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
作者:偷偷 | 分类:仙侠 | 字数:45.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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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_第6节 破格
沧桑,始见沧桑!
两座高峰依旧直插云端,千百年来不曾被风雨削弱,宏伟异常,而庭前的沧海湖依然碧波滔滔,洗礼着人间海枯石烂的传奇,诉说着造物永垂不朽的奇迹。
段一林出生于西南边陲,见山有如见蚂蚁,但如此雄伟危峻的高峰他还是生平第一次遇见,相比他家乡的山是连绵不断的,而沧桑峰却是顶天立地的,独一无二的,而且还无处不散发着道家的祥和,蕴涵着风水灵气的独特,一眼望去令人内心涌出一股自然的镇定和暖和。
这几天下来,段一林在吴白志等人的疗理下,气色逐渐有所好转,但整个人看去还是死气沉沉,眼睛没有多少神采,苍白的脸蛋好似发生定格一般,怎么休养也无法改观。脸部的伤痕慢慢愈合,相继脱去了褐色的伤疤,右脸那道深深的剑痕显而易见,看来烙印是永远也不能化去的了。
段一林仔细地瞧了瞧面前的沧海湖,有如沧桑峰下的一面大镜子,只是偌大的湖面却没有船只,不由轻声问道:“吴师兄,我们怎么能过去呢?这里又没有船。”
吴白志呵呵一笑,道:“勿用担心,我们修道之人是不需要船的,你看!”说着手指一屈,嘴里暗诵,“唧”一声响,一把仙剑从他后背缓缓祭起,青光异彩顿放,煞是好看,转眼间直射水中,顷刻便飘荡在沧海湖的湖面上,与碧波相互辉艳。
段一林虽然最近一直与三人在一起,但由于他的伤势致使他们不能御用法力飞行,只能长途颠簸,这多天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施用法力,一看果被惊讶住。
吴白志得意道:“段小兄弟,我们走吧!”说着拉起段一林跳上了仙剑,仙剑在水面上飞驰而去,快速无比,两耳边呼呼响着风声,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模糊。
这时陈预和萧梦岚也祭剑跟来,特别是萧梦岚,长衣飞飞,秀发扬扬,玉脸美目传神,俨然九天下凡的仙女。轻风吹拂在她的襟前,吹起她颈处淡青色的长巾,显露出她亭亭玉立的身姿,美不胜收。
由于萧梦岚的赏心悦目,段一林也忘记注意她脚下的法宝了。这一回,段一林终于领略到了道法无穷的能力,内心修道的愿望更是热切,梦想自己有一天也能自由地驰骋于天际,快乐的拥抱云彩。
须臾,沧桑峰近在眼前,三人同时跳上岸边,各自收回仙剑。传说的,巍峨的沧桑峰便在自己的头顶之处,置身于山脚下,人始显得渺小如沧海一粟!
吴白志欢喜道:“我们终于到了。段小兄弟,你看,这两座高峰便是闻名遐迩的沧桑峰,左边是沧海峰,右边是桑田峰,而两峰之间便是台中崖,正是我们沧桑派的中心所在。”
段一林随之着吴白志的指引,向上一看,千百丈间云雾缭绕,两峰只见果真有一大开阔的中央平台,那里屋檐突兀,隐隐于山林与云雾里,存在确实鬼斧神工。
说着几人走过一条山道,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开阔的山门,山门位于两峰中间,顶处写着几个血红的大字——沧桑派。
字体飘逸有力,大气凛然,点滴恰到好处,非同一般。山门处有人沧桑派的弟子看守,见陈预等人急忙问好。山门过后,洞天辽阔,始感真正步入了沧桑峰,而高处的台中崖更是清晰可见。
吴白志又欣然祭出宝剑,扶住段一林飞天而起,顷刻间向台中崖处有如流星掠去。段一林大是震撼,紧抓吴白志的臂膀,小心翼翼往下看去,树木苍天,壮丽山河一览,心内不免豪情万丈,多日压抑的心情一时间淡去,融入了滚滚的流云间。
不过毕竟飞天还是自己的第一次,生怕不小心掉下去死于非命人之常情,激动之余紧张地抓住吴白志,而吴白志显然了解这一点,安慰道:“段小兄弟,尽量放松,无需害怕。”
段一林低声点头,不过实在忍不住问道:“吴师兄,为何刚才不直接祭剑飞过沧海湖呢?”
