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生没有选择在最外围的房屋下手，而是从屋顶上连续跨过了两栋楼，来到了位于第四圈的公寓上。

怕就怕最外围的居民会被重点盯防，稍微深入一点更为保守。

越往内圈的房屋，单间的面积越大，条件也相对更好。

不过这位于第四圈的房屋还是相对简陋，天台上、每一家的窗户外都挂满了准备晾干的衣服。

这也能看出来，新蛮族里面没有几个练气士。

练气士清洗完的衣服，可以直接使用脱水术将衣服内的水分沥干，或是火灵根用火焰烘干，不需要一栋楼这么多户人，将整个天台都给霸占了。

他们甚至没有自己独立的阳台，或许是怕阳台盖起来会挡住底下的阳光吧，他们的衣服几乎都挂满在外面的墙体上。

最外围的楼房之所以没有出现衣服挂满窗户的情况，大概也是怕影响美观，让外面的游客看了笑话。

三人从天台走楼梯下去，楼房底下的公共通道几乎是黑漆漆的一片，忽明忽暗的老旧灯泡随时有罢工的可能。

原本就狭窄的公共通道外还摆满了杂物，鼻息间闻到的是因潮湿所带来的霉味、堆放垃圾造成的臭味、常年不洗澡的酸臭味、脚臭味，各种各样的复杂味道混在一起，混杂成一种底层人所独有的......寒酸味。

漆黑的楼道内，方长生敏锐的听到其中一间房屋内没有活人存在的气息，缓缓将门推开，门没有上锁。

推门而进，浓烈的腐烂恶臭气味扑鼻而来，里面果然没有活人，只有一具躺在两层铁架床下层的腐烂尸体，其身上的被子、底下的床铺此时都渗进了大面积的尸水，无时无刻不在逸散出腐臭气味。

整间房屋仅有两米高，压抑得就跟一个牢笼一般，双手张开几乎便是整个单元的宽度了。

“没想到表世界还有人活成这个样子。”

方长生以为自己家够穷了。

在表世界早就实现了人人有住房，吃住有保障。作为居民，人人都能分配到当地的土地资源，普通的房子搭建起来也并不昂贵，只要有手有脚，愿意工作，还是能住得起一间较舒适的房子的。

表世界居民最大的生活压力是孩子的培养费用，如果下定决心想要培育出一个能上重点高校的孩子，那家庭的负担就会一下子加重。

如果没这种打算，就想着安安稳稳的摆烂生活的话，工作足够保障生活所需，甚至还有不少盈余能够去旅游、购物，只要不过分比较，生活也算是舒坦。

可是新蛮族这种情况，居民的居住空间被严重压缩，甚至有人死在床上良久，周围邻居也是不闻不问。

这实在是超出了方长生对表世界的理解。

欧阳少钧堵住鼻子，说道：“没办法，整个新蛮自治区主要产业就两个，一个是畜牧业，一个就是旅游业。但这两个产业的收入都被新蛮族的统治阶层给把持着，底层百姓根本分润不到多少好处。”

寒薇一直对新蛮族没什么好感，也没怎么了解过他们，询问道：“他们这么压榨底层百姓，不就是在逼着他们出去吗？政府应该还是会很欢迎这些人的，给点特殊待遇，帮他们安置就业，怎样也比他们待在新蛮自治区要好，不需要多少资金投入就能分化新蛮族。”

方长生摇头“问题是新蛮族一直处于这种闭塞的环境中，居民百姓接受的都是被歪曲的仇恨教育，恐怕统治阶层会教育居民百姓，如今他们之所以活得这么苦，就是因为我们抢占了他们的土地，是我们在压榨他们。

而这些底层新蛮族没有信息渠道，根本无法了解外面的世界，认知有限。

哪怕他们偶然间知道外面的人过得好，统治阶层也可以大肆宣扬，外面的世界工作岗位基本都只招纳修真者，他们这些从未练气的人，跑出去根本竞争不过其他人。工作都找不到，会混得比在新蛮自治区还要差。

