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

被巨大翅膀围拢着的孩子终于在男孩的呼唤下睁开了双眼，但那双眼睛却是正常的，不再是鸟类形态的双瞳。随着他的起身，那充当着保护角色的翅膀亦化为虚无。

“小重……”待最后一片羽毛完全消散后，被阻挡在外的男孩终于得以靠近他心心念念的人。

“化形的过程真是折磨，好像要把全身骨骼打断重接似的。”小孩活动了一下手脚，“不过倒是很灵活的身体。”

“可是体会到你当年的痛苦了。”他转头冲身边的男孩笑道。

“小重……”男孩从刚才起就只是在不断重复这个名字，并没有其他言语。

“怎么了？”

“恭喜你化形成功。”男孩这才恢复了正常，刚才的他神经一直紧绷着，现在放松下来，身体竟有刹那的不听使唤，且口内两侧也已被他自己咬出了血。

“嗯，我的力量经此又有了明显的提升，”小孩看起来很是高兴，眉飞色舞的扬言道，“说不定哪天就会超过你。”

“好吧，我期待着。”男孩并没有提及自己在他化形时的担心，而是微笑着，接下了那所谓的挑战书。

“接下来该去什么地方游历呢？”

“先回极渊之地。”

“？”

“你的一根尾羽不是让云阳取走了么，必须得要回来。”

“区区一根羽毛而已，又不是多么贵重的物品。”

“……交换羽毛有表示求亲的涵义吧？”

“云阳是精灵，怎么可能和我交换羽毛，更何况我们又没有互相倾慕。”

“……”

“就当送给他算了。”

“可我还记得小重你不是说过，要在化形后去探望扶桑树么？”

“哎，差点忘了，那就先回极渊之地好了。”

“小重……”

“嗯？”

“你的人形就算不再是双瞳也一样好看。”

……

对话还在继续，但两人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了，而霄堇，也只能在另一个重叠的时空里呆呆看着，那个他无法走进的世界。

最终，一切都寂静了下来。

于是，这一幕随之消失，画面接着开始流动。

片刻后，变换着的景象再次停止，这次是在一条溪流边，那水清澈的足以看清底部沙石，一个少年全身□□，正在水中清洗着及腰的长发。

“小重，快来看，我猎到了好东西。”当初的男孩如今已经长成至青年的模样了，他的五官不再稚嫩，正拖着一只似牛非牛的动物向溪边走来。

“是什么？”沐浴着的少年立刻来了兴趣，匆匆擦了两把就跳上岸边。

“呀，你竟然抓到了穷奇！”少年语气中有掩不住的惊讶，“好厉害，你的力量已经能击杀目前最强凶兽了啊。”

眼前的少年身上未着寸缕，湿漉漉的长发根本遮不住关键部位，那蜜色的肌肤上还沾着点点水珠，在阳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巨大的视觉冲击让男人悄悄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道，“这没什么，倒是你，小重，不擦干水迹会着凉的，我来帮你吧。”

以少年的实力还能着凉，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然而正在研究猎物的少年头都没抬，毫不在意的接受了男人的帮助。

一旁的霄堇看着他小心的擦拭起少年的长发，突然心里产生了一股极为强烈的冲动——杀掉那个男人，少年是我的，你不许碰！

然而未及霄堇有所动作，景象再次转换了。

“小重！小重！”男人线条深刻且凌厉的脸上满是心惊，他小心搂着怀里的男子，拼命的给他灌输灵力。

男子身上到处是大片大片的血迹，露出的手臂上也遍布着伤痕，再加上那苍白的脸色，明显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没事的，我的灵力绝对可以让你痊愈。”男人说着类似宽慰的话语，手上的动作更是丝毫不停。

然而受伤的男子却艰难的抬起了手，意图制止男人输送灵力的行为。

“小重？！”男人不敢强行使力，只得又惊又急的唤道。

“霄堇，”男子喘了口气，轻声说道，“我的内丹没有碎，别浪费你的灵力了。”

那个男人竟然是他自己？！霄堇脑中突然一片混乱，他的头剧烈的疼痛起来。

剧痛让霄堇忍不住蹲下身去，他的意识海仿佛被破开了一道口子，庞杂的记忆有如洪流般涌进，精神上强烈的冲击让他根本无法去整理那些纷乱的画面。

作为世界初始便已存在的生灵，霄堇那无限的生命所积累起来的记忆是如此漫长，就像一团早已打结缠绕，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线团，要如何去寻找它的开始？

不过这些流入的记忆尽管混乱，却足以对霄堇产生不小的影响，他的外表开始了明显的改变，逐渐趋于成熟，难道，那曾经位列强者之首的霄堇，就要回来了么？

疼痛渐渐淡去，霄堇站起身子，此时的他终于不再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终于，恢复了该有成年模样。

脑中的记忆依旧混乱，但是霄堇却无暇顾及，只迫切的想要寻找之前自动呈现的景象，他刚才清楚的看到小重受伤了，怎么可能？

小重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已无需证明，那是即使他失忆，也不可能遗忘的刻骨铭心的存在，所以——

他怎么会让小重受伤？

“你以为你已经足够强大了？可笑！”他听到一个声音如是说。

那个声音刚落，消失的景象再次出现了，画面中的重明正在抵抗一只似牛非牛的怪物，身上隐隐有着斑驳血痕，很明显，重明处于下风，已是强弩之末。

“你当初击杀的穷奇不过是个替身而已，现在它趁你不在来报复了，”那个声音继续道，“重明不过代你承受了你大意下的失误。”

不！他眼睁睁看着重明被凶兽一爪狠狠扎进了心口处，鲜血霎时喷溅了出来，染红了霄堇的视线。

不！不！这怎么可能？——小重是他霄堇发誓要用尽一切好好守护的、最重要的人！

“这就是你所谓的守护么？好好看看吧，多么的苍白无力！”那充满着嘲讽语气的声音在霄堇耳边响起。

按理来说这一切呈现的不过是曾经的幻象，但霄堇却觉得那喷溅而出的鲜血如此滚烫，几乎生生灼伤了他的眼睛。

然而，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眼睁睁看着。

为什么？霄堇忍不住的自责，他之所以努力修炼，拼命提升实力，不就是想要守住身边现有的幸福么？可如今，他却成了致使小重受伤的罪魁祸首，那一次无意间的猎奇，竟然换来了这般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