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听任何人的劝止，执意要离京。

而且是要即刻启程。

留给大家做准备的时间并不多。

趁着皇上吩咐人回宫带上太医院的院正，庞统领飞快安排随行的禁军。除了马匹，还要准备干粮以及水囊等。

皇上刚才的话，不是跟他商量，自知没法劝止，定远王也只能给凌初安排了随行的护卫。

幸亏得知皇上要去的是玄清观，定远王稍稍放心了些。

王妃听到消息匆匆赶来，小声跟王爷埋怨了几句，又急着吩咐人给凌初准备出门要用的东西。

要离京，凌初倒没什么意见。

她正想着去玄清观看一看，也不知玄一真人和师兄他们回观了没有。玄一真人养大了原主，她承了她的身体。若是能趁此机会，对她师傅回报一二，再好不过。

皇上得知宁楚楚时日无多，恨不得立刻赶到玄清观。

为了赶时间，皇上并不打算乘坐马车，而是要骑马。

凌初自然也不能坐马车，为了不拖后腿，她甚至连丫鬟也不带。

匆匆脱下及笄的大礼服，换上一套轻便的衣裳，带着王妃给她准备的两套换洗衣裳，以及干粮点心水囊，立即随着队伍出发。

定远王被皇上留下协助太子监国，没法随行，只能找到宁楚翊。

“宁大人，出门在外，还望你能帮着照顾一下小女。”

“王爷放心，郡主还是我锦衣卫的人，在下定会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有了宁楚翊的保证，定远王好歹放心了些。

王妃却忧心忡忡。

皇上离京，最高兴的莫过于太子了。

太子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突然离京，他也不在乎。

他只知道自己期盼了那么多年，终于能坐上龙椅了。

虽然只是代为监国，但他父王没选二皇子，足见在父皇的心目中，他这个太子，就是下一代帝王。

皇上刚离京，太子就迫不及待要回宫坐龙椅。

离京的事皇上没有告知皇后，等她接到消息，怒得砸了一套名贵茶盏，然后让人四处打听皇上离京的原因。

……

凌初骑在马背上，一路颠簸，感觉五脏六腑移了位。

不但腹中空空，喉咙也快冒烟了。

十二月的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割。尽管穿得还算厚，但双腿内侧的肌肤也被磨得生疼。

他们已经一连赶了三天的路。

从出京开始，皇上就拼了命一样在赶路。每天除了中途停下休息一刻钟，吃点干粮、喝水以及解决个人生理问题，其他时间都一直在不停地赶路。

直到天黑，看不清路了，才会找一个地方停下休息。

第二天睁开眼，匆匆吃几口干粮垫腹，又开始新的一天赶路。

所有人都担心皇上累坏了，劝他不可如此不管不顾地赶路，但皇上却一句不听。

除了宁国公，没人知道皇上为何如此急切，不顾龙体都非要尽快赶到玄清观。

凌初心中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前段时间，王妃天天让厨娘给她做各种好吃的，定远王又三天两头从王府拿来各种补品给她调养身体。

再加上上次三师兄回京救她的时候，给她带了二师兄为她配制的养身药，她这身子怕是早就倒下了。

凌初忽然觉得脸上一凉。

她抬头，天上竟然飘起了雨丝。

估摸了一下，现在大约是酉时。冬天本就天黑得早，再加上此时下雨，天色已经开始暗下去。

凌初皱了一下眉头，心中忽然涌起一丝不安。

她用左手控制缰绳，准备空出右手掐算一下。

因是跟着皇上，出京后，歇息的时候她就会抽空掐算，以免出意外。但是。

不知是算人不算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算了许多次，却发现次次卦象不同。

变幻莫测不说，还有如迷雾遮挡一般。

具体的全都算不出来。

就如今天，她只算出会有雨。

但是大雨还是小雨，具体什么时辰下，她一概都没算出来。

这是往常不曾有过的事。

不过，虽然具体的没算出，但趁着晌午歇息的时候，她也告知了皇上，今天会下雨。

但皇上对下雨并不在乎。

未登基之前，皇上就上过战场杀敌，风吹雨淋的日子不是没有经历过。

一点风雨，根本就阻止不了他赶路的决心。

凌初正专注掐算，想要看看前面有没有危险，一时没顾得上看路。

座下的马连续赶了三天的路，本就异常疲累，路过一个约莫一尺多大的深坑时，没能及时避让。

右前蹄踩了进去。

那马发出一声嘶鸣，朝前栽倒。

正是全速奔跑，凌初仅用左手拉着缰绳，猝不及防之下，她被从马背上狠狠抛了出去。

宁楚翊正在她右前方，见她没有跟上来，担心之下，正回头查看。

恰好就看到凌初被抛飞。

脸色一变，宁楚翊飞快从马背上腾空而起，长臂一捞。

堪堪将凌初接住。

随行的护卫被惊出一身冷汗。

这才生出一股后怕来。

出京赶了三天路，他们见凌初一直紧紧地跟着队伍，最开始的担心早已散去，松了戒心。

可他们忘了，郡主只是一个姑娘家，并不是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护卫。

幸好宁大人救了她，若是出了事，他们可没法跟王爷王妃交代。

凌初刚才也着实惊了一下，若不是宁大人，她就算没摔死，怕是也要伤残。

等宁楚翊将她放下，立刻行礼道谢，“多谢大人相救。”

宁楚翊垂眸看她一眼，淡声道，“不必客气，我答应过王爷要护你周全。”

皇上在队伍的前方，他们并没有发现后头的事。见前头的人已经远去，宁楚翊道，“先赶路吧。”

凌初点头，“好。”

转身想要上马，却发现那马已经口吐白沫，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凌初有些犯愁，她的马死了。其他人也是一人一骑，根本没有多余的马可以给她替换。

随行的护卫也犯难，他们的坐骑虽然耐力体力都还不错。但连续跑了三天，此刻也到了强弩之末。

宁楚翊快速扫了一圈，发现只有他的踏雪状态还不错，就连卫风和殷煞骑的马也累得不行了。

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宁楚翊翻身上马。

修长有力的手伸向凌初，“上来。”

凌初抬眸，夜色下，宁楚翊正垂眸看着她。

前头的马蹄声正在远去，天黑又下大雨，凌初自知不能再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