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债务债雾

第二天，天还没亮，三叔就起床，步行去“白岭大锅面”，指导操作一大电饭煲卤牛肉——确切说叫做焖牛肉，三叔叫把卤汁烧开，把牛肉洗净切成大块放进电饭煲，就断电，盖好密封起来，叫别动，现在是早上六点，待下午六点再起锅……

做完后，三叔就自个儿在街上转，观风赏水。连天友庆他们打电话叫吃早餐，三叔说，你们忙你们的事去吧，今天我自己逛一圈。

连天他们急于找陈发水协商布黑三欠款事宜，就放任三叔自个玩去，约好晚上再到“白岭大锅面”品尝三叔的手艺。

晚上，连天、友庆、葛凤玲等又来到“白岭大锅面”，昨晚葛凤玲带了孩子，缠着三叔，三叔不好喝酒，晚上便不敢再带孩子来了。

上的第一道菜就是三叔自手把关的卤牛肉，连天、友庆、葛凤玲各品一块，赞不绝口！

外头另一个蒙古包的一桌客人咆哮起来，连天和友庆以为发生什么事，出来看了，原来那桌几个后生家吃了三叔的卤牛肉，觉得好吃也大喊大叫起来，叫老板再上一盘，老板林建兴进去解释说只是让他们尝尝，没有整盘卖的，几个年轻要罚老板喝三大杯。林建兴连忙赔罪，说明天继续做……

林建兴安顿好那个蒙古包进了连天他们的蒙古包，连连向三叔敬酒说，三叔是民间美食大师，这顶手艺没开发利用可惜啦！你这卤牛肉，我让人吃了，都交口称赞，都反映。我以前那卤料远闻奇香，吃起来不香，三叔这卤牛肉远闻不香。吃起来却回味无穷。三叔配的卤料奇啊，三叔啊！这卤料中不会加鸦～片吧？

三叔哈哈大笑。鸦～片会让人上瘾，但要吃几回后才能上瘾，鸦～片中药店能随便让你配吗？我这卤料不是客人吃几回才说好吃的，也是一吃就觉得好吃的，鸦～片能有这样的效果吗？再说害人的事咱不做！我这中药是有益人体健康的中药，关键还不在中药卤料上的效果，是焖的效果！你说对了，为什么你的卤味远闻很香。吃起来不香呢？你在卤的过程中继续加热，把香气蒸发出来，我用焖，香气就焖在肉里，入骨入肉入味……

建兴说，三叔啊！我和友庆是同学，情如兄弟，我也叫你三叔，你不教我秘方也好，但我请你来当我的厨师。我开高工资给你！明天我就去弄个大桶来，晚上人家预订了一百多斤卤牛肉了！三叔啊，我求你啦。如果生意做起来，我发财了，不会忘记三叔，我可以让三叔入股我这家小店，股份分一半给你，共同发财。

三叔想了想说，我老了，我家乡还有许多我要做的事，我那不孝天公（三叔大儿子）人高手笨。却唯独做吃的这方面不笨，手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是老板看在你和友庆同学份上，有意合作。我明天就叫我那不孝天公来……而！对了！你明天人家预定一百来斤牛肉，那我晚上这酒是不能再喝了，明早我得赶来做，你牛肉要弄上等牛肉，我特别交待喔！——现在牛肉灌水通街知，你晚上要先交待弄不灌水的牛肉或者少灌水的牛肉，要不然你这第一炮会打哑的！明早我先去配好中药，中药店没那么早开吧？你要给人说明白了，要明晚八点以后才能弄好……

林建兴问，那以后改在晚上准备，第二天就卖，能保持这个味道吗？

三叔说，晚上弄得效果更好，让肉静静地在一旁焖着，没有其他吵杂声音，更能入味……

………

三叔来三德玩一次，收获不少，为儿子解决一个就业问题。

……

第二天，三叔就叫大儿子搭车来三德。

三叔说是来三德玩，散散心，却忙得不可开交，几天来，教他儿子在白岭大锅面那边忙得不乐乎。洪连天他们这边却为讨债忙得团团转。

连天他们找陈发水要理会布黑三欠天仙公司债务问题，陈发水有意让接手布黑三开发的三江花园的毅强房地产有限公司帮忙，但毅强房地产有限公司的人申明，他是来三德帮忙政府的，为三德县政府解决难题，把布黑三巻走的业主预收房款赔了，这已经是为布黑三擦屁股了，不可能再为布黑三洗肠胃。

