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中的人们不停的奔跑着，但却依旧难逃山洪之口，每次电光亮起，孙凌都能看到山洪又与自己近了几分，而且不时会有躲避不及的老弱妇孺被卷入其中。孙凌感觉疲惫至极，虽然他依旧在奔跑，但他心中已经渐渐失去希望了。身后的人影一个一个被吞噬，咆哮声越来越近，孙凌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这些了，他只是努力的奔跑着，甚至忘了为什么。

扑通，孙凌身前一个瘦小的身影摔倒了，慌忙中那瘦小的身影竟然拉住了孙凌的衣襟，此时电光亮起，孙凌依稀辨认出满是泥水的面庞下竟是自己私塾的学生，而那个孩子也哭喊着叫了一声“先生”。孙凌一愣，此时洪流已近。

“快跑啊！”薛雪儿吼了一声，用力拉扯着孙凌。孙凌一个前扑，衣襟被身后的孩子拽的笔直，一瞬间，孙凌似乎想到了什么，在他转头之际，山洪已然将那个瘦小的身影吞没，孙凌只看到了那依旧拉着自己衣襟的手。

天地俱静，奔跑的人流，咆哮的山洪，甚至是空山闪过的电光，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瞬间静止了，孙凌也放开了自己一直紧紧握着的那双手。

转身，低头，孙凌看到了一只拉着自己衣襟的手，虽然那个瘦小的身影已经被山洪吞没，那满是泥水的小手也已经消失不见，但孙凌还是凝神看着自己尚未落下的衣襟。在这衣襟的一端，他看到了一直芊芊素手，与之相连的，是白皙的衣衫，赤裸的双足，还有那个寡言少语、面无表情却只需一个眼神便可以心神相通的人。

孙凌转身，他身上的泥水纷纷退去，那自己穿了不知道多久的破旧长袍也变成了曾经黑色的儒衫。不仅孙凌如此，整个世界都以他为中心开始崩碎，所有的灾难和所有孙凌所感受到的祥和景象都如泡沫般消失，整个世界变得空空荡荡的，甚至脚下的土地也已经崩碎。但是孙凌依旧站在那里，悬空站在那里。他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因为他已经记起来了，他不只是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他还是儒家弟子，是儒修。

呼——，“呵……呵呵，”看到孙凌无事，虎妞颤抖着嘴唇笑了一声，笑声干涩。但众人听了之后却都长长舒了口气。刚刚那一瞬，众人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若是孙凌被山洪吞没的话，那一切就都完了。

“这算是破了第一关了吧，哈哈。”卫子轩笑道，极度紧张后的放松让他觉得十分不自在，只能开口说话缓解一下。

“还不算，守阵者还没有被打败。”玄道子说道。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虽然孙凌所在的整个世界都崩碎了，但是那个薛雪儿却依旧还在。

“黄华狸？”孙凌沉声问了一句。

“咯咯咯咯，”“薛雪儿”轻笑着一个转身，便换了一副模样，果然是众人出遗脉山区时曾遇到的黄华

狸，那个自称阿狸的女子。“公子有礼，想不到只匆匆一面公子便将奴家记住了，奴家真是深感荣幸。”

“咯咯咯咯，”“薛雪儿”轻笑着一个转身，便换了一副模样，果然是众人出遗脉山区时曾遇到的黄华狸，那个自称阿狸的女子。“公子有礼，想不到只匆匆一面公子便将奴家记住了，奴家真是深感荣幸。”

“如此说来，你便是守阵者了？打败你便可以破了这第一关了吧！”孙凌再次问道。

阿狸娇笑一声，轻轻一跃，跳到孙凌身边。孙凌抽身后退，又引来阿狸一阵咯咯咯咯的笑声。“若按魔门秘境来说，嗯哼，我算是个守阵者吧，不过呢，奴家可没打算与相公你大打出手哦。”

阿狸说着，脚尖轻点，身形便嗖的一下飘到孙凌身边，而后她轻轻落下，在孙凌耳边轻声说道：“相公，虽说我俩并无夫妻之实，但毕竟一起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你怎狠心？”说着阿狸已是两眼戚然。“多年夫妻虽是假象，但奴家早已倾心与君，每日朝送君去，晚盼君归，日日年年皆是如此。”说道这里，阿狸以手轻抚孙凌胸膛。“山洪爆发之际奴家都不曾放开过手，甚至存了一同与你葬身此地的念头。此情日月可表，天地明鉴，相公你就如此铁石心肠，非要置奴家于死地吗？”

