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浠冥思苦想却始终无果，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以身试法了。禾浠突然一掌朝毫无防备的妄蒙拍去，还好妄蒙反应迅速，连忙侧身微避，虽然依然被拍到，但却已卸去了一半的力道，体内气血一阵翻涌，刚刚本就受伤的身体现在更是伤上加伤。妄蒙强压下涌到喉咙处的一抹腥甜，念头急转，很快就想明白禾浠的目的。

妄蒙展开自己的神念锁定住禾浠，手中更是不停打出一道又一道血色气劲。还好他是把自己的修为压制在更禾浠一样的金丹期二层，否则以妄蒙的修为和实力，不用两个回合禾浠就得败下阵来。

禾浠辗转腾挪，一边避开朝自己而来的气劲，一边把自己的神识也铺开，细细感受那一股充满杀戮的气息。杀戮.。还是杀戮.。在禾浠的脑海中，好似呈现出一副修罗地狱的恐怖场景，那里的尸体堆积如山，血水汇流成河，而那些人的表情更是充满了不甘、恐惧、怨恨、诅咒……一切负面的情绪。地上是望不到头的一片尸山血海，连天空都印成了妖异的红色，没有阳光，没有生机，带给人无尽的绝望。哪怕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吧。

好强！禾浠暮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妄蒙传递给她的情绪比云景晅带给她的要强太多太多了。当然，这不止是云景晅和妄蒙修为上的差距，也因为妄蒙都没有去控制这股气息，而云景晅却一直在努力压制着毁灭神识的成长。可是，这确实是充满了无尽杀戮恍如毁天灭地一般的气息，为什么带给两人的影响却完全不同呢？

禾浠一直不曾停歇，脑海中想着自己的事情，也没有注意到妄蒙越发苍白的神色，这样一直不停的攻击，比释放神级法术还要累人，再加上他体内刚刚才受的伤势，让他的气息也越来越不稳。但他的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坚定，手中的动作也未慢上分毫。

等等！不对！禾浠暮然停了下来不再躲避，让毫无准备的妄蒙收手不及，一道气劲本已打出，眼看着就要落到禾浠身上，妄蒙咬牙一收。“噗！”被自己灵力反噬的他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

这一声响惊醒了沉思中的禾浠，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不由得心生歉意。禾浠飞掠至妄蒙身旁扶住他，歉声道：“对不起！”

妄蒙盘坐在地，面无表情道：“应该的。”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一丝苦笑，虽然他也不想如此，但他更不想看着禾浠受伤，哪怕一丁点也不行，反正他已下定决心，就没必要去犹豫或考虑太多。随手往嘴里扔进一颗丹药，妄蒙开始疗伤。

“你……”禾浠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在妄蒙的身边坐下，脑海里一会儿是毁灭神念，一会儿又是妄蒙，让她的脑子几乎乱成了一团浆糊，再也没办法静心思考。

妄蒙这一坐，醒来之时已是月上中天。禾浠坐在他的旁边，用手支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有疑惑未解？”妄蒙问道。

禾浠转过头怔怔的看着妄蒙，轻声反问：“你怎么就认为我是有疑惑未解？难道我不能是在这里等你吗？”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大意才害得妄蒙重伤。

“等我？可能吗？”妄蒙学着禾浠的样子反问道。

“呃……”禾浠语塞。却听妄蒙轻声而又坚定的道：“当然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在以后的无尽岁月中。”

在这句话中，禾浠感受到了妄蒙强大的自信和对她的势在必得，连她也有些忍不住想，也许以后还真的可能呢！不！禾浠回过神来，连连摇头，爱情，她真的不愿意再碰了。

“你的神念属性呈现出来的状态也是血色吗？”禾浠连忙转移话题。她刚刚会突然停住，就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在她的了解中，毁灭神念会同化主人，别说是功法法术了，就连身体内部、元神都会被同化，呈现出一种没有丝毫生机的灰色。而妄蒙打出来的气劲却是血色，唯有这一点和毁灭神念呈现出的状态不一样。

当然了，禾浠也想过是因为妄蒙的功法法术还未被同化，所以才呈现出他原本的血属性颜色，但毁灭神念哪怕还未同化主人，也会依附在主人的攻击上，增强主人的实力。而血色和灰色差异又极大，血色不可能掩盖得住灰色啊。

妄蒙点了点头，“是，我的神念属性和我本身的属性所呈现出的状态是一样的，都是血色，这也是为什么一直未被人发现的原因。”

那就对了，难怪会一直找不到症结所在，原来如此，那么，“可以告诉我，你的神念到底是什么属性吗？”禾浠问出口，话里还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这个问题，已经严重触及到个人**，妄蒙一旦告诉她，就相当于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了她手上。如果禾浠心怀不轨，完全可以以此把妄蒙置于万劫不复之中。

妄蒙也想到了这一点，定定的看着禾浠，就在禾浠打算收回问题时，妄蒙开口了，“杀戮。”

