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夜是如此的昏暗，又是如此的血腥。大散关前，野蛮人已经开始了疯狂的进攻。天空之上，黄云长老率领新月国的仙人和百兽童子打得难解难分。看不清人影，只见天空中七色光芒闪耀，不时就有流火或是剧毒倾泻下来，下面的人无论是蛮族还是新月士都遭了殃。战争打到这个份儿上，双方都杀红了眼。一名狼人挥舞锋利的前爪，将军士的斩马刀抓住，但另一名军士却趁虚而入，长矛刺入了狼人的胸口，狼人仰天狂叫一声，栽倒在地，不过临死前后爪猛力一抓，硬是将那名偷袭自己的军士抓了个肚破肠流，凄惨无比。

满地都是死尸，耳边俱是嚎叫，整个世间已经变作了活生生的地狱。数十万人在一处拼杀，除了杀戮，还是杀戮，黑与白在这一刻已经不存在，天地间只有那一片恐怖的血色。

凌子凡和霍青山一道站立在山顶，远方突然传来震天的脚步声，一群身高丈二的熊人手拿铜锤，疯狂的冲进了军阵。大荒山的野兽，越是接近人类，实力越为强悍。像这丈二高的熊人，比起三丈高的狼人，看似个子矮小，实则力大无穷，再加上他们熊族天赋的粉碎神通，一锤砸下，往往方圆三丈的空间都被封锁，巨大的力道让军士爆体而亡。这些熊人顿时将大阵冲开了一个缺口，这时东南角数万蛮族骑兵突然发力，化作狂飙席卷而来。

“奥呜呜——”这些骑兵胯下都是精壮有力的青狼，瞬间就冲入阵中，挡者披靡。

“父亲，快下令吧，我手里还有五万雄兵，定能顶住这一波冲击！”

“不，再等等！”霍大将军还是那幅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模样，看起来他似乎还没有把这些蛮族军队放在眼里。手指不停的在地图上指指点点，这幅野牛皮绘成的地图早就被他戳出了好几个洞。

“百兽童子驻守着息烽山脉，天乙老妖率领兽族进攻大散关——我怎么总觉得他们的力量没有用尽似的？”霍青山自言自语，征战多年的沙场经验让他很是诧异，尽管现在双方胶着的厉害，但还是不敢贸然的将剩余的兵力投入支援。

“父亲，快看！”霍北星惊呼道。

远处开过来一支恐怖的军队，这是大荒山里最强悍的蛇人一族。这些蛇人力大无穷，手拿着两把大斧，见人就砍。而他们自身的鳞甲兼顾，寻常的刀剑很难他们。蛇人的出现让整个军阵乱作一团，霍青山皱了皱眉道：“这帮蛇人是如此的凶悍，看来我们只有暂时的退却。”

铜锣声响了起来，全军后退了数十里。即便这样，蛇人还是不依不饶，直到营寨上方乱箭射出，这些蛇人才收敛了些。清点各部，这一次杀伤敌方一万余人，但自身的伤亡高达两万，霍家父子经历了无数恶战，但这样惨烈的伤亡还是第一次碰上。见众将领都有些沮丧，霍青山安慰道：“以往我们都是与蛮族进行小规模的冲突，如此大规模的战斗还是第一次，蛮族和蛮兽有着身体优势，不过我们也未必会输给他们。至多我们推入大散关，凭借高墙和法阵坚守，他们又能拿我们怎样。”

一番劝解，众将领的心中隐隐又有了取胜的希望。霍青山连夜召开军事会议，商议破敌的良策，不过都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所谓一力降十会，在蛮族绝对强横的实力面前，人类的智慧有时候实在是多余。楚月开口道：“我们还有最为精锐的玄武骑没有出动。”

霍青山望了公主一眼，他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公主有所不知，今日我一直没有动用玄武骑，是因为我有种预感，我感觉对方还没有出全力。如果让玄武骑过早的暴露，只怕对我们不利。”

大皇子楚南风插话道：“诸位请看，这前面是大荒山入口，后面就是大散关。四周全是崇山峻岭，野蛮人的左翼由百兽童子率领，与我们黄云国师所率领的道法军团对峙。天乙老妖率领的野兽军队正在右翼和我大军作战。但今天出现的三万蛇人军团，却在我们的意料之外。我们新月国立国多年，很多情报和信息都是透明的，对方只要稍加打探就知道。但大荒山是罗天十大凶地之一，我们对他的了解实在是太少。实在不行，我们干脆撤回关内。”