吴白志呵呵一笑,道:“沧海湖被祖先降入了法力深厚的咒禁,法力低的人是不能直接飞天而来的,不然会遭到咒禁的诛杀的。”
段一林一咋舌,道:“吴师兄你的法力也算低吗?”
吴白志哈哈大笑,道:“低啊,低得很呢。”
说话间几人飘然落地,落下之处是一个悬崖边的平台,站在平台上仿佛置于天与地的中间一般,轻风吹拂,清爽怡人,脚下却是朵朵云雾,恍如天庭。平台的对面云深不知处,亭台密布,依山而建,依稀可见,这就是闻名天下的沧桑派了。
段一林向自己后背看去,一条山涧直下,底下就是刚才自己进来的山门,而这里丝毫没有石阶通向山下,根本没有下路,难道沧桑派的人个个都是道术高深,飘然飞下或飞上的?思虑过后不由对沧桑派的子弟深感佩服,慨叹修道成仙之人果然不一样。
四人紧接着走过前面一座弯弯的白玉石彻成的小桥,桥上刻满了多姿多样的古迹图案,栩栩如生,手法非常的精美和传神。
桥下流水潺潺,段一林凝视一下那流水,心里觉得纳闷,也不知流水是从何而来,既没有来源也没有去处,但却能真实地见到流水长流过桥底,淙淙而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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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桥不高也不长,一下便可走过。大概又走了一会,云雾散尽之处,一切景物清晰可见,雄伟壮观的建筑耸然眼前。只见碧天白云,晴朗不已,有着丝丝的阳光投射而下,映照着面前万千的房屋,有如传说中的天宫,一派太平盛世。
段一林又是一呆,想不到刚才四周还是云雾缭绕朦胧不清之貌,但走过小桥,豁然是这般景象,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看来这个沧桑无一不隐含
着让人激动的奇观,而自己像极刘姥姥进大观园。
一路走来,一座异形超大的道观出现在面前,巨大的横额上写着三个墨字,龙飞凤舞,无人能识,衬托在碧绿的屋檐之间有着说不出的庄严。
吴白志一改先前的笑脸,敬重向段一林介绍道:“这是我们沧桑派的主殿,九宫殿。”
段一林连忙点点头,抬眼看看三个大墨字,心道:哦,原来横匾写的是‘九宫殿’三字。
段一林想着,几人走过九宫殿门前高高的阶梯,步入一个大门,原来里面还有密密麻麻的道观紧紧挨着,像是拼成一个什么图形一样。
段一林紧跟着吴白志他们走进了最中心那个殿堂,堂内金光辉煌,壁画、神像到处摆放,非常宏观与整齐,人进其间便闻到一股浓浓的清香,道家的气息为之更浓。段一林头一回进入这样大气派的宫殿,两眼忍不住东张西望,内心不由浮生紧张,吱声不作。
走过一轮轮向上向下的台阶,终于来到一个大厅之内。大厅宽敞明亮,摆设高贵典雅,排场十足。厅内两排皆是高高的座椅,厅门对面更是有一排金光闪闪的座椅,不用多说便是沧桑派的主要人物的座椅。
大厅内回来走动着一些沧桑派的弟子,男女无限,个个仪表非常,气质有异于常人。虽在走动,但却不曾发出一些声响,彼此见到了也是点头示意,不作出声。如此,更显九宫殿内的庄严!
段一林一路跟着三人进来,其间不少人与陈预三人照面,个个都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下满脸病气的段一林,似乎对他特别在意,使得段一林更是拘谨,眼睛一直都不敢抬起,内心的紧张可想而知。
四人在厅内停下,这时一位年若二十的弟子缓缓走来,在前面站住,轻声问道:“这几位可是陈预师兄等人么?”
陈预连忙点点头,道:“这位师弟何事?”
年轻弟子躬身道:“弟子名叫听竹,掌门师傅知道师兄等人今日回山,特地吩咐弟子在此等候。”
陈预眼露惊讶之色,喜道:“哦,原来是听竹师弟,闻名已久,幸会幸会!”
听竹急忙微笑道:“陈师兄过奖过奖。”
陈预呵呵轻笑,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厅里的四周,问道:“请问听竹师弟,今天金銮厅为何如此多人?”
听竹灿然一笑,道:“今日午时是沧桑派新生弟子的‘拜关’(注一)仪式,陈师兄难道把这等喜事给忘了?”
