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时隔半月再见黄阁老，戚长征不是那么自然，黄阁老却越发恭敬，深施一礼，道：“少主有话请讲，老仆知无不言。”

“是这样的……”戚长征介绍乌金符笔来历，又将颜如玉眼下情形说了一遍。“阁老你看是怎么回事。”

黄阁老郑重道：“老仆需亲眼一观才能回复少主。”

戚长征没有拒绝，带着黄阁老进入宫殿。猿青山和古巨尔都在，加上袁紫衣，三人都向黄阁老施礼，黄阁老倒也没有自持身份，区别对待还是有的，对袁紫衣与猿青山都回了一礼，只对古巨尔点了点头。

进入颜如玉功房，黄阁老静默片刻，心中越发震惊。

作为大帝近侍十八阁老之首，他知道太多鲜为人知的隐秘事，不论是阳尊还是阴尊，不论是风尊还是雷尊，也不论是五行仙尊还是西山佛祖，除了无法预知未来，诸葛鬼谷知道的事情他基本都知道。

只是相比诸葛天师而言，黄阁老要低调太多太多，往往只有少数高层次仙人才知道他的存在。

对于阴尊，他知道的更加清楚。

若说阳尊上顶仙尊乃是主阳天帝左膀右臂的话，那么阴尊就是主阴大帝左膀右臂，阴尊陨落与大帝真身陷入沉睡关联颇深。他还知道阴尊拥有纯阴冰躯，乃是冰仙之体。

待离开宫殿，黄阁老才道：“乌金符笔确实有阴尊气息，大致可判断陨落之阳炼制，只是……”黄阁老欲言又止，却是长叹一声。

戚长征顿时紧张起来，追问道：“阁老请说明白，只是如何？是否会对如玉造成伤害？”

黄阁老摇摇头，“老仆叹息非是如此。”说着又是一声长叹，才道：“帝后给予你乌金符笔，当是为你晋升阳极境做准备，若在少主之手，估计只需三十年左右就能阳极境大圆满，再有个十来年说不定就能阴阳交融，从而破境入阴阳。

可眼下乌金符笔与新主建立血脉联系，再想挽回已是不能，老仆只因少主错失良机感到遗憾。”

“这么说来如玉不会受到伤害。”

黄阁老道：“自然不会，她乃冰仙之躯，倒是能与阴尊之阳契合，只不过比起少主来还差了许多，少主晋升阳极只需三四十年能破境入阴阳，换成她的话时间至少要多上一倍，不过，这也是她的大造化了。”

“那我就放心了。”戚长征松了口气，“却是不知如玉何时能够醒来？”

黄阁老道：“这个老仆也说不清楚，无此先例，许是几月，也许是几年。少主无需担忧，隔段时间查看一番，若有异样召唤老仆便是。”

戚长征施了一礼道谢。

黄阁老连忙回礼，带着些许窘迫道：“少主无需如此，老仆承受不起。”

……

……

颜如玉无恙，戚长征便放下心来。

往后的一年半时间，戚长征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宫殿，古巨尔与他一样没有离开过宫殿，袁紫衣也只离开过宫殿一回，去往朱雀圣宫停留半个来月便回。

猿青山倒是经常会离开宫殿，在这座宫殿，就属他境界最低，实力最弱，切磋交手他也总是受虐的份，这对他打击不小，他离开宫殿有时候会去找林晗聊聊天，更多时候都是去找对手切磋。

他听了戚长征提议，作战过程稀少使用龙首盾护体，面对的对手不同，经历的战斗很多，他在半年前就已突破阳极中境晋升上境，是殿内几人中最快破境的一位。他能如此快破境，金刚带给他的那些魔牛王粪便功不可没。

在这一年半中，戚长征与古巨尔交手次数最多，双方相处也变得自然起来，袁紫衣也曾与古巨尔交过手，出乎戚长征预料，使用朱雀翎的袁紫衣竟然可以和龙化的古巨尔争斗许久才显败相，这还是在袁紫衣未曾使用与生俱来的魅惑之术的情况之下。

颜如玉依旧未曾苏醒，到了现在，她气势攀升，身处的功房戚长征和袁紫衣都无法接近，奇寒的阳元古怪且霸道，不论是阴元在身的戚长征还是阳元在身的袁紫衣一旦靠近都会遭到排斥。