……

“哥，你跑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月上中天，庞原刚回到院子，庞涵就连忙凑了上来。

“去和其他几位宗门的长老商议明天比赛的事宜，怎么了？你找我有事？”庞原满脸疲惫。

兴奋的庞涵没有注意到庞原的脸色，自顾自的道：“哥，你知道吗？我今天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得师兄弟们说起一个极其厉害的家伙来挑战二师兄，导致二师兄不得不全力以赴。原来，二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突破金丹期九层了。”

庞原一怔，随即笑开，“那是好事啊。”

“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二师兄的修为都已经超过你了。”庞涵恨铁不成钢的道。

庞原失笑，调侃道：“原来涵儿是在嫌弃哥哥我了呀。”

“哥，你明明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庞涵不依的跺了跺脚。

“好啦好啦。”庞原安慰的拍了拍庞涵肩膀，叹了口气，有些落寞的道：“其实你二师兄的修为一直都在我之上，宗门里的师兄弟和长辈都是知道的，也就你呀，知道却不愿意承认而已。二十年前的上一届大比，你也是在场的，当时，倒数第二场的时候刚好把我和你二师兄分到一组，导致你二师兄不能放开手脚，惜败于我之手，甚至是连和傲邪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和傲邪的手下败将南天分到同一擂台，屈居第三。如果不是为了让我，你二师兄夺冠也未尝没有可能。”

听到庞原说起上一届的比试，庞涵微微有些忿忿，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也就不再反驳，只是道：“可是哥，你早已是宗门内定的下一任掌门了，如果二师兄实力太强……”

“你想多了。”庞原打断庞涵未说完的话，安慰道：“傻丫头，你怎么就看不透呢？林师叔的实力不也比爹强吗，但他也没抢爹的掌门之位啊。再说了，修真之人怎么能如此贪恋权势，你这样对修炼可多有不益啊。”

“还有，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你二师兄对我诸般谦让，如果让他听到该怎么想？你这样岂不是伤了他的心吗？”说到最后，庞原的话已带了丝丝警告。

……

禾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院子里的，她的脑海中一直回响着妄蒙的话，“杀戮于我，是天生的。从生下来开始，我的杀意就比别人更重，稍有不如意就想杀死别人。我并不是一个爱好杀戮的人，知道这样不对，但一旦气极或受了委屈，就会控制不住这种想法。两个念头，常常在我脑海中打架，几乎要把我分成两半。那一段日子，可谓煎熬。”

“直到有一次，我犯了一点小错，我祖父训斥了我，那时候，我甚至对他产生了杀意。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把我吓了一大跳，我几乎不敢想象，我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从那以后，我就有意识的开导自己，为得罪我的人找各种理由开脱，如果理由实在太过牵强，别人确实该死，那么，我会杀了他。”

“就这样，慢慢的，我不再会产生那种疯狂的念头，虽然依然会杀很多人，哪怕到现在，甚至很多人都只是犯了一点小错，我也同样杀了他。但是，这些都是在我清醒的状态下产生的，而不是杀戮神念在控制我。”

妄蒙说得很简洁，但禾浠能想象得到，那需要经过一个何等痛苦的过程来能产生如此大的蜕变。

而此时，禾浠也听到了答案，可惜，却不是她要找的答案。他的杀戮神念，跟云景晅的毁灭神念是不一样的，杀戮神念虽然会影响妄蒙的神智，但却不会吞噬他的自主意识。而云景晅再如此被同化下去，他的自主意识就要消失了，一旦消失，云景晅还是云景晅，但住在他体内的灵魂却再也不会是云景晅了。

禾浠也在想，是不是能够复制妄蒙曾经控制杀戮神念的办法，让云景晅也如此，但很显然，他们的性格天差地别，根本就无法复制。妄蒙能够做到，是因为他的决心够坚决，而且没有能影响到他做如此决定的事情。而云景晅却反反复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别忘了仇恨，别忘了段裳，如此下去，又怎么能放得下。

对了，禾浠想起来，她曾猜测九幽真人也是毁灭神念的拥有者，在禾浠看到的野史记载中，九幽真人自被逼进东歧山脉后，就再也不曾出来过。但在被逼进东歧山脉前的那场大战中，九幽真人横扫四方，杀了无数修士，可是到最后却因不敌而退走东歧山脉，这一点却和毁灭神念的拥有者相差甚远。

在九幽真人纳虚戒内找到的“神识属性杂谈”中介绍，拥有毁灭神念者，到最后都会被同化，化身杀人魔头，哪怕战至只剩最后一滴血也要杀下去。但看九幽真人最后居然会因不敌而退走，说明九幽真人的神智还算清醒，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曾经，因为修为不够，禾浠一直没有打开从九幽真人纳虚戒内得来的一册手札，还有在九幽真人洞府得来的一块碧玉。依她的猜测，她想要的答案，也许就在那一册手札里。至于那块碧玉，却不知里面藏了何种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