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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事·桃花劫

作者:亭南阁北 | 分类:仙侠 | 字数:23.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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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神仙事·桃花劫 作者:亭南阁北 字数:4005 更新时间:2024-09-16 21:10:46

小老头静默了片刻, “以你一人之力,颠覆乾坤,背负骂名, 值得吗?”

俊上没再点头, 语气坚定, “值得。”

我看着他, “在你的眼睛里, 白衣俊上让我问你一句,悔否值否?”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伸手摸上我的脸, “婉华,无论是哪一生哪一世, 我都欠你一句话。”

他说, 对不起和我爱你。

这世间, 除了心怀玲珑心的我,没有谁能承受女娲心的威力。也许他还想交代些什么, 可神剑的威力已经不允许了。

再后来的事,我便晕晕乎乎不记得了。只知道我终于在大战的最后片刻,启动了女娲心,诛杀了那十恶不赦的断舍离。大战时,人界遭殃, 趁我昏迷期间, 几位天君将俊上的尸身丢进了化仙鼎里。

用了七日, 化出仙珠九颗。捣碎后洒进天河里, 天河水成雨落入人界。枯木逢春, 万象更新。

帝昊说,我抱着俊上的尸骨昏死在砗磲内, 那巨大的贝壳合得死死的。天兵神将翻了整整一月,才偶然打开砗磲,将我救了回来。

————

这一战过后,元气大伤,天界商量了半月有余,终于觉得天界有五位天君乃是大大的不妙。决定重整天规,只设立一位帝君掌管十洲仙府、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

我此时正在养伤,待得我被冠上女帝君的称号时。负责拟定天界新规的仙官,早已连新的天职官位、具体掌管事宜都拟定好了,只等我批阅过目。

唯一的好处是,没人敢不遵我的话。

是以,帝昊非常生气。他帮我坐镇凌霄殿处理天界事宜,他觉得吃了亏。

可我管不了这么多。

重九霄那一日虽被女娲剑穿胸,却也因附在女娲剑上,救了俊上的一缕魂魄。

如今,我将魂魄养在神机鼎里。虽然气息十分微弱,可毕竟是俊上啊。

帝昊来同我说些怎么整顿天界,我哼哼几声过去了。

他一怒,将神机鼎一收:“瞧你这样子,能不能办点正事!早知如此,当日就算看着你哭死饿死,本少君也坚决不告诉你他还有缕魂魄!”

我眉头一皱,“给我!”

帝昊一脸生气。我神色一冷,“帝君之话,你敢不从?”

他憋着一口气,恨不得将我劈了。半响,叹了口气,“那新定的天规你倒是给个建议啊!”

我被他搅得不厌其烦,朱笔一批:“今后帝君事宜,皆由帝昊全权负责。”

随即逼迫一旁两面为难的仙官用了个十分厉害的诀,将这道帝旨传遍十洲仙府。

他气得青筋暴起,正要发怒。门外恭恭敬敬地声音响起,“帝昊君,几位星君有事相商,请...”

帝昊不耐烦打断:“来了来了。”走之前,以下犯上地指着我,像是我吃了他的饭却没给他钱。

他一走,我对着神机鼎自言自语起来:“俊上。你说要多少年你才能成形呢?千年?万年?还是更久?”

我笑了笑,“不过都没关系,我愿意等。”

帝昊走时生者怒气,故而没关门。待我反应过来这屋中闯进人来时,早已被定住。

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流昭现出身来,将神机鼎放在手里,我心里一惊,想开口却被她使了哑咒,说不出话。

她对着神机鼎左看右看,“看来,你很在乎他?”

