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下山途径缓步而行，戚长征回头看去，冷寒玉还站在寒玉阁四楼那扇窗口，挥挥手，轻声说再见。

看着戚长征渐行渐远，冷寒玉只感到自己从未有过的轻松，心情格外美好。

“你就是为他留下来的？”

寒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窗畔，冷寒玉轻笑道：“不是他。”

寒翎摇头失笑，“师妹，谎言有损道心。”

冷寒玉小儿女般狡黠一笑，“师姐说过，不该你知道的你从不过问，他就是你不该知道的。大师兄再有半个来月就该到了，师姐，这才是你该知道的，我走了，回去修炼。”

看着脚步轻盈离开的冷寒玉，寒翎叹了口气，回头看向正在升空离开的戚长征，低喃道：“事关小师妹，我岂能不查明你的身份……”

……

……

离开云市，戚长征便进入龙辇，案头多了一摞厚重的书册，每一册都有几寸厚，取下最上头一册，翻开扉页，赫然写着“云市”二字，一页页翻看，一家家店名，一个个仙号，百年来发生在云市的一桩桩一件件大小事都有记载。

对于云市百年概要，戚长征粗粗翻阅便不再看，换了另一册记载魔宫概要的书册翻看，不知不觉半日过去，青衣老仙声音传来，戚长征方才合上书册。

魔宫到了。

远远的，有数道身影疾飞而来，戚长征照旧不露面，青衣老仙打发了去。

站在窗前俯瞰魔宫，一颗颗穿云钻雾的魔树跃入眼帘，很是熟悉，七星魔弓器灵化身一条幼小魔龙趴在窗户下看，眼里尽是贪婪之色。

七星魔弓器灵本就是魔树树魂，亦是魔器之魂，跟随戚长征之后，一步步成长，如今已是超神器神兵器魂，此来魔宫，一方面是戚长征打算走遍祖界，对祖界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另一方面，就是为了七星魔弓。

祖宫有元始祖脉，其他三宫一脉一坛也都有着仙脉存在，不能与祖宫祖脉相比，但比之绝大多数仙脉都要高端，而魔宫仙脉就是最适合七星魔弓晋级所需的仙脉。

告诫魔宫器灵一番，青衣老仙已经驾驭龙辇到了一处戒备森严的峡谷，这里就是魔宫仙脉脉眼所在。

龙辇降落脉眼边缘，一众魔仙纷纷拜倒，青衣老仙挥挥手，众多魔仙便纷纷散去。

魔宫器灵与戚长征心意相通，但却与狼牙刀器灵不同，狼牙刀器灵是戚长征从无到有培养起来，完全遵行戚长征意志。而魔弓器灵却并非如此，跟在戚长征身边的时候还好，能遵循戚长征意志行事，但若不在戚长征身边的话，很有可能就会乱来。

戚长征太了解魔弓器灵了，反复告诫不可过于贪婪，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魔弓器灵信誓旦旦，绝不会引起魔仙注意。

“少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青衣老仙沉声道。

“你说。”

“少主魔弓当属魔器一类，魔宫仙脉适合吸收，但脉眼处魔力过于狂暴，以少主魔弓品阶而论，器灵短时间在此尚可，若长时间留在脉眼，恐会遭仙脉反噬，被反吞噬亦有可能。少主三思。”

这个问题戚长征忽略了，七星魔弓器灵也因贪婪忽略。

“依你之见，当如何才好？”

青衣老仙道：“若少主信得过老仆，交由老仆施为可否？”

魔宫仙脉脉眼如一个硕大黑洞，如墨汁般的魔气弥漫其中，在脉眼边缘地带生长着几棵魔树，棵棵粗壮高大，比之戚长征在修元界魔界龙魂岭见过的那棵魔树王还要粗壮得多。每一棵魔树周围十数里都不见其他魔树，青衣老仙便是在其中一棵魔树前停了下来。

就见青衣老仙嘴里念念有词，尔后在魔树上轻拍一掌，不一会儿，这棵粗壮的魔树出现一道裂缝，自裂缝中冒出一股浓郁的黑烟，黑烟凝而不散，不停蠕动，渐渐变为一个龙首形状。

青衣老仙一道道手印拍入其中，龙首形状的黑烟显得凝实许多，尔后青衣老仙将魔弓送入宛如龙首的口中，又是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手印，龙首缩回魔树内，魔树裂缝也渐渐弥合。

修元界的魔树，戚长征了解，仙界的魔树大体上与修元界的魔树并无多大区别，只不过修元界的魔树是在魔气中生长，而仙界的魔树不仅能吸收魔气生长，还能吸收天灵气生长，最大的区别也就是这个了，魔树一样有魔树之魂存在，一样可以取魔树心炼制魔器，这一点倒是没有不同。

青衣老仙使用的方法，就是将七星魔弓寄生在魔树之内，通过魔树之魂吸收仙脉魔气用于晋级。

这样的方法比较慢，但胜在稳妥。

乘坐龙辇离开魔宫，青衣老仙解释这个过程，戚长征道了声谢，忽然问道：“大帝陷入沉睡你在哪里？”