孙凌嘴角抽了一下，没有答话。反倒是黑魔山下的虎妞拳头攥的格格直响，火红色的长发更是无风自动，俨然气到了极点。

阿狸见孙凌无动于衷，只得凄然一笑，转身离开孙凌身边。“若相公你执意如此，那奴家也无话可说，那便动手吧！”说着阿狸神色一凛，双手化爪，迎面便向孙凌攻来。

这一幕看的黑魔山下众人目瞪口呆，卫子轩更是惊叹道：“我的天，这个女人变脸果真是比翻书还快，”说着卫子轩不忘看看身边的君渺渺。“还是我家渺渺好！”

君渺渺闻言一动不动，脸上无一丝表情，不知道她是否把卫子轩这句话当成了夸奖。

其实不知卫子轩，孙凌也没想到阿狸刚才还满目凄然，转瞬便杀招已到。好在孙凌自破去幻像后便将春秋笔取了出来，此时阿狸双爪攻到，孙凌侧身闪过，同时以春秋笔为刀，向着阿狸点去……

“相公！”又是一声似在耳边响起的呼唤，扰乱者孙凌的心神。孙凌暗自凝神，不为所动。手中春秋笔又快了几分。

那阿狸招式已老，但其还不变招，竟直直的向着孙凌扑了过来，孙凌心中一惊，满脸骇然！

“相公！奴家真的不想跟你打……”

“相公，这么多年来，这是你第一次抱我……

“相公，奴家不叫雪儿，你要记得哦，奴家叫阿狸……相公……”

孙凌愣愣的站在那里，手中滑腻的感觉强烈的证实着他心中

所想的真实性，阿狸竟然就那样直直的扑过来，春秋笔竟然就那样直直的插进她的胸口……

娇躯向后倒去，春秋笔也抽了出来，带起的血滴自空中落下，滴落到石堆上，孙凌的双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甚至连春秋笔都拿不住了，他只是茫然的向着那个坠落的身影伸出手，此时孙凌才恍然察觉到：那个在幻境中与自己度过了几十年光阴的女子不是薛雪儿，她叫阿狸！

“这……这是怎么回事？”卫子轩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但无人回答。黑魔山上方天空中发生的一切众人都看在眼里，但无人可以给出合理的解释。阿狸真的爱上了孙凌？依现在的情况看应该是的，也正是如此，即便众人中有谁对这件事有什么不同的看法，也只能以沉默以对。因为阿狸用她的直接、决然和轰轰烈烈证明了一切，任何人包括虎妞在内，都难以对那个坠落在废石堆中的身影再有任何微词，所以大家只能沉默着。沉默着看着孙凌，沉默着回忆着在那犹如走马观花一般的几十年中，阿狸带着薛雪儿的面具陪着孙凌身边，不管她最初的动机是什么，最后，她用自己的方式给了所有人一个交代。

崩裂，孙凌所在的世界再一次崩裂，孙凌就那样面色骇然的站立着，被代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条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长长的大街，接道两边伫立着各种各样的建筑，房屋、商铺、亭台甚至官邸不一而同。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孙凌自己直直的站在接道中间，一动不动。而那街道两旁的建筑，全部都门户大开，嘈杂声自门内传来，各处不一。或是欺行霸市的商家大骂同行小贩，或是富贾之家的主人殴打奴才，又或是官匪勾结的衙门官邸欺压百姓……各种恶行不一而同，但都只是在那建筑门内一幕一幕反复的发生着。

孙凌依旧站立在街道中间，对身边建筑门内发生的事，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就那样直直的站立着，沉默着，一动不动！

锵锵！一声怪异的鸣叫使得黑魔山下的所有修士一阵骚动，众人向着声音来处望去，远远便看见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子自九天之上缓缓而来。

来人落下，便径自向着薛雪儿众人走去。其他修士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断。玄道子也定睛打量了那女子一番，而后迈步向前，打算施礼问候。

其实玄道子在之前的锵锵声中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早在数月之前，便有修士自遗脉山区听到这有如金石撞击发出的洪亮清越的声音，与此同时，更有诸多修士亲眼看到九天之上有神鸟出没，其蓝色鸾羽自天边垂下，于云间掠过。后有修士考察典籍得知，锵锵所鸣者为远古灵异之一凤凰所鸣之音，而那自九天垂下的蓝色鸾羽更是凤凰后裔鸾鸟最为突出的特征，是以如今修界有远古凤凰后裔——鸾鸟出没的传言便散布开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