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间的路上，阿雪有些魂不守舍。

“其实池姨也很可怜，在上一次劫难中她散尽灵力，失去了半数的寿命，才变成这幅模样。”阿雪渐渐叹息，“阿息，你放心，即便我力量微弱，我也会努力改变如今的局面，让雪天猫族得到救赎。”

兰泽息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残害人类，破坏各界平衡终究是罪孽深重，若是天宫的人知道了，阿雪也势必会受到牵连，若她可以化解罪孽，就让他私心一次吧。

几日之后是族长的交接仪式，纵然有人不满，可池姨下定决心要将雪天猫族交给阿雪也没有人敢反对，对他们而言只是算了一个名称。之后便是他们大婚，阿雪此生唯一一次嫁衣，只为兰泽息所穿。

深红的嫁衣映衬喜庆的气氛，遮挡着容颜的盖落地，阿雪凝望着他深红的眼眸，举杯与君共饮。春宵帐暖，红烛摇曳。爱化为缠绵悱恻融入他们的心中。

一年之期，兰泽息的历练之期已满，却迟迟未见归来。失踪一年之久的他终究让天宫陷入慌乱。董若水是帝君之女，仰慕兰泽息已久，她也是最为担心他的人，于是她便顺着兰泽息先前留下的气息来到了天山雪原。

她的到来，使阿雪原本认为的长相厮守化为灰飞，直至湮灭。

董若水乘阿雪不在用灵鹤将兰泽息约了出来。

兰泽息没有震惊，他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为了她，弃了天下又如何？他想。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放弃了大好前途，整日同一只卑贱的妖在这阴暗的沟谷之中做什么？泽息，你变了，变得我不认识你了。”

“我之前和你有说过话吗？”兰泽息思索了会，总结道。

原本刚想回月落谷的阿雪听闻这一幕顿时差点笑喷，但作为一个偷听者，她还是小心为妙。她这一年里跟着兰泽息法术进步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她能够在他们面前隐藏自己的气息了。

“我不想做什么帝君，为什么你父亲就是抓着我不放？”兰泽息皱眉，他真的不想离开她。

“泽息，你怎么会这么想……是不是那个余孽迷惑了你？即便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想做帝君，救济苍生不是你的愿望吗？”

兰泽息听到“余孽”二字时，心中顿时想起了一件事：“你为什么说阿雪是余孽？她是我的妻子。当年天宫是不是对雪天猫族下过杀手？”

董若水冷笑道：“泽息，我相信你是忘记了过去才会喜欢她的。妖孽终究是妖孽，而且你以为她想起了以前的事她还会原谅你？”

兰泽息皱眉，所以人都守着那个秘密，却又不曾同他们揭示。

董若水转身离去徒留兰泽息在原地，兰泽息转向阿雪曾经站过的树后，那里却是一个人有没有了……

或许是太过吃惊，太过难过，她的气息不稳被他发现了。

“阿雪……”兰泽息唤道。

风中无人回应。

阿雪尾随董若水，她只想明白她口中的过往。董若水没走多久便停下脚步，一脸满意地回头：“怎么，你想知道什么？”

阿雪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她，董若水很美，这种美如同妖艳盛开的牡丹，而她平凡的如同路边随处可见的蒲公英。

“你说的过去是什么？我觉得我很早就认识阿息了，可我真的想不起来……”

“我若说你的记忆被阿息封印了你会相信吗？”董若水笑着摸着她的脸，“阿雪，帝君的位置非他莫属，这是他出生便被赋予的使命，也是他的职责。而我，是唯一配得上他的人，最适合做他妻子的人。”

“而你呢？除了拖他后腿，你又能给他什么呢？”

阿雪跪坐在雪地中，有些茫然。董若水似乎很满意，肆无忌惮地笑着转身离去，却依旧用阿雪听得到的声音说到：“阿雪，你只是泽息的一道天劫而已，你什么都不是，将来也不会是。你的存在，只会毁了他。”

阿息……她说的是真的吗？你为什么要封印我的记忆？我仅仅是你的劫难吗……

……

兰泽息原以为阿雪已经回家，却没有在宅院中找到她，他不由慌了神，想要出去找她时，却见她失魂落魄地从门口踏入。

兰泽息一下便能猜到她遇到了董若水：“阿雪，她都和你说了什么？”

阿息，这个天下和我，你更喜欢哪个？她很想这么问他，问清爱与大义，他会选择哪个。可她没有问，因为她知道他无法舍弃天下，正如董若水所说他的职责是守护天下，他出生便是这样的存在，她不能让他为难。

可是，为什么呢……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难道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她永远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他离开时她才明白，他们弱小到无法抗争。

那时他抱着她，紧紧地，仿佛怕下一刻她会被摔在地上支离破碎，仿佛下一刻他会失去她一般。她的眼神令他心痛：“阿雪，我愿为你放弃一切，即便背负天庭对我的追杀，我也心甘情愿。我们走吧，再也不问世事，你是我兰泽息唯一的妻子，我只娶你，只要有你相伴。”

阿雪笑了，她笑得很苦，心中满是委屈。可是你为什么要封印我的记忆？那记忆中是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

一个月后，董若水再次来了。她说，魔族入侵，天帝说他所能镇压解救各界，他便让他同阿雪在一起，永不纠缠。

那许久未有的仙魔之战突然爆发兰泽息怎么可能不知，也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信了。镇压不住魔族，世界将生灵涂炭，他果然放不下，也想要去搏一搏他与她的未来。

他留下书信向阿雪解释，便离开了，他怕他见到她便无法离开了，纵然他知道她会伤心，但他相信他所爱的那个女子，定能理解他。

是的，阿雪是理解他，所以看到书信时她没有任何怨言。只是她转头向一旁的池姨道、“他不会回来了……”

那一刻，心如死灰。

池姨对她道：“阿雪，你要相信他，他是真的爱你的。”她不忍心她如今这幅模样，哪怕抱有点点希望，那就能好好生活下去。

唯有阿雪知道，那日董若水说她为了兰泽息将不择一切手段，一旦她将他带回天宫，那么他们此生怕是无缘再相见了。

阿息……我不怪你，只怪也什么都不能帮你，只是，好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