前世戚长征在地球接受过系统的培训，对于打入敌后，对于编造谎言，他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方式，修元界初遇袁紫衣，袁紫衣对他施以魅惑之术，戚长征就是依靠自己独特的方式防守成功，继而逃出生天。

同样的例子有很多，那个时期的戚长征为了生存编造过各种各样的谎言，他擅长说谎。

只不过与大帝一席话，后来又经历了许多事，戚长征已经少有编造谎言。

今天，他对冷寒玉说谎了，就如同以往那般，他说服自己大帝沉睡是个骗局，尔后他煞有其事的对冷寒玉讲述这个骗局，并从几个方面来圆这个谎言，最终取得冷寒玉信任。

他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就如他说服自己大帝沉睡是个骗局一样，有这么一个瞬间，他真的认为大帝沉睡是个骗局。

青衣老仙当然不会知道戚长征心路历程，听得戚长征忽然转变话题，问出让他莫名其妙的话来，明显一愣，片刻方道：“老仆就在祖殿。”

“我身上这件黄袍来历你可知晓？”

“老仆不知。”

“但你知道黄袍是谁炼制。”

“老仆……不知该如何回答。”

“九阳未缺阴尊未陨之前，阴后可一直在祖殿？”

“帝后行踪老仆无权知晓，老仆回答不出。”

戚长征沉吟片刻，一字一顿道：“你知道大帝寿元不足百年？”

很长时间的沉默过去，青衣老仙沉声道：“知道。”

戚长征紧跟着追问：“是诸葛天师预测？”

青衣老仙摇摇头，“大帝自修元祖界归来，祖宫祖将尚有九十三位，天外天征战至今，祖将剩余七十二位，陨落二十有一。过半数陨落祖将都是护卫大帝分身而陨。大帝分身重创归来，我等守卫大帝真身十八祖将曾封闭祖殿长达一年之久。

最后一次见到大帝分身是在黑袍前来祖殿之际，尔后大帝分身溃散，大帝意志涣散。

猿祖为救大帝真身，分身接连溃散，帝后为救大帝被卷入空间裂缝。尔后天帝至，收取白虎朱雀圣灵气，另有青龙玄武齐至，这才止住大帝意志溃散态势，保得大帝真身百年不灭。”

戚长征听着青衣老仙缓缓道来，心情越发沉重，到了这一刻，他哪里还会不知道大帝寿元为何会从千年缩短到百年，先前已有猜测，如今只是证实黑袍交给他的护体黄袍才是真正导致大帝寿元大幅缩短的原因。

“混沌演变规律当真无法避免？”

青衣老仙没有回答，许是回答不出，也许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需多久能到精灵坛？”戚长征沉默片刻，翻开记载精灵坛概要。

“一日。”

接下来的时日，龙辇出现在精灵坛、妖王脉，冥宫也去过，还有祖界几家大型仙门都去过，半月后回到四圣宫。

去了趟青龙圣宫，又去了趟玄武圣宫，意外看见玄武圣兽的伴生圣兽玄蟒。戚长征没有露面，只是透过窗口看那位除了仙躯高大些，与昔年的白娘子并无多大区别的玄蟒圣兽。

没有多做停留，往白虎圣宫去。

白虎圣宫五坛坛主已在白虎圣殿前等候，青衣老仙取回狼牙刀，戚长征依旧未曾露面，只在辇内稽首为礼。

不出意外，狼牙刀提升至超神器品阶，狼牙刀外表并无变化，但狼牙刀器灵变化却不小，吸收大量圣灵气所致，如今的狼牙刀器灵周身洁白，狼躯竟是透出一股白虎的气息，靠在白狼身上，好似昔年倚靠白虎身上一般，让戚长征心情舒缓不少。

抵达朱雀圣宫已是入夜，朱雀圣殿前站着十多位仙人，中间那位正是麟云道尊，其他的仙人戚长征也都见过，来的路上已经翻阅过朱雀圣宫概要，知晓那九位仙人是朱雀圣宫九坛坛主，另外三位仙人便是朱雀圣宫执法坛坛主与两位副坛主。

只是不见袁紫衣出现，戚长征不由皱起眉头来。

青衣老仙飞落地面回礼，众仙起身，青衣老仙问道：“袁紫衣可在？”

麟云道尊看上去很是疲惫的模样，他上前一步，恭声道：“禀阁老，圣尊所留圣器尚未完全修复，宫主消耗太大沉睡未醒。”

“何时能醒？”

“短则一日，长则三日。”

青衣老仙道：“圣尊未归何来宫主，传承不可乱，规矩当遵循。麟云子，身为圣宫副宫主，莽撞行事不可取，袁紫衣接任圣宫之主名不正不可取，但因其身具圣尊血脉，不可为宫主可暂代。三日内禀明陈阁老以代宫主身份记载入册，五日内以代宫主身份前往祖殿奏禀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