陈预以手击额,笑着责备自己道:“哎……健忘,健忘!居然把这等大事给忘了,真是不该!”
陈预说着,听竹等人皆是笑了起来,严肃的金銮厅始觉宽松,段一林才借此机会舒了口气,额头也出了不少的虚汗。
听竹笑着,目光一转,仔细打量了一下在三人身后的段一林,见他脸色不佳,内心不由一动,眼神稍显疑惑,不过即时微笑道:“难道这位就是陈师兄在书信上所说的段兄弟?”
段一林见听竹说到自己,内心顿时一惊,心头“噗噗”地跳了起来,抬眼看了一下听竹,不知说什么好,紧张之情油然意表。
陈预深知段一林胆怯,急忙代道:“不错,这位就是段一林小兄弟。段小兄弟,来见过听竹师弟。”
段一林这时才怯生生地走了出来,低着头道:“见过听竹师兄!”
听竹笑着点点头,与旁边的陈预等人对视了一眼,大家都不由有了笑意。
听竹顿了顿,道:“陈预师兄,师傅有请你先进后厅,有要事商量。”
陈预一惊,用疑惑的目光看了一下听竹,听竹神秘一笑,径自转身带路,而陈预只有紧跟听竹,忐忑不安地走进了后厅。
后厅。
后厅之内早已传来了激烈的争执声,有一个声音余音震梁,分贝不下于狮子吼,听得陈预心惊肉跳,不过他多少能猜知到是怎么回事。
这时,听竹朗声禀报道:“师傅,陈预师兄到了。”
厅内传来一句回话:“请他进来!”长空的回话在厅内荡出,显得异常的幽远。
陈预急忙走了进去,而室内坐着几个年纪不小的大人物,为首的不外是沧桑派的一派之主长空师伯,他旁边还有长云师叔、长雨师太和自己的师傅长风,另外还有几位派中的议事长老,当今的沧桑派首脑几乎全部在此,战阵可不小。
陈预急忙上前躬身拜见:“弟子陈预拜见掌门师伯、师叔、师太、师傅与各位长老。”人多了,见礼都显得困难。
长空挥挥手,点点头道:“免礼吧!”
陈预礼毕,诚惶诚恐地问道:“不知掌门召弟子有何吩咐?”
长空还没来得及说,旁边按耐不住的长云大声道:“陈预,你最近不是一直跟着那姓段的小子吗,你且说说那小子到底是如何一个情况。”
陈预一惊,咋舌道:“啊……不知师叔想知道段小兄弟的什么情况呢?”
长云的声音越发的大,反问道:“他什么情况你都不知道吗,哈?”
陈预心神一震,他向来听闻四师叔长云性子如雷似火,如今见之有过而不及,仿若再慢一步他准把自己给生吞了。
这时身为陈预师傅的长风在旁道:“四师弟少安无躁!”接着转过头对陈预和颜说色道:“你且具体说说他的情况,好让几位师叔师伯定夺。”
陈预点点头,道:“是,师傅。”
说着顿了顿,整理一番思绪,娓娓而谈道:“段小兄弟这次大难不死,非常奇异,理属奇迹。他在九天神罡和冥王魔剑并同的相击之下,若是凡人早
已元神俱灭,然而他却昏迷九天之后奇迹般醒来,事出奇巧,弟子也想不透其间的原因。”
陈预话一出,在座的首座个个面露讶色,长空稍微苍白的脸上神色一缓,而旁边的长云却问道:“那他现在什么情况?”
陈预看了长云一眼,接着道:“段小兄弟原本全身经脉皆断,生望全无,但醒来过后,气色有所恢复,不过身体弱不胜衣,举手投足间虚软无力,只怕……只怕……”
陈预半吞半吐的样子惹得长云大是不满,高声道:“只怕什么啊,快说!”
陈预额头冒汗,急急道:“只怕一生也不能舞刀弄剑了!”
此话再出,全场哗然,只有长空的脸色越发难看,一直默然不语,身旁的议论声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思绪使得这位大师疲倦的脸色凸显。
长云更是理直气壮,作下定论道:“原本资质不佳就进不了沧桑,现在加上全身三级残废,那更是万万不能的,掌门师兄,我看……”说着转头看向大师兄长空,只见当事人满脸乌云,话到口边就缩了回来。
各位师弟妹见长空这回自西南回来之后,神情一直古怪,仿佛心事重重,不但在通风崖面壁了半月,而且对这位姓段的小子更是千百维护,完全不像往日。
长风观察仔细,若有其事问道:“师兄,你有什么心事不成?抑或这次大战动用了九天神罡使得道气受损了?”