这一日，戚长征和古巨尔大战中途，古巨尔忽然露出激动的情绪来，只对戚长征说“即刻闭关”迅速退去，戚长征错愕之下，便明白过来，古巨尔是要闭关破境了。

戚长征难免感到失落，与古巨尔对战至今，从来没有赢过对方，如今古巨尔却已准备破境，而他还没有达到破境条件。

古巨尔闭关破境的第五日，麟云子找来，袁紫衣离开前对戚长征说这回会在朱雀圣宫停留的时间长一些。戚长征知道是为什么，修复朱雀翎的最后一步到了。

这一年半，有在九璇池脉眼边缘宫殿内苦修的原因，也有双修的原因，戚长征和袁紫衣的修炼速度其实是非常快的，戚长征虽还没有达到破境要求，但事实上距离破境并不远。而袁紫衣也和戚长征差不多，只不过袁紫衣有朱雀翎加持，进度要比戚长征略微快上一些。

这回袁紫衣去往朱雀圣宫修复朱雀翎，她本身也会因为圣灵丹而受益，很有可能再回来已入阴极境。

道侣很可能在归来后拥有一件真器，还可能比自己快上一步破境，本应感到高兴才对，可戚长征却是高兴不起来。

这种想高兴却开心不起来的情绪陪伴他一整天，古巨尔闭关不出，颜如玉闭关不出，猿青山一整天未归，他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没心思修炼，很想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只是颜如玉还未苏醒，古巨尔也处在闭关破境阶段，他还真是不能离开。

自我调整是戚长征擅长的，在知道自己无尽寿元却只剩下八十年可活的情况之下，都能在不长时间内调整心态行若无事，区区失落心情到了入夜便调整过来。

今夜无光。

一年一度的暗夜降临，戚长征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经历暗夜的情景，那是在铸仙躯初期。那一个夜晚很精彩，他和修四修七修八洞内烧烤仙虫，而在哪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有一位百年铸仙躯失败的不完全仙躯潜入他挖掘的洞穴，从而他的铸仙躯过程开始变得坎坷。

前前后后他飞升四十九年，经历过四十八个暗夜，而这一次是第四十九次。

不知为什么，他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这一次的暗夜过后会发生一些改变。

猿青山在暗夜中归来，看得出来受了些伤，戚长征原先也没有在意，这一年半来猿青山外出归来经常会带上或轻或重的伤势，他也习惯了。

只是，在看见猿青山阴郁着一张脸之后，戚长征问了一句，猿青山一通骂骂咧咧，戚长征才知道猿青山竟然和冷冰玉动起手来。

冷冰玉这一年半时间，几乎寸步不离冷寒玉，猿青山去找过冷寒玉两次，每次都遇到冷冰玉，猿青山那张嘴也是损，每回见到冷冰玉无不冷嘲热讽的，冷冰玉忍了一次两次，第三次忍不住了，在猿青山讽刺他仗着师兄身份限制冷寒玉自由的时候，冷冰玉反讽他一句耻与贼子为伍。

要说讽刺猿青山他也就罢了，冷冰玉明摆着就是讽刺戚长征乃是贼子。戚长征如何得到的冰凤猿青山当然清楚，正是冷冰玉暗害戚长征在前，戚长征才有机会取走冰凤。冷寒玉骂戚长征的话他也只会笑笑，哪怕是其他寒玉宫仙人说戚长征几句他也不至于发怒，但冷冰玉绝对不行。

于是，就有了猿青山假意告辞，回头偷袭冷冰玉的一幕，还别说，猿青山借助龙首盾还真占到便宜，只不过想伤到阴阳极境中境的冷冰玉太难，反而被冷冰玉反击所伤，要不是龙首盾护体的话，受的伤更重。

龙首盾的防御能力，戚长征当然清楚。在戚长征没来祖宫之前，冷寒玉没少和猿青山交手，在猿青山龙首盾护体的情形之下，冷寒玉放开手脚也只能对猿青山造成轻微伤害。那个时候猿青山还没有晋升阳极上境，可想而知，冷冰玉的反击下手多重。

还不仅于此，要不是因为冷寒玉在场阻止冷冰玉后续的攻势，说不得猿青山受到的伤害还要更大。

听了事情经过，戚长征心头火起，现在的他只会比以往更加看重身边人，任何伤害身边人的行为他都无法接受。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找他。”

“二打一？”

“当然，以切磋的名义。”

“太假了吧。”

“假又如何，依我看，他还巴不得找机会揍我一顿。”

猿青山笑了，“我怎么觉得挨揍的会是我和你。”

戚长征笑道：“挨揍又怎样，近了身指不定谁揍谁。”

“有理，我配合你近身，他娘的，踢他裆。”猿青山笑骂，顿了顿，又道：“不成啊，我和你都走了，如玉和巨二都闭关没人照看。”

“找老黄照看便是。”

“那成。”猿青山兴奋道，“连夜制定作战计划，一定要踢他裆！”

久违的猥琐笑声在殿内轻声响起。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暗夜竟会如此漫长。

不仅是他们，整个祖宫，整个祖界，甚至整个下三天所有仙人都没有想到，在这个暗夜……巨变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