我剧烈地扭动着身子,想叫她放开我。

流昭揽了揽头发,看起来应是在天界藏了许久。她一向重视仪态,万万是不会这幅模样的。

她凑到我跟前,左看右看。忽而,仇恨上美目,“是你杀了他!他连具尸身都未能留下,你该死!”她手里突然多了一柄锋利的匕首。

我试图冲突封印,可因那一战,我现在却只不过是一个有着仙身的凡人而已。

流昭又笑了几声,“一介堂堂女帝君却死在我手里,可真好笑。”

那匕首在我脖颈处来回擦拭,似乎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下手。

可她那一刀却终究没有下来。

而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一点毁了神机鼎。

哪怕我这时能说一句话,也万万不会是此番结果。

流昭半疯癫神色,狞笑如鬼魅:“哈哈哈哈哈,孟婉华失去挚爱的滋味如何?眼见着慢了一步死就这么死在你面前,感受如何?”

我脑中一片空白,抬眼看向她。

那娇媚脸上有一半皱纹密布,状似老妪,很是骇人。

俊上那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留下的两缕魂魄,竟就这样被她烧得半点不剩。

仿佛过了沧海桑田,仿佛这世间再无了声息。

待到重九霄急声将我唤回,我只见的眼前这一丑一美的流昭已被我掐住脖颈,满脸正经盯住我身后。

那本该死在女娲玲珑神剑下的重九霄,此刻已从安养着的蕴方池中化出真身,好端端的站在她跟前。

流昭想吐出两个字,却被我死死掐住不能言语,只有眼珠骨碌转出热泪。

重九霄大呼了一声:“流昭。”

那泪已呼啦啦似脸挂瀑布。

我哑哑出声,这嗓音里的破败已经不似人的声调:“你不是想死么,让你死在重九霄跟前,如何?”

“不可!”重九霄急忙近前两步,吼了出来。

我呵呵冷笑:“她烧了俊上仅存的魂魄,还想活着离开天宫?”

“扑通”跪地的声音,重九霄跪了下去,“恳请你以我的命换她的命。”

男儿膝下万金,便是寂灭之渊内也不曾见得他有过半分服软。现如今为了流昭,却能做得如此。

我嘴角凉笑,我要他的命做什么,手下一捏,咔嚓一声。

似乎是骨裂的声音。

我还未反应过来,耳际一凉,低头一看,一柄泛着寒光的冷剑抵到了脖颈。那冷冷嗓音从身后传来,“放了她,我的命给你。”

我抖了一下身子,“放?重九霄,如果今天是我,我在你眼前杀了流昭,连最后一缕魂魄都毁了,你会放过我吗?”

长剑又贴近了肌肤,有一丝酥麻的感觉,越锋利的剑见血时,越没有痛楚。

“流昭犯下弥天大罪,恳求神尊交由我魔族处置。”

“不必了。”

我也不想做什么大好人,俊上连丝魂魄都没了,那就让流昭去陪葬好了,手下那咔嚓声再起。

不管以往如何并肩走过艰难的境地,重九霄终究对我下手了。

那长剑下,我脖颈处有黏湿液体慢慢淌了下来,鼻尖轻微的血腥味弥散开。

身后粗声越重,“不想死就立刻放开她!”

我抖了一下,“死?我会怕死?”

重九霄的嗓音忽而变得诡异起来,伏在我耳畔冷声道:“可别忘了,你不怕死可还有碧泱那小子。他若到我魔界做客,待遇恐怕比你还高......”

嘭地一声,重九霄下的结界叫帝昊给劈了开来。他提着赫鞭神剑,跳到了我跟前。

张了半天口,才结结巴巴问道,“怎么回事?”

我如今除了想让流昭慢慢死在重九霄跟前,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做。

流昭使地那沣火咒留了丝气息散在屋子里,帝昊一探便知是怎么回事。

瞬间帝昊的脸色寡白起来,“俊上他…他……

重九霄侧了身,手上长剑还是紧紧抵着我:“流昭犯罪,请帝昊少君交由我魔族处置。”

帝昊还是难以置信,喘着气:“婉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即,又冷冷道:“大胆重九霄,快松手!”

重九霄哑笑道:“我尊你一声神尊,孟婉化,若不是我,你还能活着?”

帝昊声音冷了两分“松手!”

