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鸦的背影带着深深的落寞，这份落寞在空寂的夜中突兀地存在着，白凤在记忆中搜寻，他想不到自己何时见过这样的墨鸦。

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庇护者，在族人面前，在姬无夜面前，在赵高面前…… 他从未有过示弱的时候，就算明知道必死无疑，他也会拼力一搏，只为替他挣得一片自由的天空。

然而，这片天空最终被自己葬送在仇恨中，墨鸦，你此刻的落寞，是对我的失望吗？白凤似乎忘了他们面对的是什么问题，他只突然希望墨鸦能像五年前一样，给自己一掌，骂自己“笨蛋”。

可惜他没有，他就这样静默着，静默着，仿佛失去生气与夜色融为一体。

一缕带着山泉冷冽气息的微风送入，一只谍翅乘风而来，落在白凤的肩头，轻声啼叫着，似是生怕打扰了静默着的人，“现在吗？”白凤明白了谍翅的意思，耳语般的问，谍翅再啼一声后飞走。

“我要走了。”白凤对着那身影道。

对方从喉中发出一声回应，“嗯！”

他很了解墨鸦，他这么说，就代表他一定会跟着自己，但是墨鸦，我欠你的已经太多了，只怕再欠下去，来世都无法还尽！

他道：“我回流沙，流沙不欢迎外人。”

“嗯！”墨鸦依旧是喉音回应，白凤不知他是否明白了自己话中的意思，流沙不欢迎外人，而墨鸦于流沙，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白凤凌空而起，朝着帝都的方向飞去，身后人并不追上来。还好！白凤舒了一口气，还好墨鸦相信了他的话。

刚刚谍翅在耳边告诉他的是启程帝都的消息，帝都与桑海相距甚远，他现在启程也需明日才能到达，他在得到盗跖通知时便已计算好了时晨，今夜亥时出发，明日寅时前一刻便可到达，但今夜墨鸦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否则他不会现在就走。

飞行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他看不清周围的景物，其实他也不想看，断壁残垣，赤地千里，为了一人的野心，将天下变成人间地狱，这个人，该死！

月隐星移，东方拂晓，白凤脚下的土地已然由齐鲁之地易为帝都咸阳，天色空蒙，他看的不真切，但他清楚的知道阿房宫的位置，在离自己所站这所高阁不及七里的地方，那座若是建成便是十座雀阁都及不上的豪华金丝笼！

白凤露出不经意的惯性讽笑，可惜他最讨厌的就是“金丝笼”，所以阿房宫——他看向东方，再过三刻钟，你将彻底湮灭，不复存在。

“建造它的人，花费了这样大的力气才将它建成，如今这般模样，想要毁掉它的人，须臾之间便能让它成为废墟。”墨鸦飘然落在白凤斜后方的屋脊上，其实他们所站的位置又何尝不是另一座阿房？

白凤没有回头，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话，他反诘道：“救一个人，拼尽全力才能让他苏醒，想要杀掉他的人，举手挥剑间便可轻易取其性命，这两者有什么不同？”

若是旁人，自然别无区别，但是如果那个人换作是你，就是它们最大的不同！

墨鸦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道：“你的速度比起五年前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想要甩掉我，你还做不到。”

白凤皱了皱眉头，看来他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每次遇到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他都会这么自然的引开话题，白凤别开脸，并未接话。

墨鸦收回目光看向他，“所以，拔掉镇楼钉，你能逃的出来吗？”

“也许不能！”白凤稍思片刻回答，他没有尝试过，不知道阿房宫会以什么样的速度毁灭。

墨鸦唇角挂上了一丝邪魅的笑意，道：“也许，我能！”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