长空微微长吟,道:“乌源深这魔头法道果然惊世绝俗,虽然这次我身受重伤,但也有幸重创于他,想他这次不死来日也不长矣。人修道一辈子,能砍妖除魔,造福苍生,足矣。”
大家闻言,语中似乎含有沧桑颓废之感,心头皆是一震,扰乱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氛围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长空幡然淡淡地笑了笑,道:“大家不必过于担心我。至于段一林之事,我决意已定,各位师弟妹以及长老不必再劝。”
长云急不可待道:“掌门师兄何能逆门规而为之?”
长空凌然肃语道:“逆沧桑派千年门规,罪当恶极,但日后我自会向列祖列宗交代。”说话间,脸上的没落更显。
长风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道:“掌门师兄,有何事不妨直说,我们又不是外人。”
长空摇摇头,道:“此事还不到时候。我长空平生只错两事,而人非草木,孰能无过?总算对得住沧桑。总之你们记得,我们沧桑派欠这位孩子的就是。”
长云这时实在像丈二金刚,内心疑问重重,如再不追问,他准会天天失眠,急如星火道:“掌门师兄,我们欠他什么了?有何曲折你为何不妨直说?”
长空摆了摆手,道:“话到此处,各位还是答应为兄的不情之请吧。”
长云十分郁闷,红光满面的粗脸越见深红,跳起来道:“掌门师兄,人情归人情,怎么能与接收弟子混为一谈?我们沧桑派千百年来一直繁荣昌盛,不外因为接收弟子把关严格,如若这一关把握不好,那对我们沧桑派危害难以计算。我身为沧桑派子弟,是万万不可答应你的要求。”
长云这话掷地作金石声,使得几位长老也纷纷附和,皆觉得长云说得有理,不停规劝掌门三思云云,而又令长空脸色一沉。
蓦然,坐在旁边一直没有什么言语的长雨师太也蹦出一句道:“掌门师兄,师妹觉得四师兄所言甚是,还请你三思而后行。”
长空面子几乎挂不住,欲想怫然作色,但在旁的长风却即时道:“大家稍安勿躁!容我说几句。”
长空知道二师弟长风向来心思慎密,点子也多,暂时压住怒火,沉声道:“二师弟,你有什么不妨直说。”
长风看了长空一眼,点点头,道:“居然我们沧桑派亏欠这位孩子的,如今他也家破人亡,无家可归,加之身受重创,我们收留他是理所当然的。但沧桑派又有接受弟子的严格规定,有明文规定,不如我们暂且收他为‘过渡弟子’,期限却是无限。日后他能否可成为正真的弟子就看他的造福,你们说可好?”
长空一想,觉得有理,脸色微微平伏,而其他的人并没说什么,显然是答应了。长空点点头,道:“既然大家没有什么异议,就按二师弟的话去办吧。”
说着,又转头对长云道:“四师弟,这届弟子是你负责带的,你就顺便调教调教那孩子吧。”
长云大感其难,愤怒未平,嘀咕道:“掌门师兄你一味推荐他,不如……”
长空不理会长云,直接打断的他话语,道:“四师弟你向来有过人之才,如今就有一个不过人的弟子让你调教,为兄希望你能成就过人之举啊,不要让沧桑派失望啊!”
长空的话一出,长云一时语塞,老脸憋得通红。长风微微笑道:“是啊!如此才能显示出师弟的过人之才啊!”
长云怒站而起,指着两位师兄道:“你……你们不是诚心要取笑我吗?”
“哈哈……”长空和长风不理会长云的愤怒,忍不住笑了起来。
众人看到长云这般模样也忍俊不禁,陈预不敢开怀大笑,不过内心却放下了一块大石,暗暗为段一林庆幸。
金銮后厅洋溢着少有的欢喜,千年的庄严在欢声笑语中微微开怀。
注一:拜关,为沧桑派弟子真正入门之仪式也。沧桑派每半世纪开山接收一次弟子,新收之弟子为“过渡弟子”,需在山上修炼十年,十年之期一到,考核通过者,即可举行拜关仪式,成为沧桑弟子。考核不过者,勒令下山,千百年来,不过者成千上万。每每不过者,痛哭流涕,悲不自胜,哀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