重九霄没动,我手下松了松,流昭涨红着张脸,咳出泪来,“我亲眼…见…见的你被她一剑穿心,死了……怎么…会……”

重九霄嗓音抖了一抖:“若要恢复真身,般若提婆的伽印只有女娲神剑才能破。”

那时候,重九霄挡在俊上身前,挡住我的那一剑,并非仅仅是为了救下俊上的一缕魂魄,乃是提婆的伽印,只有女娲神剑才能破。

可巧啊,那时在寂灭之渊吞食重九霄真身魂魄的亡灵,后来是被俊上体内的烛阴吸食了。

这样多的时日,他跟在俊上身边,等的不过就是这一日,等神剑破了封印,恢复他的原来面貌。

熙熙利来,攘攘利往。

那时他在流昭下的那个封印,封住她不能离开魔界,否则便会自毁容貌。流昭向来自恃貌美,便是连根头发丝都不会乱的。却是没想到,她为了重九霄,已然做到了这般地步。可如今,我是没工夫感慨他两个的痴爱缠绵。

帝昊一旁急得跺脚:“重九霄,快些放开她!”

我怔怔看着流昭:“我知道你想死,这便送你一程。”

重九霄执剑的手一抖,长剑不受控制划了一剑,脖颈上的温热越流越快。

身后声音低低道:“孟婉华,你素来聪明,可这一次,可怜、蠢。”

只觉身子一动,重九霄挟着我转过身来,与帝昊对峙着,冷冷道:“放了她。”

他带着我转身的时刻,流昭从我手中一脱,摊在了地上。想必他也知道,如今想从天宫离开,没那么容易了。

帝昊双眼大瞪,一脸雷击看着我,嘴角一翕一合,“你...眼睛...”

我一愣,抬手一抹脸上眼泪,却没曾想竟是一手血。

重九霄也是不妨,身形晃了一晃。

帝昊呵呵笑了两声,神色如霜染,“放?竟还以神尊要挟,我天界第九重天牢很久没有进过新鲜的魔族了,今日正好拿你两个开张。”

重九霄那条手臂卸下来的时候,我还是呆呆站着。

屋中剑花一晃,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重九霄将我推到帝昊跟前,搂住流昭遁去。

那地上,躺着重九霄的右胳膊。方才就是用这只胳膊拿剑架在我脖颈上,如今躺血落在地上。非帝昊动手,却是他自己下的手。

而后事情,我便一概不知了。只是在很久之后,听得白无常和我唠嗑,说那时帝昊帝君不知怎的,领兵三万屯在了魔界清流山,让魔尊交什么人。天界几位天君才经过一场恶战,哪里还能经得起如此折腾。是以,派了三十三仙官下去劝服,通通被帝昊一道仙罩掀翻在地,屁滚尿流滚了回去。

整整屯了一月兵,惹得与清流山相接的人界飞沙走石,滚滚黑云翻飞了三十日,人界遭了秧。白无常很是惋惜道,可惜啊可惜,原以为又是一场大战,却是没有打起来。

重九霄到底没有交出什么人,却是于九霄之上当着仙魔两界数万人众的面,自毁魔珠散去万年修为,成了一介凡人。

而沉檀败后,魔界内斗百年,最后新继位的魔尊,乃是个女娃娃。此中纠葛,便又是另一段传奇了。

泰逢老怪一边吃着山珍,一边感慨道,“哎,青瓜蛋子,那日的情景你是没见到,帝昊那小子...不对不对,帝昊帝君手执手太昊剑一身僵直立在清流山头,那狂风暴雨劈了一月,竟是一点口都不松,目光炯炯。啧啧,倒是颇有几分当年俊上大战烛阴的影子。”

说着,他忽然顿住了,因为已是很久没有谁在我跟前提过俊上。

原以为这腥风血雨的时日就快要到尽头,却没料到,那不周山上好不容易稳住的天柱,一夕之间塌了三根。

山柱之上天息没了阻挡,直直堕向人界,但凡人如何承受得住这天息。那最先坍塌的柱方底下,那些前一日还好好活着的人一触到天息,便化作飞晶沫炸开。

此前俊上的也曾叫天柱坍塌,但那却不过是个障眼法。坍塌的并非是真正的天柱,是以损失并不严重。