布黑三失联了，这三角债的三角架是要倾斜了，债务要化成债雾了！洪连天急得睡不着吃不下又闹肚子……

葛凤玲建议，走法律程序，状告毅强房地产有限公司，既然毅强房地产有限公司承接了布黑三的三旺达房地产继续开发三江花园，就得连同债务也承接下来。布友庆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洪连天却担忧，告状一上，可能连累陈发水其中的某些连带关系，还是小心为妙，把陈发水弄倒，等于把三角鼎弄拆了一只脚，以后别想再从鼎里煮出好生意，何况也会把鼎里的人情味倾倒，和陈发水的交情也会倾倒于地，还是请陈发水出来，小心听听他的意见。

友庆当晚约了陈发水出来，陈发水听说三叔也来了三德县，却要做东，请出来一聚。

县长要请，三叔连忙赶了过来，到了瓷都酒店，入了包厢，只见连天、友庆等都入座了，陈发水坐在主位上，把右边贵客位给三叔让出，陈发水离桌起来请三叔入座，三叔得到如此尊重，觉得很有面子，连忙双手紧握陈发水的手，嘘寒问暖一阵，笑唏唏入座。

寒喧一阵，酒席开座，推杯换盏一回，言归正传，洪连天早已暗使友庆提出要和毅强房地产有限公司对簿公堂之事。陈发水听了脸色大变，生气地把酒杯往桌上用力掷了一下，酒四溅到桌子，酒杯差点儿碎了，连天吓得不知如何是好，陈发水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发这么大火。三叔不知事情来龙去脉的祥情，但他一眼瞧出，友庆的建议是不行的，这官司是不能打的，打了势必影响陈发水的仕途，立马站起来训斥友庆：臭小子，你们今天的成果哪儿来的？陈县长含辛茹苦攒扎你们，才有今天，你们不思知恩图报，饮水思源，竟然想给县长弄不方便的事情出来，找死啊你们！

友庆分辨说：我只是征求一下陈县长的意见，我们又没有马上做了，不能做的事，我们不做就是啦！

三叔大声说：还当老板，有没有脑筋你啊？长这么大了，不能做的事就是不能做！

连天慌忙圆场，是啊！阿庆只是想听听县长的意见而已，我也觉得不妥，所以阿庆这话在这边说就在这边烂掉，以后再也不会提起这事就是了。

陈发水方降下火来，慢条斯理地说：布黑三失联是布黑三这王八蛋不厚道，害死人了！与毅强房地产有限公司是没有关系的，再说钱也是你们愿意借给布黑三的……不过此事我也有责任就是，我在这边强调一下，毅强房地产有限公司是我费尽心血才弄来三德接这摊烂摊子的，他们还没站稳脚跟，我们不能轻易就把这摊债务推到他们身上，弄跑了他们，谁也脱了干系……现在，我再强调一点，你们的债是必须要回来，但不是这个时候，要静观时变，等毅强房地产有限公司这边有盈利了，我再从中调解周旋，帮你们弄回钱来……

连天一听到这里就听懂了，这债务是真的要成债雾了，要等这雾霾化开，可能是异想天开！与其与陈发水闹疆场，不如与他“化干戈为玉帛”，共享利益天下……

友庆还要分辨什么，三叔连忙制止说：好了！好了！都别说了，陈县长与你们亲如兄弟，自然会护着你们这边，你们尽管听县长吩咐就是。晚上酒桌上不谈业务，专心喝酒……

酒散人去已经晚上十点多，三叔和连天他们回到天仙公司，连天招呼三叔泡茶。

葛凤玲过来沏茶问：怎么样？陈县长那边意见如何？

友庆说，陈县长不让打官司。

葛凤玲“虎威犬性”又亮起嗓喊：我们打官司与他陈发水屁关系！只是尊重他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他怎么不同意？于我看，定是毅强房地产给了他好处，他护着他们说话……

洪连天暗暗庆幸晚上没带这只母老虎去赴宴，不然定让陈发水误会是鸿门宴。

三叔分析说：你们都冷静下来，这事急不得，这钱哪——就是打官司也得打一年半载才能打完来，官司是打赢打输还是个问题，法律的事我不懂得，但我懂得做人的规矩……你们的公司是陈发水帮忙发展起来了，陈发水是你们的后台，你们的支柱，要是支柱抽走了，公司倒塌就不奇怪了。你们打官司就是打赢了，要钱时要得回来要不回来是个大问题，钱要是要回来了，你们和陈发水也恩断义绝了！再说要不回来，官司白打了，和陈发水也是恩断义绝了！这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与其这样，不如不打官司，让陈发水来主持公道，钱说不定就慢慢要回来了……你们要是打官司，这就等于和陈发水动干戈，孩子啊！干戈只能杀畜生，拳头不能舂过墙，酒杯却能打过省……

奇怪！三叔一番话葛凤玲听得静默专心！连天心里连赞三叔威灵，能镇住葛凤玲这只母老虎，却又苦心债务成为债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