大皇子说出了众位将领的心里话，与身体强横的蛮族打下去实在是胜算不高，凭借关隘据守，静观其变，说不得还能觅得战机。

“撤兵？绝对不行！”二皇子站起来大声说道：“我们新月国集结了数十万大军，就这么无功而返岂不让人笑话。寸土必争！”

二皇子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响应的人却不多。这些带兵将领多数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痞，像这种明知不可为的战还要硬打傻子才会去做。二皇子楚南昆本以为自己振臂一呼，就有人响应，他环顾四周，大多数将领一言不发，有的干脆就把眼皮给合上，完全把他的话当做放屁。楚南昆尴尬的坐了下来，最近因为顾惜林的事情让他对军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抵触，以至于刚才没有过多思考就贸然发言，自讨没趣。

“撤退只是一个权宜之计，我们最终还是要和蛮族决战。此处靠近大荒山，蛮族身体强横，他们的补给线比我们短，占了地利的优势。这一次他们可是铁了心要攻击我们，不把他们打退恐怕日后数百年甚至上千年都会成为我们的祸患。”

会议商量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外面蛮族再一次发动了疯狂的进攻。好在整座大营都布设了强大的法阵，即便有个别的蛇人冲近营寨，也会被强劲的弩箭射穿。黄云国师率领法师军队和百兽童子又干上了，上面打了个沸反盈天，下面的人还是沉默不语，真是一幅奇特的景象。楚月公主觉得二哥简直是伤心过度，一个小白脸值得这样吗，他说的话完全把军方给得罪了。不过这样也好，二哥要是当上了储君，说不定将来后宫里全是一帮男人，想想一群油头粉面的小白脸涌上来，楚月就觉得心里恶心。

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到了凌子凡的身上。这名天南小领主，不畏二哥的权势，敢于为弟兄挺身而出，于百万军中斩杀敌方大将海牙，真的是一条好汉。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莫非他心里有了主意，只是不好说出来？楚月心里尽情的八卦，她哪里知道此刻凌大领主正沉浸在天玄**的琢磨中。外面的打打杀杀，关我鸟事，尽早提升实力才是上策！

“不知道凌公子有何高见？”楚月突然开口，凌子凡此刻正在为一个修炼上的难题伤脑筋，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将他从九天云外拉了回来：“高见谈不上，我觉得我们在这里和他们打打杀杀，不如多想想他们为什么要来进攻？”

这个问题让众人面面相觑，一些将领当场骂开了：“妈的，老子怎么知道这些野蛮人是怎么想的，小子，听你这话似乎在为野蛮人讲话。”

凌子凡简直懒得和这些粗人废话，你们在这里打死打活不要紧，何必把我从天南拉过来陪你们送死。楚月突然一扬手，红色的光芒一闪，刚才出言嘲笑的那名将领被打得飞了出去。

“今日军中议事，言者无罪，凌公子但讲无法！”

楚月锋利的目光扫过，鸦雀无声。凌子凡暗自佩服公主的气魄，楚月一双妙目转了过来，声音如同黄莺出谷：“凌公子，此战关系我新月国数十万将士，凌公子有妙计直说无妨。”

凌子凡叹了口气道：“我刚才说的就是实话。兵法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我们真的能够知道野蛮人为什么要入侵，或许就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真正途径。”

楚月面露遗憾的神色：“凌公子说的的确是上策，若要想知道原因，只怕是整个罗天界高层才能知晓。我们现在还是要把目光集中到退敌上。”

凌子凡深吸了口气，长身而起，不客气的走到了沙盘前：“既然公主如此信任，在下就姑且说上一说。目前我军兵力共计三十九万，除去八万驻守大散关，两万用于后勤和补给，剩余的兵力分布在息烽山，黑河谷，以及关前的各个营寨之内。而蛮族现在投入的兵力总共已经达到了二十万，与我军实际参战的兵力相等。霍将军不敢用全力，这一点我完全赞成。”

霍青山苦笑道：“凌公子，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蛮族还有后手，我只是根据多年的经验判断罢了。”

战争是最为高级的艺术，一些名将之所以成为名将就在于他们百战厮杀所累积起来的经验，或者可以说是灵感。这种灵感无法用合理的方式进行描述，但往往却真实有效。不过，霍将军的灵感显然无法说服以二皇子为代表的监军势力集团，凌子凡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出合理的解释：“霍将军所言极是，这段时间野蛮人的排兵布阵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他们增兵往往是在我军进行了新的部署之后再进行应对。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野蛮人内部的战略意图也不明确，也就是说，他们已经由最开始的进攻转为被动性的防守。不过，有一点不可轻视，那就是在我们重兵压上的时候，蛮族总有充足的力量来应对。因此，我们决不能贸然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