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是什么感觉，李达并不清楚，他只是穿越的，是直穿，并没有从奈何桥上溜达一圈再回来。

但是他总觉的，人只要意识到自己死了，大抵不会像魏书呆这样兴高采烈有激情；这丫又不姓项，没事爱玩‘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那一套。

魏书呆重重的叹了口气，回手斥退了十个貌美如花、但身材高挑到要仰着头去看的美人，消沉的道：“我又如何不知自己已经魂归它乡，甚至无法转世投胎，再世为人，只是强装欢意而已，想必李兄也是这样想的吧。”

不，我好滴很，至少能活到一百岁。

李达想了想，决定还是说实话，“其实，我或许能回去，我并没死上来，我只是无意间闯上来的。”

“什么！”魏书呆惊呆了，“李兄你没死？”

他在李达身上狠狠摸了一通后，自言自语：“果然是这样，没有我们这些死者的阴冷，是火热的、滚烫的、男人！”

李达被对方放光的眼神看的浑身发麻，老实说，他以为对方会羡慕、嫉妒、乃至愤怒，全然没想到这书呆子会有这个表现，这家伙不是死后心灵扭曲了吧。

“喂，我警告你，你可别有什么歪念头，不然我分分钟弄死你！”

以魏书呆这种弱渣，李达自信可以一个打十个。

“李兄等等！”

魏书呆一声怪叫，然后便窜到了房里，一阵翻箱倒柜后，又窜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本装订好的册子。

“李兄，我魏家的传家之宝，今日便交给你了！”

李达迟疑的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记载二十六种普通符术的符篆大全《小玄篆书》。

魏家是个祖传的书香门第，但问题是祖传三代的功名都没超过秀才，读书人也要吃饭的啊，所以魏书呆他爹、他爷爷、他爷爷的爹，便只能靠着这本先祖由异人传授的秘籍行走江湖，混吃混喝。

这上面记载的符篆和法术比时灵时不灵的民间书法要高级，比道家符术又低了一等，简单来说，旁门左道。

纸人术、纸剑符、驱蛇符、收阴兵咒、破坛术、遁形符等等，都是些对付普通妖邪尸僵的手段，单论威力，比起李达下山时会的那两招基本符篆，镇鬼符和戮妖符还要差劲。

但耐不住它数量大啊，尤其是对于他这种无咒施法的快枪手来说。

“这是给我的？”李达愕然道。

“李兄若是回去，请一定劳烦把这符篆书送回我清远老家，至于这书上的符咒，便是魏某的谢礼。”

“你家不是世代单传的吗？”

“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不过我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三个表弟，”魏书呆理所当然的道。

李达嘴角抽了抽，还有这种单传法么。

既然魏书呆这个死鬼这么说了，李达哪还有拒绝的道理，再说这正好可以弥补他法术上的短板，便连夜修行，不对，在这里没有黑夜，应该是连日修行，至于魏书呆则是找他那十个长美人去寻欢作乐了。

应该是李达这具身体本身就有的天赋，又或者是深厚的道行，这些旁门符术他学的很快，在下一个‘日煮水’前，他就弄明白了其中一半原理，不得不感慨，旁门也有人才啊，居然连顺产符、烟香咒这种奇葩符篆都能弄出来，真能顺应市场需求。

‘咚咚咚’的敲门声，一个高挑美人站在门口，长长秀发垂到小腿，手持食盘，躬身道：“侯君，用餐了。”

“放到这里，等会再说，”李达正用手指虚描符中的云头鬼足，这是一道颇有难度的震鬼符，要求手口心一致，口出宪令，言语之间，就能镇散普通鬼物，对于灵识和频率的掌握要求颇高，但威力在这本符篆书中能排名前三。

那高挑美人哀怨的看了李达一眼，然后放下食盘，自哀自怜的走了。

李达见状无语的摇了摇头，他可不是魏书呆，这位大概是死的心里扭曲了，天天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这个高挑美人也不是没有风韵，但关键是，这美女也太高佻了啊，以他在男性中已经算是上等的身高，在对方面前，堪堪够的着胯部。

对方腿一张，自己弯腰都能走一圈。

这就不是上下的问题，而是前后的问题。

这算什么，小矮人和白雪公主么？

李达继续琢磨符术，没过多久，魏书呆满脸春风的走了进来，见了李达就感慨道：“李兄真是铁石心肠，连国君送的大美人都拒之门外，真乃大丈夫是也！”

李达斜了对方一眼，都懒得吐槽他了，且不说物种问题，就算单论身高，女人身材高上近一倍，这某些敏感部位自然也是如此，你这三寸丁难道就没一种泥牛入海的感觉？

型号对不上你还乐的跟什么似的，毛病！

“国君派人来请，说是让我们来阅兵。”

李达一愣，想了想，点了点头，虽然说这世道有神祗，但是具体的作战单元还是士兵，神祗在战场上更多的是施加各种神术。

吴国水军的训练场叫鄱阳场，也不知名字是哪位人才取的，真当这个吴国就是三国那个吴国了么，把自己当周瑜训练水军呢。

等李达赶到的时候，就见很多朝廷官兵正骑着騊駼在巡视水阵，大量的水上骑兵混杂着船只舰队，或成圆形，或作偃月阵，兵戈如林，杀气冲天，大阵中套着小阵，似乎是把戚继光的鸳鸯阵也给改良进去了，反正李达是看不懂这阵法的变化。

不过按照魏书呆的说法，这四国的作战水准还停留在打架一起上，打不过就一起跑的水准，这阵法很显然是够用了，不信看国主满脸振奋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有多满意了。

除了战阵之外，李达还注意到在这训练场所的四方方向，各建了一座石头法台，上面刻满了野蛮和血腥图纹，几个巫祭正在宰杀牲畜，并把放出的活血洒在每一个角落，然后就开始跳大神一样的摆动手脚。

“侯君请看，本王这次为你祝号祭天！”

李达注意到，有数以百计的祀人被赶到了台下，跪拜在地，口中念着古怪而又拗口的祭祀歌谣。

李达听过这种歌谣，在项家的地下密室中。

他也知道什么是祝号，同样出自道家常识，《礼记·礼运》：作其祝号，玄酒以祭，荐其血毛，腥其俎。是六祝六号的简称。

这六祝为顺祝、年祝、吉祝、化祝、瑞祝、筴祝，六号分别是神号（皇天上帝）、鬼号（皇祖）、祗号（后土地祗）、牲号、齋号、币号，是一种祈祥福、顺丰年、逆时雨、弥灾兵的祭祀。

当然，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便是祭神，巫法祭神！

果然，随着巫士的咒印，那法台上杀掉的牲口骨骼渐渐开始抽出，像是随机重组一样，化作一座巨大的龙骨，血液在骨头上凝成形状，同样，巫祭之声也越来越大，空气中充斥着声嘶力竭、重重叠叠的呐吼声。

越来越多的祀人声嘶力竭、两眼充血，李达突然明白过来，这些人皮包骨头、满脸麻木到底是怎么来的。

祀人，本来是用来祭祀的。

而在同时，却有一种别样的愉悦感充斥着李达的内心，就像是饥饿的时候吃上了肉，哪怕是人肉，那种饱和感却从让人身心愉悦。

神力在增强，不是临时性的增强，而是在极限状态下进行的增长，像是有人把老天爷凿了个洞，然后让人吸吮其中的精华。

窥天地，盗其精华为己用，此为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