一回来又要寻他？”

她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叮嘱道：“既然如此，待轩王殿下会回来，便麻烦翎王殿下告知他明日我还要出门。”

说完后，她便才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郡主不会又是要和刘家三公子出门吧？”

“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据闻这位三公子不近美色，年近二十尚未娶妻，郡主怕是机会渺茫。”

“殿下，你在说什么？”宋漪柔有些不解。

司空无念却不答，她见他不再说话，便打开门走了进去。

而他趁她还未关上门又两步走到她面前，迟疑着问道：“郡主是否还在记恨本王不让你同行，才随涟睿前来？”

宋漪柔听见这个问题笑了一声，双手环胸道：“殿下，你若是如此认为，我岂不是太小家子气了？再者，我与轩王殿下一同前来，自然是有条件的，我于殿下毫无价值，殿下不答应，我自然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