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阴天里一场大雨。

京城在淅淅沥沥的雨帘中模糊，街道上残存的盐白，在雨水中被洗刷干净，随着城市的排污系统，汇入京运河，流向大海。

王爷九千岁造反，请神盐渍北京城一事，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周。

坊间还在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说，因为动静太大了，想不被老百姓知道都难，尤其沿海的津门乡大沽口一日盐化，半个镇子成了盐镇，死了不少人，土地也全都盐渍化不能耕种了，入海口下个网，能直接上一网咸鱼干。

朝廷可能会在津门大沽口那边开盐场，但和老百姓没啥关系，早说了盐价和产量没关系，盐产量一直富裕，但受制于朝廷用盐引制度控制赋税，你再多的盐场，每年朝廷也只放出那么多盐。

皇宫里最近动静很大，死了那么多禁军自然不是小事，宫里一度守备力量空虚…应该说打乾皇死后，就没有过什么守备力量。

京城的城防军队人数上绝对不少，这么说吧，大景二十万军队，十万驻京，另外十万军队，才跟胡椒面洒在大锅汤里一样，遍布大景广袤的疆土上，这是封建王朝的制度弊病，对地方的掌控力极弱，每朝每代都这样，但京城绝对不缺军队，不缺人数。

然而，军队里人数虽多，高手却少，但凡有个百年功力的高手，都不在京城内卷，尤其宫里，禁军体系里没战功没前途，没高手愿意来，所以才有大内体系。

乾皇在的时候，宫里的大内体系有护驾十剑，大内高手，还有个大师级的大太监，然而，被林寿给连锅端了。

如今嘉皇上位后，财政状况根本建立不起新的大内体系，十大武馆百般推脱，根本不送人才来，因为他们和九千岁走的近，九千岁显然不希望嘉皇有什么武装，宫廷内斗下，嘉皇这一年多来，就是光杆司令靠着皇城和国运在硬扛。

就算如今九千岁死了，嘉皇能不能掌控朝廷，也一样很难说。

经过这么多事了，多少也该明白一个道理，大景是大景，皇帝是皇帝，皇帝是大景的皇帝，大景可不是皇帝的大景，至少皇宫里还有一个神秘的，好像天塌下来都不关它事情的，目的不明的“宗人府”。

嘉皇那边焦头烂额，九千岁干碎了不少皇宫的设施，全都要重新修缮，宫里的禁军守备也要重新建制，这些全都要花钱，原本为了八旗生计从扬州捐输来的五亿两白银，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一方面焦虑朝政，一方面之前被九千岁造反给吓着了，再加上最近天气寒暑乍变，梅雨季节多阴雨潮湿，养心殿常宣御医，传闻嘉皇最近常生疾病。

……

京城，缝尸铺门口。

林寿闭眼观瞧阴间，紫禁城中瘦龙软塌塌的瘫在皇宫里，龙虎之斗虽然胜了，但却好像也元气大伤，这才短短一年多，就经过了几次大灾临头折腾，竟然隐隐显露出垂暮的不详征兆。

啧，人各有命。

林寿摇摇头，睁开眼，摆弄着手里的一只黑手套，这是缝尸九千岁的奖励。

地字一品，窃国者之手。

林寿争分夺秒去东海中止了盐化源头，成功避免了京城全灭后，才安心回来找嘉皇要来九千岁的尸体缝了。

好歹是个有点传奇色彩的“假王爷”，这辈子故事应该挺精彩，果然不出所料，给了个地字一品。

林寿当初去皇陵摸出来的小地动术才地字八品，大师也摸出来过只有玄字奖励，说明卖尸奖励和地位实力有关，但不完全有关，林寿甚至能预测嘉皇尸体可能都不会比九千岁值钱，他那皇帝当的跟没当一样，

尸体的人生经历丰富度，或许也占据了不少价格影响比重，但是……藏龙散人的《撼龙经》奖励，好像也才地字三品。

这九千岁，到底什么来头？

林寿看了他的走马灯，除了出生干掉皇子取而代之的传奇壮举之外，多数经历虽然不像老百姓那么平常，毕竟是个王爷，但也好像没超出他身份的范畴，比起藏龙散人来，太普通了。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可能是有几次劫难的逢凶化吉？九千岁小时候不甚坠过井，十多米深的井，小孩掉下去一点伤没受。八岁那年，下江南画船上失足落水，被一条大鱼给托上来了。十五岁那年围场狩猎遇熊，命悬一线，熊突然心梗暴毙……

九千岁这一辈子，确实发生过一些不起眼的怪事，若是没有这些怪事，他说不定就夭折死了，若是再结合最开始漏洞百出，却死了不少人没了仵作行，都没暴露的“狸猫换太子”看，这一切是巧合吗？

九千岁简直就像天选之子，幸运点满。

当然，除了后来遇见林寿，天选之子在林九爷这也折了。

林寿当时查看了一番，发现的唯一异常就是九千岁尸体屁股蛋上的胎记没了，他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反正九千岁虽然死了，尸体都被缝了，走马灯也看了，但仍然谜团充斥，林寿冥冥中有种预感，总觉得这事没完。

算了，到时候真有事在说吧，林寿暂且搁下九千岁的事，拿起黑手套。

窃国者之手，价格不低，它的功效也确实神奇，能够“偷技能”。

不是一般概念上的偷师学艺，说我看你这门儿手艺好，我偷学会了技巧窍门，我也会了，不是这个意思。

而是，真正的“偷走技能”。

林寿那天把宁洛薇叫来试了试，戴着手套伸手往人身上一摸，整个手竟然跟穿进人身体里一样，摸到一个球，拽出来，匣里藏龙拔刀法，林寿吃了就能掌握这一招。

而宁洛薇那边，技能球一被摸出来拿走，她就完全记不得匣里藏龙如何使用了，多年磨练出的刀法，被林寿轻易用窃国者之手给偷走了。

这窃国者之手不是偷学，是偷窃，对方会被剥离，失去被偷走的能力，和六疾不生体剥离疾病的概念一样，属于很不科学很玄学的道具。

这窃国者之手，就算是一个普通人戴上去偷技能，也能偷成全职大师。

当然，对林寿来说就很鸡肋了。

林寿把技能球塞回宁洛薇嘴里。

林寿有卖尸录在，现在一身几千个技能都用不过来，他要这窃国者之手有什么用？他自己就是个大技能库，根本不缺技能，这窃国者之手是对他最无用的道具了。

除非别人用这偷他，可能还有点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