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树静静地看着这个小男孩。

他进入这帅帐的时候就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小男孩，但是他一直都没有说出来，直到众将都已经离去，周小树才将他呼唤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周小树问道。

他对这个小男孩没有丝毫的轻视，且不说这个小家伙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真人境的修为，就说这里是龙炎军的帅帐，就能够说明这个小男孩身份不一般。

就算是军心涣散，这里也不是什么人说进来就能进来的。

“您是新来的统领大人吗？”小男孩很认真地问道。

周小树点点头。

“我是穆成道，是上一任统领的独子。”小男孩自我介绍道。

周小树心中了然，他约莫是猜到了。

他对穆成道温声说道：“穆成道是吧，你在这里做什么？”

对于上一任统领的遗孤，周小树还是表现出了相当的耐心，但若说有什么过分的善意，那是半点儿也没有的。

“统领大人，我想参军，我想报仇。”穆成道很认真地说道。

周小树笑了笑，他知道穆成道在这里的目的八成就是这个了，只是……

“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周小树淡淡地问道。

他不轻视这个小孩子，可不代表他会将这个小孩子放在如此之高的位置之上。与圣人一较高下，连他自己也只是勉强够格而已，这个小孩几乎是没有什么希望的。

“我知道，我要屠圣。”穆成道很认真地说道，他很清秀，但是目光之中流露出的是异常的坚定，他的表情就像是一头小狮子一般倔强，却又充满了斗志，让周小树不由得一怔。

他隐隐地感受到了某种气机，让他很是诧异，不由得多打量了穆成道几眼。

“屠圣……你凭的是什么？”周小树问道。他自己都诧异，自己竟然会和这个小孩子谈论这种事情。

诚然，这个年纪能够有这样的实力，说明这个小孩子确实是不凡的，但是古来有这样资质的人很多，其中又有几个成圣了？

况且，在如今的世道，就算是成圣了，又能怎样呢？

“我成不了圣。”穆成道脸色略显黯然，不过随即就坚定了起来，“我父亲尚在的时候曾经说过，我们想要成圣，此生都是无望的，切不可心存贪念，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周小树一怔，俢者所求，无非就是朝着更高的境界攀升，最终求得长生大道，可是前任的这位统领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该说他是有自知之明呢？还是该说他胸无大志……

“既然成不了圣，你怎么报仇？”周小树略有些好奇地问道。

“家父说，我们所学的是万人敌的本事，我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千万人总能做到，千万人做不到的事情，若是有机会，便让同境界的人去做。”穆成道沉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机会的。”

周小树怔怔地看着这个小家伙，他年纪大概也就十一二岁，却已经有这样的想法了，这让他想起来了在盘古世界的姜哲。当初他满心想让姜哲到自己的麾下效力，结果那家伙最终选择了姜国，让周小树很是遗憾。

眼前这个穆成道在重谋略这一点上很像姜哲，可是就是不知道这个小家伙能有姜哲的几分本事。

“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便在我麾下当一名亲兵吧。”周小树淡淡地道。他没有问穆成道家人的事情，因为他只是一眼看去，很多因果就已经了然，穆成道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

一个天仙家族，在这个时代竟然如烟尘一般说消散就消散了。

“统领大人，我甘愿当一位幕僚，而非亲兵。”穆成道沉声道，“沙场厮杀，我做不来，因为我境界不够，战力也不强，那不是我的强项。”

周小树哑然，这个小家伙居然在和自己讨价还价。

“我的幕僚，可不是你说当就能当的。”周小树淡淡地道，对于这个孩子的心性，他还是很欣赏的。在这个年纪遭逢大变，换作一般的孩子早就已经崩溃了，可是穆成道居然还能够一直躲在这里，等着新任统领的到来，还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已经相当不错了。

只不过在周小树看来，这孩子还需要很多磨砺。

是一块璞玉，但是有没有时间，经不经得起雕琢，都还说不定。

毕竟，留给周小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你为何确信我能够为你复仇呢？”周小树忽然问道，“还是说你仅仅是想要在龙炎军之中效力，随意一个统领都可以？”

穆成道摇摇头，神色很郑重地说道：“并非如此，我在这里观察已久，龙炎军军心涣散，已经没有战力，若是新任统领是个废物，我就此便会离开，到其他地方另找机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还小，等得起。但是来的人是大人您，您与众不同，绝非寻常的天仙，这点我是能够看出来的！”

他深吸口气：“就算是圣人在此，也不可能以威压压制众将士，让他们心神失守，甚至在他们心中种下烙印……就算是擅长此道的俢者也不行！因为这是每个将士必修的功课，绝不能有丝毫马虎。”

“就凭这个？”周小树含笑问道。

“当然不是。”穆成道沉声道，“还有，大人您不问缘由，不问过往，直接就下令一个月后开拔进入帝殒城，根本就不管龙炎军的战力是否能够恢复，这便能说明大人您有着足够的信心去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状况！”

周小树哑然失笑：“难道就不能是我狂傲自大？或者说我根本就不了解这件事的严重性？亦或者我根本就不负责任？”

穆成道摇头：“若是没有前一个原因，我自然会这么想，但是大人并非那种全然不顾后果的人，也不是不管他人死活的人，否则的话，大人大可不必让徐岁去重整军心了！”

他紧盯着周小树：“大人定然是有把握让龙炎军重振军心，但大人想要实现这个目的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在帝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