再就是一直以来的仇恨教育，会让他们误以为外面世界的人会歧视他们，甚至会联合起来欺负他们。”

说到这里，方长生不禁疑惑道：“不过新蛮族他们自身无法给族人提供足够多的工作岗位，还没有足够的田地分派，这些穷人能靠什么活着？”

欧阳少钧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工艺木雕“靠卖这些有着他们独特文化的工艺品。还有人会编竹篮，做扫帚什么的，或是从外地工厂取货，做一些简单的加工工作。而且当地政府也会给予一定补助吧，至少不会让你饿死。”

方长生突然冷笑起来，“那我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死了没人管了。”

欧阳少钧不解道：“为什么？”

“当地管理部门应该不会挨家挨户上来检查，会有人代替大家，统一去领取补助物资，补助想必是按人头分的吧。那这时候死了一个人，如果如实上报的话，那就会少一份补助。装不知道，让他发烂发臭，补助照常领取。”

欧阳少钧感叹道：“新蛮族也是活该，食古不化，他们的传统文化不允许他们避孕，更别说打胎了。导致人口越来越多，渐渐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居民们的生活空间被不断压榨，过着极低质量的生活。”

方长生突然又想到一点“新蛮族如果一直不追求变化，他们的收入水平又无法稳定的每年增长，百姓随时有可能会吃不起饭，活都活不下去。所以他们绝对不能崩盘，牛群不能有事，不然事后一大群人都得饿死。”

欧阳少钧认同道：“这就是他们哪怕明知有被怀疑的风险，也要将牛群提前处理好的原因。”

见到他们的生活状态，方长生动起手来再也没有顾虑。

三人分别潜入一间有人居住的单元房内，五分钟后，各自走了出来。

欧阳少钧率先道：“他们在黄昏的时候被召集去城外搬运红眼运送到城寨中心。”

寒薇疑惑道：“黄昏......那个时候红眼应该已经陷入休眠，但是搬运......他们不怕惊醒红眼吗？”

方长生猜测道：“他们都没出事，说明红眼都没有被惊醒。难道红眼不会攻击他们？他们掌握了操控红眼的办法？”

欧阳少钧道：“根据我逼问的那个人所说的，至少有数十万头红眼被搬运了进来，城外的新蛮牛也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陆续被带了进来。没有人知道那些牛被放在了哪里，城寨中心就像个无底洞似的。”

方长生思索着，“红眼并没有袭击这里，而是大量的在城寨外休眠，休眠的红眼则是被回收进城寨内，连同他们的牛群也一样送进了相同的地方。无底洞......难道是......碎片位面？”

欧阳少钧眼睛一亮，“有道理！你之前说他们可能跟星火帮有关，已知星火帮掌握了碎片位面，这样就连起来了！”

寒薇也提出了自己的猜想：“他们难道是害怕红眼会在休眠期被杀死，所以将红眼给藏起来保护，等休眠期结束再放它们出来？”

方长生反问道：“碎片位面的传送通道可以随便打开的吗？”

欧阳少钧摇头“当然不是，想要在我们修真大世界架设传送通道，需要消耗本源，传送出去容易，但要传送进来那消耗的本源会非常庞大。”

“也就是说他们将红眼传送到碎片位面容易，再次传送回来的话，代价就会太大。这么做得不偿失。”

欧阳少钧抓了抓脑袋，苦恼道：“我实在想不到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方长生沉思许久，“会不会是我们将星火帮的动机想复杂了？星火帮的目的或许就只是为了红眼，他们想要得到更多的红眼。又或者说是想要得到更多的血肉和尸体。”

“为什么你会突然这么想？”

欧阳少钧皱起眉头，为了得到更多的红眼，所以引发这场灾难，害死这么多人？这种战略目的也太没人性，太疯狂了。

“我之前经历过镇龙广场的事情，我发现星火帮有意图的将尸体聚集起来并传送走。现在他们则是将人和动物转化为红眼，而这些红眼还会听话的来到他们设定好的地方，让他们能够将红眼搬运走。

所以我合理怀疑，他们真正的目的，或许非常的简单，他们只是需要大量的血肉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